秘密说话

    安排好了事情,再准备个两三日,就要动身。

    苏晓靖回家前一夜,又去扶玄房里睡,她心下有些愧疚,最危险的时候却没法陪在师姐身边。而她在最危险的时候,是师姐救了她。心中愧疚,只能多说说话了。

    她家是开镖局的,她很小就没有了母亲,她脑子好,聪明,不大便随父亲走镖,养成了大大咧咧的性子。

    十几岁那一年走镖,遇山匪,她受了重伤。父亲请了许多大夫才留住她的性命,大夫们都说要好好调养。镖局嘈杂,不适合养病,父亲便花重金,送她来无缘斋,那几年无缘斋已经小有名声。

    扶玄收了她,她悉心照顾着她,日日给她做好吃的,陪她晒太阳,后来又慢慢开始教一些内功心法,到后来,毕生所学都教给了她。

    扶玄原本所学不多,只有家传的一些武功,后来所学,是有人上门挑战,她边打边学的,扶玄天赋好,肯琢磨,几个招式,她翻来翻去的想,功法,破法,能想出好几种来。苏晓靖自小习武,所学庞杂,见识又多,给她喂招,二人可谓教学相长。切磋,钻研,都有进益。

    洗漱完,扶玄坐在妆台前,看着自己的脸,一会儿后摸了摸眼角的细纹,轻声一叹,“时间过得真是快,算算,有八年了吧。你来这里有八年了。”

    苏晓靖白天时已将被褥晒得暖融融的,此刻钻在被窝里,正舒服的想做梦。

    听见师姐说话,苏晓靖侧着身,拍拍床,“来,睡觉,这可是今天我亲自晒过的被褥,每一寸都拍打平了,让那太阳暖暖照在上面。舒服得很,平日里丫鬟做这些事,可没我这么上心,来,师姐。”

    扶玄笑了笑,挪回到床边。

    待她上了床,苏晓靖往她身后放了靠垫。半躺好了,两人依偎着说话。

    苏晓靖手搭在她心腹处,感觉到她的气息有些浮。

    这段日子扶玄心情很紧张,又总陪着人打架。频繁动真气,确实是不舒服。

    扶玄平日里清心寡欲,保养得很好,她三十多的年纪,看起来像不到三十似的,每一个来无缘斋拜会的人,见了她,总是感叹句,怪不得人们总喜欢去寻道修仙,眼前的女子,气质温润清雅,举止间自有一种神仙气度,仿似神女下凡。

    可是,就这短短两月间,她的心没法子像以前那么安定,精神也开始憔悴,只不过平时忍着,看不出来。

    苏晓靖给她揉了揉胸口。

    扶玄轻咳两声,缓缓吐出两口气来,“这些日子,心中焦虑,总是睡不着。许是休息不好的缘故吧,无甚大碍,等这次的事情过了,自然会好。”扶玄说。

    苏晓靖停了下来,依偎在身前说话,一会儿后手不自觉的又往她身上摩挲。她们之间的关系很亲密,苏晓靖对她有着如母亲般的依恋,平常和她一起睡时,也总是如小孩子一般往她身上贴。

    “其实,这次去也未必就有事了。”两人默坐了会儿后,苏晓靖安慰她。

    扶玄听了,提起些精神,问,“这话怎么说?”

    “朝廷对于逆党及后人,从不留情。查实了,当下就会诛杀,从不拖延。便是没有查实,这些阉人说谁是逆党,谁就是逆党,自从甘露之事后,这十年来,杀戮过多少无辜人命了。他们当机立断,从不拖延。

    为何这次要拖延两月?

    师父和两位姐姐的背景他们已经了然,要问罪,要杀,在斋里办就是,办完,直接诏令江湖,说你们是逆党后人,就可以了,为何还要去武林大会?”苏晓靖分析道。

    “要让大家看着吗?显示他们的威严。”扶玄困惑。

    苏晓靖摇了摇头,“这十几年来,都是阉人掌权。杀伐决断,说一不二。一个人刚掌权时,会耀武扬威,用残酷的手段诛杀政敌和异己,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看到,让人们怕他们。这都十几年了,这个游戏他们早就玩腻了。东海何家,川中余家的事,阿姐可还记得?”

    东海何家,祖上渔民,出海时捕到贝类海物,发现了珍珠,因而发家。长年下来,他们练就了好手艺,哪个蚌壳里有好的珍珠,一看便知。几年前,何家又得到一颗珍珠,价值连城。这些宦官想要,何家家主一时舍不得,想隐瞒,结果被灭了满门。朝廷的人派人搜了他们家的院子,挖出了用来诅咒人的扎草小人,说是他们诅咒上官,是逆党。连珠子带何家全部财产都卷了去。

    这余家就更是荒唐。余家是做药草生意的,余家少爷到了年纪,娶了亲,可是这余老爷子看上了儿媳妇。公公抢了儿媳,余家少年一怒之下,跟朝廷举报,说是父亲年轻时曾参与谋反。结果,余家老父和支系全部被杀,只留下余家少爷继承了家业,余家善于找药,炼药,每年要向朝廷进贡药材。

    这些事情很多人都知道。

    扶玄叹道,“没有规矩,这世道真是没有规矩。”

    “我就是想说,这些朝廷的大人们要办事,直接就办了,不会这样多此一举。”苏晓靖说。

    “可是那两个人拿的确实是朝廷禁军的军牌,说话细声细气,确实是太监。”

    苏晓靖低头琢磨了会儿,“我总觉得朝廷不至于要对付我们。

    两位姐姐孑然一身,百年之后无子嗣余荫,为何要反,就是成了,挣下家业,给谁,而且根本就成不了,他们会不明白吗?

    若说为钱,无缘斋这些年是小有些名气,但挣的都是小钱,授徒的钱,一些香火钱,比不了何家,余家,一颗药,一颗珍珠就价值连城。

    就是现在把这里端了,都搜刮不出多少银子来。”

    扶玄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苏晓靖贴在她身上,半环绕着她,说道,“这次的事,我和赵师姐的看法正好相反。我觉得对朝廷来人,恭敬小心应对,当无大碍,反倒是这些江湖人,或许会行卑鄙之事。

    比如激阿姐比武,说好点到为止,其实暗下毒手。俗语说,谣言至于智者,但我从来都觉得,这世上的人,多是愚蠢的,愚蠢且贪婪,为了秘籍,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到时去了,不管别人怎么说,千万不要跟人动手。”

    “明白了。”扶玄回应师妹。

    “今日议事堂时,你为何不说?”扶玄问她。

    “说了,不就跟赵师姐干起来了吗?师父从来不管我们之间的争执,每次都教给你来调停,争起来,还是要费你的精神。我不想累着阿姐。”

    扶玄笑了起来,“这些年,没白疼你。”

    “在其位,谋其政,阿姐,我觉得,斋里的事你还是要管一管的,不能总和稀泥呀。

    这赵师姐太不像话了,什么叫做大师姐坐朝,她当政。你是傀儡吗?就如现在的李唐天子一般,她在这里只手遮天,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

    她就一点都不懂得谦逊,非得让她见见血,才能稍微收敛些吗?”

    扶玄沉默了。

    一会儿后,拉着苏晓靖侧躺下,悠悠说道,“家务事,最是难断,只要不出大乱子,一切由她,她要什么,能给的我都可以给,话说得很明白了。“默了会儿,扶玄说,“睡吧。”轻拍了拍她,就像是母亲哄着拍着小孩子睡觉一般。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