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之光

    衰草侵幽径,青萝绕雕梁。

    旧日歌舞场,今成陋室堂。

    “这里就是火雨山庄?”张良抚摸着在残风中腐朽的青石柱,可看似坚硬的石头却在他的掌下碎成齑粉。

    高门富贵的积累不在一朝一夕,落魄衰败却很容易,繁华鼎盛时钟鼓馔玉,门庭冷落时人走茶凉,看得见的鲜花着锦,看不见的烈火油烹。

    回忆起新郑的喧嚣热闹和一路而来的寂地萧索,意气风发的韩非也突然伤感,韩国的腐朽比他想的要严重的多,可这风起云涌的时代,却不会给他留下太多的时间了。

    “火雨山庄的落寞距今已有十年了。”

    被卫庄踢过来帮忙的白凤坐在树枝上,逗着在指节上活蹦乱跳的小白鸟,事不关己俯瞰着脚下的废墟,“姬无夜麾下的刘意和白亦非都曾造访此地,我实在想不出,你还能从这里找出什么线索。”

    “就像微风拂过水面就会漾起涟漪,只要是发生过的事无论如何掩盖都会留下痕迹。”

    韩非的手指逡巡过斑驳的院墙,顺着已经风蚀的石刻,抚过一处深凹的缝隙时,指尖一阵刺痛。

    “啊!”韩非五官变形地惨叫。

    “韩兄!”

    “公子!”

    紫女快步上前查看韩非的伤势,却只看见指腹上一抹切口整齐的浅浅伤口,微微渗出一丝血痕,转头又看见了韩非玩世不恭的笑脸……

    紫女笑中带怒地在韩非受伤的指头上狠狠一按,寂静的荒地中便盘旋起一阵凄惨的痛嚎,将陪着白凤的小白鸟都惊得炸起羽毛,膨大了一圈。

    “紫女姑娘……”

    “哼!”不想搭理总开过分玩笑的韩非,紫女负气地绕开他,仔细检查着墙面的凹陷,“这里有什么东西。”

    “白凤。”抬头对着正将小白鸟炸开的毛一点点捋顺回去的白凤,“借你短匕一用。”

    羽刃夹杂着撕裂空气的呼啸从众人身间穿过,将墙壁击穿,一枚仍然寒光闪闪的箭镞从阳光下划过,落在了韩非手上。

    “狼牙箭?”张良分辨了一下,不确定的疑惑道,“可这制造的工艺……”

    “这枚箭镞并不是出自韩国军械库的。”不知何时跳到他们身后白凤忽然出声。

    “你肯定?!”

    冷哼一声,白了韩非和张良一眼,白凤道,“我是出身将军府的杀手,军械库司制的各样兵刃就没有未曾过手的……你觉得,我能肯定吗?”

    尚存锋锐的箭镞在白凤指隙速度极快的飞舞,稍不留意就会削伤手指,可他却还能一心二用地同韩非道,“重量轻而不匀,从铸铁的质量到锻打的手艺都有参差……形似而神不似,算是个还算精致的仿品……”

    抛出的箭镞再掉落掌心时已经被调换成了块破碎的瓦砾。

    “私造军器,按韩国律法以谋逆论罪。”韩非看着墙面上那数不清的坑洞,眸光深潭般沉郁,“是谁呢?”

    “当年派人袭杀火雨山庄的人是刘意。”紫女将指间夹住的箭镞收入掌中。

    “这算是天网恢恢,还是算运气太好……”白凤随手将破损的瓦片丢出去,“还真让你找到了破绽。”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听到这酸溜溜的口气,韩非好笑地搂住白凤的肩膀,取过腰间的水袋递了过去,“喝点吧,挂在树上一天了,你不嫌晒啊。”

    白凤侧过身,本来不想理他,可好奇的小白鸟却停在水袋上,叽叽喳喳的跳跃叫唤,抿抿干燥的嘴唇,白凤劈手夺过水袋,灌了一口。

    然后……

    “噗——咳咳——”

    一股强劲的辛辣刺激得白凤眼睛泛红盈泪,一边咳嗽,一边对着在旁边偷笑的韩非,“你这是……酒……”

    “不然呢……行走江湖,不喝酒有什么意思……”

    韩非刚要接过水袋,就眼看着它被一只秀气的纤纤素手从他眼前提溜走了。

    面对着板着脸的紫女,韩非尴尬道,“嘿嘿……其实我也没喝多少,里面还剩下大半……”

    “是吗?”紫女冷淡道,“既然这样,这水袋就由我代为保管吧。”

    “这……”韩非迅速朝旁边递了个求助的眼神。

    可刚刚被他得罪过的白凤直接飞身而起,不知所踪。

    张良则是无奈地摇头,回敬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跟上了紫女离开的方向。

    “都是表面兄弟!!”韩非哭丧地挪动脚步,“你们都等等我啊!”

    *

    等到几人离去,一个筚路褴褛的枯瘦身影从另一侧的石壁后绕了出来,拾起那枚被丢弃的瓦砾,仔细辨认着上面已经面目全非的花纹。

    “像你这样的人,远遁江湖,云游四海才是上佳之选,否则……随时都会引来不幸。”

    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咧嘴一笑,面巾上刺绣的蜘蛛随之颤抖,似是活了一样。

    拍拍手,又从四面八方冒出几个打扮相同,手握长剑的黑衣刺客。

    舌尖舔过杀人无数的剑锋,为首的黑衣人桀桀发笑,“不过……罗网要杀的人,就算躲到天边,也逃不掉必死的命运……你也该认命了吧。”

    “我早就已经认命了……”瘦骨嶙峋的身影从破烂的衣衫下亮出一柄陈旧的长剑,声音沙哑,“只不过……认的并非你们这些虫蚁之辈为我安排的命数罢了。”

    “冥顽不灵啊……”黑衣人冷嗤一声,旋即呵道,“动手!!!”

    数道身影在寒芒交错间跃动,利剑极速的挥舞撕裂血肉,耳边破开的风声尖锐掩盖尸身倒地的沉闷。

    枯黄的野草被滋养,焕发出红褐色的诡谲,血红的露水沿着草茎款款滴落……

    枯槁的身影佝偻着,手掌捂住腹部被划开一道涌血的伤口。

    对面的黑衣人无视着尸横遍野的惨状,走到他的面前,嘲讽道,“你看看吧,最后不还是这样的结局……呵呵……你以为你活着是你自己的抗争?太可笑了!!你之所以能苟活于世,只不过是因为那位大人需要你活着罢了!而现在……你该死了。”

    手中的凶剑高高扬起,正午的暖阳在锋刃上凝聚起不相衬的光。

    无可奈何地阖上眼睛,纵然百般不甘,终是抵不过力有不逮,即便千分难舍,也难敌一句情生缘浅。

    白刃刺入血肉,破开心脏,温热的血溅落在脸上,腥味才刚刚触达鼻尖,沉重的坠落声就在耳边响起。

    “你!……怎么是你……”震惊地瞪大双眼,身形一动,牵扯腹部的伤口血流不止。

    “有什么奇怪的。”将剑上的血擦干,抬手将受伤的人扛到肩上,“安排命运的人并不止有一个啊!”

    将剑锋藏于阴影,即便背对着照耀天下的阳光,也依旧寒芒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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