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课考核陆陆续续结束了，京都也进入了深冬季节。飘零的雪花轻轻地落在屋顶上、枯枝上、地上，国学院被蒙上了一层微微的白。唐以欣拉着刘晓晨到文学阁找何浩然，走到文学阁正殿门口，看到一堆人围在告示栏前，便也凑了上去。

    原来今天是文学阁公布今年结课考试成绩的日子。唐以欣在榜单上赫然看到何浩然位居三年级首位。显然刘晓晨也看到了，惊叹地说了一句，“没想到浩然兄这么厉害。”

    “确实厉害，这都第三年了。”旁边不知道是谁附和了一句。

    “连续三年第一？”刘晓晨侧过脸看着唐以欣，眼睛瞪得老大。

    唐以欣把刘晓晨从人群堆里拉出来。刘晓晨又补了一句，“连续三年唉！没想到浩然兄不仅长得英俊，还这么有优秀！”

    “行了行了，瞧你这花痴样，你要是个女的是不是都想嫁给他了？”唐以欣虽然也觉得能够连续三年获得文学阁第一名很了不起，但没有刘晓晨这么大惊小怪。

    唐以欣和刘晓晨两人站在文学阁主殿前，问书画室的位置后，向右绕过主殿转到一排厢房前。

    “浩然兄！你真是太优秀了！你怎么做到年年第一的，教教我呗？”刘晓晨激动而又崇拜地看着何浩然。

    “你一个商学阁的人和一个文学阁的人取经，你确定你不是在缘木求鱼？”唐以欣边说边环视书画室。书画室进门就有一股浓烈的墨水味，画室内排着一张张画桌，桌上被墨汁和颜料染得五彩斑斓的。正前方授课夫子用的画桌上摆着几个调色盒、一个悬挂满毛笔的笔架、几枚阵镇纸。桌旁的画筒中插着几幅卷轴。

    “各行各业的学习方法都是共通的嘛。”刘晓晨笑嘻嘻地说。

    “我跟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柳少俊，我的同窗及室友，这段时间会和我们一起完成画展的筹备工作。”何浩然没有接刘晓晨的话，而是介绍起了身边穿着浅蓝色布衣的瘦高男子。“少俊，这是唐以欣、刘晓晨。”

    双方互相寒暄了一番，唐以欣便进入了正题。“我们商定画展的场所就放在饮泉小居的大厅里。我们这几天可以先进行一些布局方面的准备工作，但今年的课业结束了，过几天不少同学便会离开国学院回家了，展出恐怕是要安排在明年开学之后了。”

    “展出的画需要装裱，这段时间我们可以先把这件事情完成。”何浩然指了指桌上的一沓画。

    “这画展的所有费用是你们文学阁出的吧？”刘晓晨问了一句，唐以欣给了他一眼赞赏的眼神。

    “是的。费用这块不用担心，我们就是借用一下你们的场地。”何浩然说。

    “我们目前只有墙上能够挂画。如果你们想把画挂在大厅中间，或者有什么其他的布局设想，需要这种悬挂画的架子的话，我们是没有的。”唐以欣指着讲台边上的画架说。

    “这个文学阁应该有一些，到时我们搬过去，不够的我们再想办法。”柳少俊说，何浩然点点头。

    “对了，这是饮泉小居现有的布局和尺寸，你们设计画展布局的时候可以参考一下。”唐以欣把一张图纸交给何浩然。

    “你画的？”何浩然看图纸上详细地标注着大厅平面的长和宽，连桌椅的尺寸都标明了。

    唐以欣俏皮地点点头，“怎么样？画得不错吧？”

    “就……还行吧。”何浩然用一种任何人都听得出来是觉得唐以欣画得很好的语气说。“我拟完布局图再去饮泉小居找你们商讨。”

    “那今天要是没有别的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唐以欣原本以为今天就需要把画从文学阁弄回去，所以特意带了刘晓晨一起来。

    “你和唐以欣认识很久了？”确定唐以欣和刘晓晨走远了之后，柳少俊问。

    “没有，也就最近才认识的。”何浩然想了想，虽然对唐以欣最初的记忆可以追溯到几年前，但要算相识也就不到半年吧。

    “你知道她就是之前传得沸沸扬扬的，想要攀附林中兴的女子吗？”

    何浩然茫然地看着柳少俊，也许这又是哪个柳少俊曾经和他提过的八卦，但他确实想不起来了。

    “也是，你这人向来就对这些风流韵事没有兴趣，而且你又不认识林中兴。”

    林中兴是京都林家的二公子，比他们早一年进入国学院，就读于文学甲阁。文学甲阁和文学乙阁的人向来往来就不多，加上又不同年级，何浩然便与他没有交集。去年，林中兴任文学阁学子理事会内务部部长时，柳少俊刚好是内务部的成员。林中兴与一名商学阁女子的感情纠葛也刚好发生在那段时间。

    “先前林中兴与一名商学阁的女子交往。这名女子不仅长得好看，还颇有手段，林中兴对她很是着迷，想要纳她为妾。但毕竟是进入国学院的学子，这名女子可不像一般的商人之女甘于当世家子弟的小妾，据说她之所以接近林中兴，就是想堂堂正正地进入世家阶层。但林中兴自始至终就只想纳她为妾，这名女子闹了几次后，发现不可能改变林中兴的心意，索性与他一拍两散了。” 柳少俊把文学阁通行的传言简要描述了一番，“我只是见过这名女子几面，并不知道她名字。没想到这么巧。”

    “既然林中兴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不能摒弃阶级观念，娶她为妻？”

    柳少俊哈哈大笑，“要不怎么说兄弟你正直呢，不是因为阶级，当然也有可能存在这个原因，但主要还是因为林中兴打小就和刘太傅的女儿订婚了呀。”

    “你刚才说这名女子并不想成为姬妾，那这事难道她不知道吗？”虽然陈国并不提倡纳妾，但也没有禁止，普通家庭一般还是一夫一妻较多，比如何浩然家。但一些世家，还有富商家，则还是有纳妾的习惯。

    “她最初大概是自信能让林中兴解除婚约吧。”

    何浩然觉得这既像，又不怎么像他认识的唐以欣。觉得像，是因为他觉得她确实会有那样一种自信，而且不是甘于为妾的人，觉得不像，是因为他不觉得唐以欣以商人的身份为耻。

    “总之这名女子颇有心机，你可小心着点。”柳少俊提醒道。

    “我有什么好小心的。”

    “我看你俩看彼此的眼神，就不太一般。”

    “怎么可能，你这真是想多了啊。”

    “上次提醒你陈颜卿的事情，你也这么说，结果怎么样。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呦。”

    这个柳少俊，真的是最爱哪壶不开提哪壶。虽然从得知陈颜卿订婚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何浩然也觉得自己并没有这么在意这件事了，但冷不丁地有人提起来，心里还是会咕咚一下充满难过之情。不过话说回来，以前柳少俊调侃他和陈颜卿的时候，他确实是心口不一，但这回，他觉得是柳少俊想多了。他和唐以欣接触时，并没有和陈颜卿接触的那种忐忑感。唐以欣也从来没有像陈颜卿那样给过他什么暧昧的信号，与唐以欣相处，更多的是一种相识多年的朋友的感觉。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话，他对唐以欣倒是有一种钦佩之情。因为珠算大赛时的第一印象，也因为她经营的饮泉小居，更因为她做事的态度。只是今天听柳少俊提起的这一段传言，他忽然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了解唐以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