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一起放风筝后，何浩然、林家兄妹和卢慧雅四人小组又一同出游了好几次，卢慧雅也明显被林跃笙打动了，但她似乎一直在阻止林跃笙向她表白。最后她甚至开始找各种借口拒绝出游邀请。林跃笙实在不明白卢慧雅这个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大转变是为什么，林跃笛也试着帮她哥向卢慧雅打探，但什么也没有问出来。林跃笙觉得他得尽快找机会向她表白，弄清她的心意。

    “现在是爬山的好时节，我都好久没有出去活动了，你就行行好，陪陪我行不？”林跃笛找了个机会约卢慧雅同她去爬山，她说这次只是她们两个人的活动，她们一早从国学院出发，就去离国学院最近的南辰山。林跃笛又是撒娇，又是请求，好不容易才说动卢慧雅。

    次日早上，林跃笛一大早就去卢慧雅的寝室门口等她，一如既往地由卢慧雅准备爬山所需的干粮和水。

    “和慧雅一起出门，就是什么都不用操心。”林跃笛笑嘻嘻地说。

    南辰山并不是很高，因山顶有个佛寺，上山的路常年有人维护修缮。不过马车只能行进到半山腰，后面的山路，需要步行攀登。他们把马车停在有专人看顾的车棚里，车夫背着行李跟在她们身后。

    九月的天高高的、蓝蓝的，微风凉凉的、柔柔的，有一种透心脾的舒爽。林跃笛高兴得要蹦跶起来了，卢慧雅也被林跃笛的情绪感染了，两人迈着轻快的步子爬着一级一级的阶梯，虽然逐渐气喘吁吁，但背上的汗微微渗出的感觉却令人无比畅快。

    很快，林跃笛的畅快开始转变成忐忑，她不知道一会儿卢慧雅发现自己骗了她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如果这事没有成功，她会不会因为受到欺骗再也不理自己。她可不想失去这个好朋友。但是她看到他哥每天为了这个事情发愁的样子也是于心不忍，她觉得自己真是太难了。这么想着想着，她们就走到了约定的六角亭前。

    只见亭子的柱子之间连接了绳子，绳子上挂满了彩带、千纸鹤、星星、风铃等东西，风铃在秋风的吹拂下，偶尔发出一两声清脆的响声。林跃笙穿着一身白衣，坐在亭子中的石凳上。他一直焦急地往石阶这边张望，并在见到卢慧雅和林跃笛的瞬间，立马站了起来。

    卢慧雅见到林跃笙，生气地看了林跃笛一眼，然后转头准备下山。林跃笛不断地向卢慧雅道歉，并请她听她哥说几句话。卢慧雅还是执意要走，却见何浩然突然从哪里冒出来，拦住了她。

    “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跃笙对你的心意吧？不管你是什么想法，给他一个说清楚的机会，你们要么成为陌生人，要么还是朋友，这两个结果都比现在这样一直耗着强吧？”何浩然见卢慧雅似乎有一些动摇了，继续补充道，“跃笙最近因为你真的挺痛苦的，不止茶饭不思，工作也没法好好干，被赵司长批评了好几次，再这么下去，恐怕要丢掉职位了。”

    这时，林跃笙已从六角亭中小跑了过来，何浩然第一次见这个平日里活泼好动的男子，扭捏和胆怯得像只小白兔。 “小雅，那些都是你教我做的东西，我折了大半个月，你过去看看我折得好不好？”

    卢慧雅见林跃笙这憔悴的模样，点了点头，便和他一起走了过去。

    “你这折得挺丑的，这个星星怎么五个角都看不清楚，还有这个，感觉就像一团圆圆的球。这只千纸鹤的翅膀怎么一边这么大一边这么小？”卢慧雅看着这些折得乱七八糟的东西，忍不住笑了，“而且你在六角亭挂这些东西，一点都不美。就这个风铃的声音，还算好听吧。”

    “我反复折来折去，也只能折出这样的。你是不是觉得我人也和我折出的这些东西一样不堪，所以不想再和我来往了？”

    “不是。”卢慧雅紧接着林跃笙的话说，没有一丝犹豫。

    “那是不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情了？”

    “没有。”卢慧雅避开了林跃笙的眼睛。

    听到卢慧雅这么说，林跃笙稍微安了点心，并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小雅，我觉得你真的很好，我很想跟你在一起。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只希望你不要躲着我。”

    虽然林跃笙表现得很明显，卢慧雅很早就知道他的心意了。但当真听到他说出来，她还是感觉内心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砰砰砰跳得很快，耳边清脆的风铃声异常悦耳。

    “我没有不喜欢你，我只是不想开始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卢慧雅叹了口气，当她发现自己也对林跃笙有好感之后，她确实一直在试着抑制这种情感。但她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住时，于是她就想着那就尽量不见吧，既然两人还没有互表过心意，时间总能很快冲淡至少其中一方的感情的。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怎么会是没有结果的感情呢？”林跃笙听到卢慧雅的话既激动又沮丧，激动的是知道她也喜欢自己，沮丧的是这句话的意思明显是在拒绝他。

    “我只是一名小小的工部员外郎的女儿，爷爷更只是一名普通的工匠。我们的门第相差太大了。”

    听到卢慧雅说出的理由，林跃笙反倒松了一口气。“这有什么关系，陈国建国君主还娶了商人之女呢。我也没有国君高贵，为什么不能娶你？”

    “你的父母不会支持的。”

    “我又不是家中长子，不需要肩负家族兴旺的大任，他们管不了我。而且你都还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他们不会支持？”林跃笙说着说着，突然抓住了卢慧雅的手，“只要你也喜欢我，并且不在乎我是不是林家二公子，我就能向你保证，我们绝对不会是没有结果的感情。”

    卢慧雅没有甩开林跃笙的手，林跃笙知道她接受他的感情了。他高兴得手舞足蹈，想向林跃笛和何浩然分享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却发现他们早就识趣地走远了。

    林跃笙和卢慧雅在一起了这件事让何浩然既高兴又感慨。他一直觉得寒门和世家结成姻亲并不容易，毕竟不同阶层之间的生活差异不是那么容易调和的。之前正是因为阶级门第的原因，他不敢去追求陈颜卿。不过他转念又想，也许他去追求陈颜卿，和林跃笙去追求卢慧雅这两件事，本身就是不能够相提并论的吧。一个是寒门子弟追求世家小姐，一个是世家公子追求寒门女子，前一个故事怎么听起来都像是痴心妄想，而后一个故事却显得浪漫动人。更何况，彼时自己尚且不过是一个来自普通百姓家庭的国学院学子。而卢慧雅，至少是官员的女儿。她与林跃笙的门第之差，怎么说也比自己与陈颜卿的，来得小。虽然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但跨越的难度差毕竟还是不同的。

    不过娶卢慧雅这件事情，确实没有林跃笙想象中的顺利。不止林家，卢家也不是很赞同这门亲事。林家确实如卢慧雅所预料，觉得与卢家结亲并不能给林跃笙仕途上有任何帮助。而卢家则担心自己的女儿嫁入高门大户会受到欺负，而且纳妾对各大世家来说都是家常便饭的事，卢家宁愿自己的女儿与一个门当户对的男子过日子。卢慧雅反问父母，怎么能够确保他们心目中门当户对的人，就一定会对自己好？见女儿如此坚持，他们便没再说什么。所以，最终大部分阻力还是存在于林家这边。

    但实际上林家也不是绝对地反对这门亲事。毕竟卢兆霖也是当朝官员，他们只是认为以林跃笙的条件，很轻易就能挑到一门比现在好十倍的婚事。至于感情这回事，总能培养出来的。所以自从林跃笙向家里提出自己想娶卢慧雅之后，林家反倒更加积极地为林跃笙物色京都城中合适的女子。但林跃笙坚决不配合，并表示如果逼他娶别的女子，他就搬出林府，自立门户。

    之前何浩然只觉得林跃笙是他认识的世家子弟里面难得的几个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带着天生优越感的人，但这回林跃笙为爱而做出的努力，倒是让他刮目相看了。只是他不知道林跃笙是过惯了好日子，不清楚脱离家族靠山对他究竟意味着什么，还是他坚信有些事情比身份地位能够获得的特权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