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种感觉，像是预言术。”巫师说完，最后一个人也倒了下去，李瑶华第一时间冲过去，用身体稳稳接住了同样也要倒下去的金羽洋。

    三个人又在巫师的菜园子里了。

    “我的确说话算话。”巫师说，“但我还是得等等，如果你就这么晕死过去了，那么也同样是失败了，对吗？”

    金羽洋浑身的重量，都在李瑶华身上了，两人就这么等在那里。

    有时候，你得去相信，艰难的日子总是会过去的，无论多艰难，它总是会过去的。

    他们等到了巫师从他的屋子里出来，然后，巫师把一本厚的黄皮笔记本给了他们。

    “谁会在乎那些呢？”巫师说，“事实上，我并不会惧怕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任何事。”

    “哦，对了，这个是你的，我们说好的，你可以现在就拿去，你总会知道里面的内容。”

    一张被折成两半的白纸。

    “啊。”巫师打了个哈欠，“我得回去睡一觉了，实话告诉你们，这本笔记，你们拿不出这个院子。”

    抬头看，将要来临的黎明是让人感动的。

    “先看。”金羽洋说。

    李瑶华扶着他坐下，她一手按住金羽洋正在出血的伤口，一手打开了笔记本。

    “记得说话。”李瑶华说。

    笔记本的第一页，就是几串让人不明所以的数字，三四条弯弯绕绕的线条，这应该就是笔迹的主人，拿来引出钢笔的墨水才画下的。

    再往后翻，几页空白，几页鬼画符。

    那些商人真是愚蠢。

    “有内容了。”李瑶华说。

    刚开始，他们找上我，告诉我想在湖边黑影里捞金的时候，我差点笑出来，他们真是愚蠢，太愚蠢了，且不说这就是个摸不着影的，人们以讹传讹的可笑传说，即便这就是真的，这也太荒唐了，这就像在恶魔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的去拿他的好处，真是可笑至极，我都要怀疑他们的那些财富，都不是从什么正经地方得到的了，事实上，这就是他们能说出来的话，他们本来就愚蠢，看着就是这样，不是吗？

    我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把这件事写出来，可当我开始这么思考的时候，我就已经落笔了，对，我应该写出来，要知道，今天对我来说，真是个太好的日子，我听说，人活到一定岁数的时候，就会喜欢回忆自己以前活过的那些时间，我现在当然不会喜欢去回忆，可我就是要这么做，我得试试这种感觉，天呐，我的手都在颤抖，我这个狭小的房间，身后只有一张甜蜜的小床，我的书桌也只够我写字的时候，把两只手放在上面的，我那条已经用旧了的窗帘还为我留下一半没去遮挡，我从未觉得，在黑暗中都如此甜蜜过。

    “不管怎么样，这笔里的墨水一直都是配合的话，能让人写得更好。”李瑶华说。

    笔迹的主人显然是很愉快的忽略掉了李瑶华说的问题，熬过那几行几乎已经看不见的字，他又写出明显墨水出多的字。

    我一定要写下这些，我的笔记本和钢笔，都是我那个学生的，我敢保证它能留下来的，至少能留下很长一段时间，当然，这得是在我不会写完就毁了它的前提下。

    这里是湖边黑影，我们活着的人，只剩下了我，当然，这样说并不严谨，但是又可以这么说，我的那个学生，大概是死了，但这有什么关系呢？

    我永生了，就像神明一样。

    “永生？”

    还是说回去那几个商人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我当然会觉得他们就是疯子，可我不得不答应，没办法，我并没有钱，这份工作都是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得到它，我完全就是狗屎运，本来，这就是一位富商买给他儿子的，谁知道他的儿子并没有听他的话，我不像他们，住在我家里的人，都是一个个如狼似虎的，就差直接拿我出去换钱的魔鬼。

    说实话，我一点都不稀罕他们的钱，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可我还是得在他们面前，弯着腰，毕恭毕敬的接过那些臭钱，我那时候就在想，如果我也有一些能让他们仰望的资本，我一定会转手把钱就甩在他们脸上的，等我直起腰的时候，那场面，我已经想完无数次了。

    我一个人主动去靠近那所谓的湖边黑影，前几次，我都觉得自己很滑稽，就像个小丑，直到有一天，我真的进去了。

    几番跌跌撞撞，我才从湖边黑影里逃了出来，我受了很重的伤，但昏迷在医院的病床上的时候，我还是会进入湖边黑影，我明白，无论是在那里，还是在现实中，我都没有了退路。

    我失去我的那条手臂的那天，我才是彻底的想明白了，我得给那些逼我上了这条绝路的人一点教训，我拿了他们很多钱，这可是我第一次拿他们的钱，他们第一次给我的，还有后面的几次，都被我扔进我家附近的垃圾桶里去了，可这次，我得拿，我找出自己以前发表过的那篇文章，其实，这纯粹就是我随手胡写的，这也是他们找上我的原因，后来，我真的在湖边黑影里，见到了我举的一个例子的地方，我觉得是因为我写下了这点，湖边黑影才出现这点的。

    湖边黑影……

    这名字就是我起的，在我的那篇文章里起的，人们已经习惯了听到它的名字，所以就会容易忽略掉一些线索。

    为什么叫湖边黑影呢？

    那段时间，我雇了很多人进去，再加上我自身和湖边黑影的联系，我平安度过了五年，这的确是个了不得的数字了。

    有一天，我在一个守大门的老头？还是老太太？反正就是在那个老家伙那里，遇见了一个巫师，他和那个老家伙的关系不错，据说是好朋友，爱是什么是什么吧，反正这对我不重要，我主动和那个巫师玩了一场智力游戏，怎么玩都是我输，我以为我就要失去我赌上的筹码，我的生命，正在盘算着怎么脱身的时候，那个巫师却突然仰头哈哈大笑，你不能否认，他是个疯子，他把我想知道的，都告诉了我。

    我离开湖边黑影的时候，其实只有我会离开湖边黑影，每次都是这样的，我在外面，找了一群喜欢自比救世主的人，一些原因，再加上他们很好骗，也许是因为他们那可笑的同情心，他们和我一起去了湖边黑影，当然，这里面，还有我最聪明的那个的学生，可惜了，她一看，就是个想当救世主的样子。

    我怎么说，都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只需要给我一些东西，我都能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除去运气，能在湖边黑影活得久一点的，据我观察，就是两种人，一种就是彻头彻尾的恶人，湖边黑影是需要这种人的，还有一种，就是那些喜欢自比救世主，或者说就是心中有那些可笑的，根本不重要的感情的人，当然了，这类人，得得到一个引起湖边黑影注意的机会，它其实是尤其需要这种人的。

    我才不会写下我为什么能永生呢，这个，我是绝对不会写下来的，怎么样都不会，没有人有资格知道它，没有人。

    至于我为什么给它起名叫湖边黑影呢？第一次当然是随便写的，后来，它绝对是可以叫这个名字的，我在湖边，见到了黑影，那是在这里的狂欢之夜，我离开那如梦般的大厅，跑着跑着，就来到了一片湖边，我本来是想逃离那里的，谁能想到，我会看到那些。

    我在湖边，见到了我那个最聪明的学生，我想她已经死了，她的大腿之间，都是鲜血，她躺在那里，面无血色，比这更重要的是，我在湖边，见到了一个黑影，我一脚跨过脚下的尸体，追逐它而去，可谁想到，我才追了几步，竟然就回到了舞会的大厅，一直都有阻拦我离开那里的存在，万幸的是，我最后出来了，这才没有影响到我的计划，有时候，我想到这里，还会觉得后怕呢。

    之后是隔了三页，才写着字。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或许我还是应该把我为什么可以永生的秘密写下来吧，毕竟，就在刚才，那几个以为一直都是他们在操控我的商人们的头头派人来找我，他觉得湖边黑影里有宝藏，当然也会可能有能救人命的东西，其实，在我告诉他的那些计划里，这永生的机会，应该是给他那个已经病入膏肓的父亲寻找的，只是，他们不配拥有这样的机会，他们得得到这样一个教训。

    那个秘密……

    翻页过去，它的背面是干净的。

    后面的几页被活生生撕下去了，那些残留在上面的，那些不规则的缺纸上，都再没有一个字了。

    这本笔记本在人只是握在手里时，就可以发现端倪。

    “没有了。”李瑶华说。

    “有可能在……”李瑶华扶起金羽洋，接过他的话，“有可能，它就在那个男人拿着的笔记本里，虽然那看上去，是独立的一本，可在这里，就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