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穆安民家离开,整个三山村陷入空前的热闹中,即使外面的土地冻得叮咣硬,但还是抵不过村民的热情。大冬天的,路上全是出来挖土的人。
第二天上午,程兰和穆安民将空了的木架子搬到空屋,给上面撒了一层鸡粪肥土,这还是女儿给他们的,也就小半袋的量,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不过对于女儿能变出东西,夫妻俩从来不多问,给了他们就接着,不给也会开口要。
“这两天进出这间屋子把门锁上,别让人进来”,不然要是有村民看见,他们没法解释。
两人刚洗完手,就听见院门外传来声音,“老三,开门。”
穆安民翻了个白眼,是他那个好大哥,“你看着孩子,我去开门。”
不用程兰叮嘱,穆芃春和穆芃夏已经一人抱着一个娃躺倒在炕上,“妈,你把门带上,不用管我们,我会看好弟弟妹妹的”,穆芃春趴炕上快速说道。
“行,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来,知道吗。”
“嗯,知道了。”
穆安民打开大门,就看见大哥穆安国和大嫂李小梅站在门外,“你来干嘛?”
穆安国一点儿不喜欢这个弟弟,主要是太不听话,还对他极不尊重,带着老二揍了他两次,要不是被媳妇逼着,他才不来呢,“怎么这么久才开门?”语气中满是不耐烦。
穆安民没打算让两人进来,反正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咋样全村都知道,“我能给你开门就不错了,你直说你到底想干嘛?”
“怎么,你不打算请你大哥进去?”
“进来那就没必要了,不然一会儿我家里丢了什么东西,你又说我冤枉你”,穆安民双手抱胸,靠在墙上,一副无赖样,“到时候我忍不住又把你揍了怎么办?”
穆安国额角猛烈抽动,“你还知不知道我是你大哥?”
“大哥?你先说说你尽到过当大哥的责任吗,你对我和二哥怎么样我们可以不计较,可你怎么对爹娘的?啊,摸着良心问问自己,这些年你对得起他们俩老吗?”
穆安国不说话,但李小梅可憋不住了,“老三,你怎么说话呢?你哥做什么对不起爹娘的了?”
穆安民不想和她说话,一大家子搞成现在这样,大半的原因都在她身上。
“行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以后没事少来我家。”
见老三打算关门,李小梅急了,上前挡住他的动作,“等等,老三,我们是真有事,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见他不说话,她只能继续哭诉,“家里现在是真的拿不出一点儿吃的了,你能不能借我们点土豆?我们能饿,可孩子不能饿呀,老三,你最小的侄子才7岁,现在饿的都起不来身,你不心疼啊?”
穆安民冷哼一声,虽然早就猜到他们过来的目的,但是亲耳听到理由,心里还是发寒,“你们想你们孩子的时候,是不是忘了我还有4个亲生的呢,最小的还不到两岁,他们难道不可怜?”
“大家都是当父母的,你们舍不得自家孩子挨饿,难道我就舍得让我儿子女儿饿着?”
“大嫂,我昨天可是见过穆北的,蹦跳的样子哪里像挨过饿的,要不我把小夏抱出来比比,看哪个孩子更可怜?”
李小梅:……
趁着她发愣的时间,穆安民‘啪’的将大门关上,把他当傻子哄呢。
光这些年他和二哥孝敬爹娘的东西,多一半都被她拿走了,现在竟然还有脸上门来要,他没领着二哥去抢已经是给做大哥的面子了。
“走了?”程兰问到。
“不知道,我直接关门外了,以后没事别让大嫂进来。”
“嗯,咱要不要给爹娘送点过去?”程兰有些为难,送吧,老人和大哥一家住一个院子,有点动静就能发现,到时候老人肯定一口吃不上;不送吧,那是男人亲爹亲娘,做儿子的能忍心看着父母挨饿。
穆安民眉头紧皱,他也烦啊,大哥家几个孩子,性子完全随了那个妈,是真能看着爷奶去死。
“你多蒸俩土豆,我带到二哥家,让穆雨把人领出来”,他家住的太远,为了吃点东西走这么远太不划算。
“那我也给二哥家蒸俩吧。”
穆雨刚走进大伯家的院子,就听到大堂哥穆南讽刺的声音,“呦,看看是谁来了?不是说不进我家院子吗?”
不想搭理他,穆雨直接走进爷奶屋子。
来到炕前,将两位睡觉的老人摇醒,“爷、奶,起来,我带你们出去转转。”
“小雨啊,你怎么来啦?”穆保卫睁开眼睛,虚弱的问道,“我和你奶好着呢,不用担心。”
“知道你俩好着呢,我爸让我带你们出去溜达溜达,老躺炕上对身体不好”,穆雨不容分说的将人搀扶起来。
看着三人离开,穆南踹了一脚地上的凳子,什么溜达,哄孩子呢。
他敢肯定穆雨是带着爷奶吃东西去了,哼,还亲人呢,狗屁的亲人。
“爸、妈,爷奶被穆雨领走了。”
李小梅骂道:“哼,肯定是你三叔出的主意。小南,领着小北去你二叔家串门去,他家肯定在偷吃东西。”
穆南转身出去,“我才不去呢,咱家又不是没吃的了”,他可受不了穆雨嘲讽的眼神。
李小梅恨铁不成钢,但儿子不配合,她能怎么着。
只能把火发在旁边的男人身上,“瞧瞧你两个弟弟,没一个好东西。”
穆安国转了个身子不理她,闷头装睡。
穆老头和程招娣来到二儿子家,就看到老三一人递过来一个土豆,“在这里吃完。”
“老三,这么珍贵的东西咋给我们吃,给春子他们留着”,程招娣将东西推回去,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能活几天算几天,浪费食物干嘛。
“让你们吃就吃,家里还有呢”,穆安民强硬的塞回去,“念念和小三儿你们都还没见过呢,能放心就这么走了?”
说完,又把剩下的俩塞给二哥,“你们自己分了。”
穆安胜没和自己弟弟客气,接过来掰成四份,两份大的给孩子,自己和妻子拿最小的,“吃吧”,三弟的这份情他记着了。
穆安民看了二哥家的木架子,“先种些成熟快的菜,收获一次后再种土豆、南瓜。”
“行,听你的”穆安胜本来想种土豆,听了三弟的话,直接改变主意。
“待会小雨再把你爷奶送回去,明天过来我家再拿些土豆。”
张丽丽推辞,“老三,昨天兰子已经给了几个,你咋还给?留着给春子他们吃,我们家还能撑下去。”
“二嫂,那不仅仅是给你家的,还有爹娘的,我不能每天都过来送,只能拜托你多顾着点了。爹、娘,你们以后吃完再走,不许带走”,他可不想便宜了别人。
穆老头叹口气,看来老大是真把两个弟弟得罪死了,“行,知道了。”
程招娣默默流泪,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哪个儿子都舍不得啊。
因为穆念冬的操作,仅仅一个月,三山村一改之前的颓废,村子里总算有了笑声。
……
艰难的熬过1961年,1962年,干旱的情况终于开始好转。春节刚过,一场大雪覆盖了整个安阳县,虽然天气依然寒冷,但人们还是沉浸其中。
等天气转暖,又接连下了两场下雨,老庄稼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灾难终于要结束了。
穆保家迫不及待的组织村民开始春种,这次可不敢再种地瓜,不然他觉得陈书记会直接送自己进去。
虽然第一年勉强凑够了公粮数量,但后面两年还是欠了债,最后还是签了保证书,承诺会在五年时间内将欠的公粮补齐。
“富贵,你领着女的去培育水稻,男的跟我去开地。”
虽然现在还是吃不饱肚子,但充满希望的干活和在死亡线挣扎的干活是完全不同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穆念冬和穆小三儿终于可以跟着两个哥哥出门,这可是最值得高兴的事了,这两年虽然理解爸妈的做法,但整天蜷缩在这两百多平的院子里,大人都受不了,何况她这个伪小孩和穆小三儿那个真小孩。
要是没有各种好吃的在前面吊着,穆小三儿早就造反了。
“小三儿,过来把这些土疙瘩踩碎”,穆芃夏毫无负担的指挥三岁弟弟干活,谁让这小子力气大,才三岁就抵得上他爸,以后还得了。
穆小三儿看都不看他,拉着妹妹的手打算回去,“晒,妹妹回家。”
穆念冬:……似乎调教的有点过头。
穆芃夏:……臭小子,在他眼里,他和大哥合起来都抵不上半个妹妹香。
“小三儿,屋子里可没有外面暖和,你要回去自己回去,别带上妹妹。”
“要是把妹妹弄生病,我饶不了你。”
穆小三儿歪着头想了想,“妹妹,不回家,晒太阳。”
穆芃夏鼻子都快气歪了,弟弟妹妹这是成精了,一个比一个聪明。
幸好他还有杀手锏,“念念,领着你三哥去干活。”
穆念冬咧着嘴开始谈条件,“三哥可以干活,下午我们也要去山上,不带不干。”
穆芃夏恨不得抽自己嘴巴,让你话多,这下好了,被小的拿捏了吧。即使他现在说不需要俩人了,下午也别想单独走掉,“哼,今天干不完这些,谁也别想去。”
穆念冬和穆小三儿快乐的击了个掌,“三哥,开始干活喽,下午带你上山玩儿。”
“哦哦,上山玩儿了。”
穆芃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