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朵

    从习宋家回来,谢凉橙变得如释重负。

    既然事情的根本原因已经搞明白,那剩下便是他们内部的自我消化。

    回想起被告诉真相时,习宋脸上的喜悦之姿,她也不禁心里生甜。

    作为一名制云师,简单的浮于表面地做云已经不再是她的追求了,她想深入顾客们的内心,了解他们的心情,做出符合他们心境的云。

    这才是她现在所要追求的。

    或许这样听着很不切实际,东西卖出去不就好了吗?整这些弯弯绕绕?

    但谢凉橙想坚持。

    -

    回到小屋,谢凉橙手里拿着两根冰棍上了二楼,敲响了对应汤悬伶所在的房门。

    刚才在一楼她有碰到和汤悬伶一组的班灼,听他说对方在房间休息。

    炎热的天气加速了手中棒冰的融化速度,虽万分纠结,但还是开了口:“在吗,棠棠?”

    即便俩人关系生分了,她还是喜欢亲昵地叫对方,好似对于她来说是个很难修正的习惯。

    初始资金抽取环节,汤悬伶作为代表抽中了写着“10000元”字样的纸条,是三对搭档里最高的。

    剩下的一组“从蕊cp”抽到的则是5000元。

    说来也巧。

    正在汤悬伶踌躇要怎样在一个月内赚到每组平摊下来的十万块的时候,她在湖边偶遇了一个萎靡轻生欲要跳湖自杀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说来也惨——

    本是个外地人,好不容易在绿城站稳脚跟,把远在外乡的老婆接来,夫妻二人一起经营着一家肥皂手作工坊。

    结果前几年遇上疫、情,这两年放开了生意却又不好了,之前投下去的钱一下子就打了水漂。

    当然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就在这档口,他又被检查出癌症晚期,每天过起了倒数的日子。

    他老婆表面上对他不离不弃,实际搜刮完最后油水后,就打包行李和某个外面的小白脸跑路了。

    他的人生至此跌落到谷底,脑门一拍,就想着轻生完事。

    幸好,被汤悬伶苦口婆心地劝了下来,尽管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

    汤悬伶和班灼商量后,决定拿出唯一的一万块钱启动资金用来租下男人还剩两个月租赁期的肥皂工坊。

    男人本就身患重病,工坊早已停止了运转,只剩一些前期进的材料货,他告诉汤悬伶如果她需要,那些剩余的制作材料可以免费给她使用。

    这无疑是一箭双雕的。

    制作场地和材料一下子同时拥有。

    除此之外,汤悬伶在涉足演艺圈成为聚光灯下的大明星之前,大学读的是应用化学专业。

    尽管是被调剂的,但diy一个口红,做一个手工皂对于一个专业对口的人来说,简直不要太容易。

    眼下,她刚好从工坊忙完回来。

    -

    房间的门徐徐被打开,汤悬伶从里面探出了头。

    她已经快速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在和齐溢之不知道是第几次争吵之后。

    自从对方从安插的某个眼线那里知道她和综艺里的男嘉宾“组了cp”,并且还和人“走得很近”,他的情绪就变得失控了。

    齐溢之霸道地要求她退出这次的综艺录制,她不愿意;

    齐溢之霸道地说要换掉这次带头磕cp,并不是自己人的总导演,她也不愿意;

    齐溢之霸道地想把那个“整天围着她转的”男嘉宾踢走,她还是不愿意。

    这下,可把他这个霸总惹急了!

    每天不是在办公室里暴跳如雷,就是胡乱扔东西泄愤,吓得伺候在他身边的小秘书紧急购进了好几瓶速效救心丸,已备不时之需。

    当被药店店员问起为什么买这么多时,小秘书戚戚怨怨道:“哎,还不是因为我跟了个反复无常随时会发飙的老板,打工人的命也是命啊!”

    店员听完只得投以同情的目光。

    “有事?”

    汤悬伶问。

    “这个……”

    谢凉橙举起手,朝她晃晃手里的棒冰。

    “我特意买的你最爱的绿豆口味的。”

    “……”

    “谢谢你早上帮我解围。”

    怕对方不接受,谢凉橙赶忙把冰棍塞进对方的手里,就扭头跑开了。

    汤悬伶望着远去的身影,感受着手里传来的寒凉,内心隐隐地触动了一下。

    那个夏天的“我们”,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

    夜幕再次降临,蝉鸣声在寂寞的夜里喧嚣歌唱。

    印山公园里,依旧有谢凉橙的身影。

    不过晚上沈云粤没来,说是有事。

    谢凉橙感到疑惑,却也没有再问下去。到了时间,还是照常出摊。

    其实沈云粤是去找汤悬伶了。

    针对早上的“肚痛事件”,他有新进展要和对方讲。

    毕竟早上的时候,对方已经挑明了她会负责此事。

    沈云粤把汤悬伶约在了小屋的一处僻静墙角。

    房间里有摄像头,多少有些不方便。

    “说说你的发现吧。”

    庭院里的草坪灯发出熏黄光芒,像几个零星散落在地的星辰,汤悬伶站在其中一侧,面庞一半被埋在了黑夜里,说话声音是故意压低的细小低沉。

    “你看看这个……”

    沈云粤从身后拿出一方绢帕,打开后可以看到里面躺着一罐白色的小药瓶。

    “维c?”

    汤悬伶不甚理解。

    “对。”

    沈云粤接话,进一步解释道,“这是柯蕊丢掉的,我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

    听到这话,汤悬伶不禁对沈云粤刮目相看。

    心里思忖:

    想不到表面温润的他,也会做些“出格”、“让人惊讶”的事。

    她收回思绪,问:“这瓶维生素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我查过,同时大量服用海鲜类食物和维生素c,会发生对应的腹痛现象。”

    沈云粤眸光冷冽,嗓音严肃道,“我记得早上我们做的便是海鲜粥。而柯蕊的碗里刚好也盛了很多贝壳类的海鲜。”

    “这种栽赃的手段,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觉,都不用怕被人发现,只需要偷偷地做点手脚就可以。比如吃这些小小的维c!”

    他拿起药瓶嗤笑道,声音中满是对人性的痛斥与控诉。

    汤悬伶听完,说:“如果真是按你想的,那你打算怎么办?”

    她在询问他的意见。

    “我打算……”

    沈云粤微眯起双眼,走近对方,耳语道。

    听完对方的计划,汤悬伶既佩服又惊愕。

    当然还是佩服的成分居多。

    看来对于眼前这个人,她不得不再次刷新对他的印象了!

    翌日,汤悬伶按照计划拿着药秘密找了柯蕊一次,但不知道她和对方说了什么,当天柯蕊就在汤悬伶以舍长身份召开的小屋会议里当众承认是自己误食了两个会起反应的东西,才导致的腹痛。

    这事才告一段落。

    可他们真正的计划才刚刚开始。

    -

    摆摊的日子还在照常进行。

    “阿粤,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谢凉橙边把新做好的云立方慢慢往外摆,边问身边一起帮忙的沈云粤。

    “什么?”

    “你昨晚不是跟我请假了嘛?”

    谢凉橙提示。

    沈云粤“嘿嘿”笑了两声,戏谑地问道:“橙橙是想我了吗?”

    “……”

    谢凉橙给他一记白眼,很“坚定”地说,“没有!”

    “好……吧。”

    沈云粤眉眼恹恹。

    就在这时,新的顾客又上门了。

    新顾客是位女性——

    年龄大约三十出头四十不到。

    可虽然看着年纪不大,细心的谢凉橙却发现对方的耳鬓两侧已经生出了好几根银丝。

    脸上也是一副疲态,眉心隐约写了个“川”字。

    这次没有等到她先开口,对方就已经开始说话了:“这个东西能让我儿子变高兴吗?”

    身穿暗绿色薄款针织衫的妇女指着摊面上摆着的那张云立方照片图说。

    这是一朵粉色“航迹云”。

    本来现实中的航迹云多为白色,夜晚也呈现红、蓝色。

    而现在它是粉色的。

    还是习宋亲手捏的。

    习宋坚持要求自己亲身上阵。

    尽管做出来的成品差了些。

    但也能看。

    粉色在他看来,会觉得更梦幻一些。

    很适合送给女孩子。

    谢凉橙也曾问过他为什么在众多云图片中,他会最终选中这朵“航迹云”。

    他当时是这样回答的:“你听过吃一百只飞机可以实现一个愿望的说法吗?”

    “听过,不过没试过。”

    谢凉橙笑笑。

    “自从和她在一起后,我便格外注意自己头顶上的这片天空。每当我看到一只飞机时,我都会兴奋地将它记录在我的手机备忘录里,可是……”

    习宋说到这,脸色有些羞赧起来,“有一天,还没等到我记录下第一百只飞机的时候,她轻点脚尖吻了我。她吻了我,告诉我,不用等到第一百只,这个愿望她也会帮我实现。”

    “那你的愿望是什么?”

    谢凉橙好奇道。

    “我的愿望啊,就是和她白头偕老。”

    他挠了挠后脑勺,说,“这愿望说出来还挺肉麻的,哈哈。”

    “还好,哈哈。”

    谢凉橙也跟着笑道。

    习宋做完云,沈云粤发挥他的拍照技术,谢凉橙找来好看的照片框,把这朵美丽的“航迹云”定格在了里面。

    -

    梅红棉提出的问题太过直接,这是谢凉橙第一次被这样无厘头地问一个问题。

    但她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萎靡气息,对方现在的精神状态就跟身上那件有着灰调的绿衣服一样,沉闷地让人透不过气,即便是有人往梅红棉的心潭里扔颗石子,估计都溅不起什么水花。

    谢凉橙想了想:“我不能保证我做出来的东西您的儿子一定会喜欢,看到一定会高兴,但我能保证的是我会用心做好每一个我手底下的它们。“

    她看着被自己排成规整位置的一个个云立方说。

    “我也相信,它们可以让每一个拥有它们的人得到心底的宁静。我之前就是这样被治愈的。”

    有时候,适当地分享自己的亲身经历可以友好地拉进和别人之间的距离。

    似是有所触动,梅红棉眼底闪过丝光亮。

    “我的故事可能有点惨。”

    说到这儿,她的眸光又暗了暗,“从前我有一个完整的家,老公健在,儿子也乖顺懂事,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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