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里的村庄看起来民风淳朴、风景自然，与沈云粤此次参加的由《国家地理》杂志和青年摄影协会联合举办的“2023届青年摄影大赛”的赛事主题“人与自然”十分契合。

    沈云粤当即给视频创作者发送了私信：【请问这个视频是在哪里拍的？】

    在被告知是“莆田村”后，他旋即订上机票，在招租软件上找到房子后，飞了过去。

    -

    又过了十五分钟，谢凉橙回到二楼客房，准备进去收吃剩的碗筷。

    结果发现门并没有阖上，还开了条隙缝。

    这门想必是沈先生特意为自己留的。

    还挺细心。

    虽然可以直接进门，但她还是决定先敲门。

    “沈先生，我来收碗筷。”

    “进来吧。”

    得到允许后，谢凉橙走了进去。

    沈云粤此时已吃过晚饭，坐在桌子前擦拭起了从照相机里卸下的定焦镜头。

    他先是用气吹吹掉了镜面上的灰尘，又挤出少许的清洁液喷在了无尘布上，最后用无尘布从镜面中心一圈一圈地往外擦。

    谢凉橙见他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猜想对方应是有擦拭的习惯。

    同是用相机拍照，对比自己的不善打理，她不免感叹道：“沈先生，看得出来您很宝贝您的相机。”

    “嗯，毕竟靠它吃饭。”

    沈云粤淡然一笑，手下动作未停。

    谢凉橙聊完相机，又扫了眼桌子旁那三盘未吃完的菜。发现每道菜虽然都没有吃完，但都有被动过的痕迹。

    在心里暗暗记下：沈先生应该不挑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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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厨房，谢凉橙看见何宛萍正弯着腰站在水槽前洗碗，便主动将活儿揽了过来。

    洗完碗她又走回房间，收拾起明早上山要用到的东西：一个超大容量的登山包、一只手电筒，还有水杯、面包、三角支架、摄影机等。

    一切准备就绪，谢凉橙熄灭了床头的台灯，黑暗瞬间笼罩了她。

    在这静谧无声的黑暗里，沈云粤的那句“我们可曾在哪见过”，又悄然在她的耳畔响起，一遍落下一遍又起。

    可谢凉橙就是记不起在哪见过他。

    像沈云粤这种姿色的帅哥，如果见过自己肯定不会忘记的！

    想不明白的谢凉橙，最终还是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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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未亮，谢凉橙就背着登山包出了门。

    目的地是家后面的岑岩山。

    岑岩山山势不算险峻，海拔也才500多米，由三座连绵的山峰组成。

    山上植被茂密，松柏林立，偶有几棵杨梅树野蛮生长，在路边扎起了根。

    凌晨两点，太阳还未冒头，四周还渗着冷意。白天下过雨的路面，踩上去还有些松软。

    谢凉橙拿着手电筒，踩着防滑登山鞋走得小心翼翼。

    浅绿色的长袖上衣帮她较好地阻挡了四周的寒气，就只露了一小截细颈在外面。

    而那一头如云发丝，也早已被扎成高高的马尾，乖巧地束在了后脑勺。

    约莫三个小时后，她如愿登顶。

    从登山包里拿出俩副支架，谢凉橙将它们分别支开架在了地上，一个支架用来放摄影机，一个支架用来放手机。

    摄影机用来记录涌动的云朵，手机则用来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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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山顶升起，如絮的流云也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谢凉橙站在手机镜头前，对着直播间的粉丝们说：“宝贝们，这就是我今天要带大家看的瀑布云！瀑布云呢又被叫做云瀑，是流动的云朵在垂直方向上的一种动态型景观。时常出现在早上或者下过雨刚放晴的夜晚……”①

    随着她的深入解说，直播间里的弹幕也跟着滚动频繁——

    【啊啊啊，这是什么神仙云啊？！】

    【不枉我这么早起来，可太值了！】

    【房间链接已转，我不允许还有人没看过这么美的云（哭泣）】

    ……

    -

    在一行行快速滚过的弹幕里，谢凉橙不经意瞥到了这样一条：【好奇橙子第一次是在哪里看到的这种云？】

    重复一遍弹幕后，她回答道：“在一个云友分享群里。”

    那会的自己立志要成为一名制云师。

    怎耐初期云素材匮乏，这才加入了一个云友交流群。

    而这个云友交流群，每天的活跃度都非常高，时不时就会有人分享出近期拍到或收藏的云朵。

    令谢凉橙印象最深的，还属那张气势磅礴的“瀑布云”。

    她注意到这张照片的分享者“云朵不哭”，在群里很少说话，就只是断断续续地分享着一些云照片。

    他的照片，每张质量都非常高。

    尤见拍照人技术之专业。

    因为入群晚，谢凉橙遗憾错过了“云朵不哭”发过的所有往期图。

    但她又不想就这样错过。

    于是通过群聊，谢凉橙找到了“云朵不哭”的微信。备注上自己的加友目的后，向对方发送了好友请求，被对方顺利通过。

    俩人由此成为名副其实的网友。

    可就在一个星期前，“云朵不哭”莫名拉黑了自己，俩人的聊天界面也停在了她最后的那句“在吗在吗”上。

    因为这事，谢凉橙还郁闷了好久。

    难不成是自己叨扰得太频繁了？……

    谢凉橙瘪着嘴，伸出手指算了算：差不多也就每两天打扰人家一次嘛！

    ……

    -

    大概30分钟后，瀑布云逐渐变透明，消失在了空气中，群山又恢复了原来的恢宏。

    谢凉橙也挥着手，和直播间的粉丝说了再见。关播前，还不忘提醒大家预约自己的下次直播。

    回去的路上，天光大亮，鸟鸣声不绝于耳，树木经过光合作用释放出了清新的氧气。

    谢凉橙忍不住吸了一大口，继续往山下走。

    “沙沙沙——”

    一阵脚步声传进了她的耳朵。

    谢凉橙寻声望去，看到了站在分岔路口，有些踌躇的沈云粤，她不觉惊呼：“沈先生，您怎么在这？”

    沈云粤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环顾了下四周，这才看见远处的谢凉橙。

    收起微皱的眉头，他说：“说来惭愧，我……迷路了。”

    “哈哈……”

    谢凉橙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当反应过来自己举动有些失礼时，立马捂住了嘴巴，尝试打圆场道：“这山虽不险峻，但若是第一次登，难免会被复杂的小路困住。沈先生会迷路……也很正常。”

    知道谢凉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沈云粤也没说什么就当默认了。

    “沈先生上山是为了拍照？”

    谢凉橙扫到他身上背着的黑色相机包。

    “嗯。”

    沈云粤略尴尬地摸了摸头，“本来是打算上山拍日出的……”

    “这个时候日出已经过去了。”

    谢凉橙想了想说，“下次我们可以一起。”

    “好。”

    -

    下山没有上山难。

    谢凉橙一路走得轻快，但也没有走得很着急，尽量让沈云粤能跟上自己。

    这一时半会也到不了山脚，谢凉橙决定率先挑起话题，打破宁静。

    “沈先生，您饿不饿，饿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个面包，您可以先拿去垫垫肚子。”

    谢凉橙大多时候都扑在了工作上，显少有和异性独处的时间，此刻她并不知道要怎样和对方挑起话题。

    可若是作为一名销售员，在面对异性顾客时，她却能信手拈来各种话题。

    “谢谢，我不饿。”

    沈云粤回这话的时候，刚巧站在了一棵还未迎来花期的凤凰树下——

    阳光穿过层叠的叶片，撒在了他细碎的头发上。他的身上好似被镀了层金边，正散发着抚慰人心的暖意。

    谢凉橙看着这样的他，一时恍了神。脚底一滑，下一刻便要滚下一侧山坡。

    沈云粤见状，立马跑了过去，伸手拉住了她。

    瞬间，一股暖流自手心涌入了谢凉橙的身体，她的脸变得热热的。

    “沈先生，您快放手吧，不然您也会掉下去的。”

    她不是不怕疼，也能想象自己滚下去时会是怎样一个惨状，但还是不想连累他。

    沈云粤喊道：“抓住，千万别放手！”

    语气是明显的担心。

    她看到他的手，因为想拉自己上去而青筋暴起，额头也渗出了汗珠，可就是没有要放弃自己的意思。

    “砰——”

    俩人最终一起滚下了山坡。

    伴随着身边景物的快速掠过，浓重的土腥味和青涩的草味也一并挤进了谢凉橙的鼻子，但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疼——

    就像是地震中被妈妈护在怀里的孩子一样，只有轻微的擦伤感。

    当滚动停止，谢凉橙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她试着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眼是抱着自己的沈云粤。

    沈云粤的脸上有多处大小不等的淤青，手肘上也有被石子刮伤的痕迹，受伤最厉害的还是他的左脚——

    很明显的肿胀，还渗出了鲜红的液体。

    谢凉橙见到这样的他，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一个人在外生活的她早已习惯了坚强，很少抹眼泪。但面前这个还认识不到两天的男人，却为了救自己受了伤。

    他本可以置之度外，不伤分毫的。

    不是吗？

    “咳咳………”

    沈云粤剧烈地咳嗽了几下，看着哭鼻子的谢凉橙反倒笑了起来，“我还没死……”

    “沈先生，哪有您这样咒自己的？”

    谢凉橙听他这样一说，心情好了大半，也没顾上形象地吸了吸鼻涕。

    沈云粤倒也不嘲笑她，就还是那样笑着。

    谢凉橙都要怀疑他是铁打的身体了。

    脱下自己的外套，谢凉橙将它绕上了沈云粤的膝盖。绕完几圈后，又在上面打了个紧紧的结，想着暂时止住往外流的血。

    眼下还剩一段山路才能到山下，她对沈云粤说：“如果沈先生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搀着您下山？”

    这个时候也顾不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缛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