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凤翊星吃吃地笑出声,明媚地笑容令他多了几分少年的清澈。
笑容中夹杂着小小得意:“这些话你不好意思说,可我都知道,只要你能给我一点点回应,我就满足了。”
他伸出小指,比着极少的一点指节。
初见时,这张脸上还带着强装成熟的稚嫩,如今丝丝媚意浑然天成,再难得见到同他年龄相符的幼稚。
赵瑾瑜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转瞬而逝。
处理完野鸡,赵瑾瑜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掩藏杂碎。
凤翊星亦步亦趋地跟着。
“等等。”赵瑾瑜的神色凝重,伸手拦住身后的男人,“有人来了。”
凤翊星呼吸一窒,不安地抓紧垂下的衣摆。
前来的队伍极有目的性,径直朝着方才二人躲避的崖壁下走去,挥舞手中铁剑在草丛树灌中翻找。
“报告,人已经不在此地了。”
为首的蒙面人摆手:“她们跑不了多远,应该就在附近,三个人结成一小队,散开寻找。”
一声令下,这伙人极有秩序,朝不同的方向分散开。
赵瑾瑜能感觉到身后的男人身子发颤,她面色发沉,离得太近,暴露似乎已经是必然。
“别怕。”她的手向后摸索,勾住了男人修长的小指,接着是整个手掌相扣。
他的手也在轻颤,像是怕的厉害,赵瑾瑜本该时刻关注那伙人的动向,可男人的颤抖令她心神不宁。
她微微侧过头,高傲的帝卿此刻垂着头颅,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一只手被她攒着,另一只手握紧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我还能抵挡片刻,听到我数到三,你便要跑,绝对不能回头,知道吗?”
赵瑾瑜舔了舔发白的嘴唇,轻声嘱咐。
“我……”他的声音低哑干涩,“我不想走。”
然而赵瑾瑜半弓着身子,手中的短剑已然出鞘,眼睛紧紧盯着步步逼近的敌人,做好了随时暴起杀敌的准备。
“他们要的人是我,你走吧。”凤翊星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说出了这样的话,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如此轻易地放过好不容易求来的人。
“哈?”赵瑾瑜不合时宜地笑出声。
“你这是什么意思?”凤翊星咬了咬嘴唇,忐忑在心中不停地翻滚。
她那么敏锐,是发现什么了吧。
“我还以为你宁愿拉着我死在一处,也不会让我走。”赵瑾瑜口中的话说的森然可怖,可她脸上毫无厌恶之色,只有揶揄调侃。
凤翊星猛然抬头,泪水像是碎裂的珠串落下,几颗飞溅到她的手背上。
待见到她嘴角淡淡的笑意,他的心才有了着落。
“我以为,我以为你讨厌这样的我。”
笑意收敛,赵瑾瑜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应,她从来都不喜欢他的偏执,可她想要接受他这个人,偏执也是他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三个影子在光影的折射下,被拉得极长。
近了,近了。
“一、二、三……”
凤翊星只觉得自己被大力推出,耳边是女人的暴喝:“快跑。”
身体便再不受控制,他明明想回头看她一眼,可那一句“快跑”像是有魔力一般操纵了他,令他不知疲倦地向前跑着。
直到他看到了一群熟悉的人,臂膀处是一圈火红狰狞的烈焰,中间一只鸟类振翅呼啸而出,正是凤帝亲卫朱雀卫。
他粗喘着,心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严,严首领。”
“殿下!”严首领见到去而复返的帝卿,连忙上前搀扶住他。
“快。”凤翊星喉中似有血丝的腥味,他强咽下一口唾沫,“王女有危险,快救她。”
严首领面上有片刻的为难。
“你若不救她,便只能带回我的尸体。”
凤翊星恨恨地威胁:“我不管母皇是如何下达了命令,但只要有我在,她伤了何处,我便伤何处,我倒要看是对付宁王府更重要,还是保护我这个唯一的亲子更加重要。”
“殿下。”
凤翊星别过头去,闭上眼睛。
严首领无法,知道帝卿对宁王女的痴狂,不敢再耽搁,误了王女的性命的后果,她不敢去赌。
眼见着朱雀卫分出大半,顺着他来时的路狂奔而去。
这一次,凤翊星前所未有痛恨刻在他骨子里的偏执。
在赵瑾瑜出去寻觅吃食的时候,朱雀卫已经成功找到了他。
是他,对这段温存的时光还有留恋,怕二人离开了这危机四伏的丛林,关系会瞬间回到原点。
朱雀卫听他指示,驻扎在距离二人一里地内。
这直径一里内不该有敌袭,朱雀卫一路搜寻过来,还安排了暗哨站岗,合该是极安全的。
再联想那些死士直奔崖壁下方。
凤翊星心中发冷,朱雀卫有人背叛。
他颓然跪坐在地,百般算计,倒害了她的性命。
他宁可被她厌恶,也不想再体会失去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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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赵瑾瑜一人对上三人,即使只有右手能动,没了左手的帮忙,身子的平衡感差了许多,尚且游刃有余。
打斗声渐渐引来对方的帮手。
身体受伤导致爆发力下滑严重,错失了几次机会,伤口在剧烈的行动中崩裂开来,疼得赵瑾瑜握着短剑的手都忍不住发颤。
“砰!”
赵瑾瑜手中短剑被无情挑飞,又是一剑直朝她的心口刺来。
“铛!”
一队人马犹如神兵天降。
赵瑾瑜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竟然是凤帝的亲兵。
赵瑾瑜看清了来人,神色有些莫名,当年朱雀卫可是追杀她的好手,生生将她折腾得只剩半条命。
“王女真是好手段,帝卿以身相护,逼迫我等不得不来相救。”
严首领冷哼一声,一剑刺穿一人。
赵瑾瑜虽被朱雀卫团团护住,可刚才的一番打斗已是她的极限,此刻,她只能狼狈地单膝撑在地上。
“我乃宁王嫡女,朱雀卫难道不该救我吗?还是说陛下下令要取我性命?”
赵瑾瑜大笑:“怕不可能吧!我死在谁手里都好,就是不能死在她的人的手里。”
“凤帝应当没这个胆量。”
“你!”严首领回眸怒视,“不准侮辱陛下。”
“让我猜猜,她该是没下达直接取我性命的命令,而是让尔等在那股势力杀我之时添上一把柴火即可?”
“现在你们只要让开了,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完成任务,为何不让?”
赵瑾瑜说话挑衅意味十足,气得严首领额上青筋乱跳。
“靠脸吃饭的小白脸,若非你迷惑了帝卿,如何还能活到现在?”一朱雀卫呛声,“真是好手段,能哄着帝卿以自身安危相逼。”
赵瑾瑜愣怔,低低叹气,傻子,男人纯澈的稚气笑容浮上心头,呼吸间,胸口便有酥麻的痒意。
“帝卿还年轻,都是孩子心性罢了。”严首领极严厉地瞪那朱雀卫。
谁知那人非但不收敛,反憋不住大说特说。
“哼,帝卿心性不稳,又被小人迷惑,明明已经遇上朱雀卫,还要折返危险之地,装作从未遇见朱雀卫,以满足某些人的英雄情结。”
那朱雀卫看似无脑,实则这些话都是严首领的授意。
赵瑾瑜不是傻子,只粗粗一点,便弄清了来龙去脉。
原来凤翊星从崖壁下消失的那段时间,是遇上了朱雀卫,大约是苦难下二人情感的突飞猛进,让他再想下些猛药。
江湖上的侠女才子危难间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大多经历了许多生死磨难。
可惜不凑巧,真就遇上了追杀的死士。
朱雀卫说这些,不过是想让她觉得此刻与死士的厮杀,还有她身上这些伤痕,都是由于男人的蠢笨自私导致的。
同时朱雀卫故意说这是她的英雄主义在逞强,将所有的过错归于她,不过是激怒她,挑拨二人之间的情谊罢了。
赵瑾瑜嗤笑。
“严首领治下可不严,那些死士像是知道我与帝卿藏匿的位置,应该是有人中途告了密吧?”
严首领被反将一军,脸色奇差,反手又刺出一剑,闭紧嘴巴,不再说话。
不断围上来的死士便成了她的出气筒。
这下,四周只剩下兵器与兵器的碰撞声,还有兵器入体的穿刺声。
赵瑾瑜虽然顺利地反击了回去,可她心里没来由的发沉,她还是低估了那人的大胆与疯狂,竟然敢将这生死的战场当做培养感情的温床。
当真是为了情爱,连性命都不要了?
如是想着,失血过多导致的晕眩感令她不由自主朝前栽倒,下一刻,她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