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师回朝

    待傅泽下地的走姿与常人并无二致时,他们又是趁着月黑风高的天色回了厘朝的军营。

    自从傅泽和唐释开始商量军事,沈慕每次都自觉回避。

    闲着无事,她又去求杜木大哥教她做菜,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

    终于,在沈慕能炒出一盘色泽正常,味道没有让杜木表情扭曲的番茄炒蛋后,他们要班师回朝了。

    她在营里,一直没有再去沙场上,听人说是打了胜仗,蛮夷这次节节败退,他们大获全胜。

    于是,在一个艳阳高照的天色里,沈慕坐上了返程的马车,傅泽骑着马在马车的前面不远处,半路上,一无聊,她就掀开帘子看着前方的人的背影。

    风姿绰约,与世无双。

    这是她看见风吹起傅泽发丝时脑袋里的第一想法。

    路程山高水远,历经半个多月的颠簸,终于,赶在夏天的末尾,他们到达京城了。

    回程的第一站,傅泽就要去走形式地面见皇帝,为了防止意外,沈慕还是决定跟着去面见陛下。

    走在进殿前的天梯上,傅泽走在她的身侧。

    她低头盯着脚下的楼梯,不说话。

    半晌,身侧响起傅泽的声音:“别怕,有任何意外都有我在。”

    沈慕点头,回道:“嗯。”

    她虽然不直接说出来自己紧张,但是走路的时候感觉自己腿都在抖,脚底漂浮,踩在地上犹如踩在棉花上。

    听到傅泽的话,心里不仅没有缓解,甚至紧张更甚,话都说不出太长的句子。

    唐释在两人的后面,听见二人的互动,突然笑了一声。

    沈慕扭头问他:“你在笑什么?总不至于在笑我紧张的样子吧?”

    唐释双手交叉横在胸前:“冤枉,我怎么可能做这些事情呢,你这么紧张我巴不得你放松下来。”

    沈慕回头,嘟囔着:“最好是这样。”

    一群本来还吵吵闹闹的人在踏进面圣的大殿后,全都默契地屏息凝神,不再多发出任何一句多余的话。

    古代的工艺不比现代,虽说是一国之君的超圣之地,装修得还是没有沈慕看小说时想象中辉煌。

    傅泽很自然地从与她并肩走到她前面一步的身位。

    唐释也从沈慕身后绕到傅泽身侧后面一点,两个人基本挡住了皇帝看向沈慕的大部分目光。

    越靠近皇帝在的位置,沈慕越不敢抬头,那种来自上位者的审视感越发明显,跟在二人身后,走一步她前进一步,丝毫不敢放松,生怕被皇帝逮住她一丁点错处。

    “参见陛下。”

    随着傅泽一声,身后所有人全都跟着跪在地上,做出伏地的跪姿,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位之上,林绥的声音在空荡的殿中响起:“众卿平身。”

    沈慕又跟着大众一起慢慢起身。

    全场静默片刻,林绥身后坐在皇位上的男人这才开口:“众爱卿辛苦了。”

    “老三,在外历经这么这多,你可有何收获?”

    话是对傅泽说的,视线却是越过他看着背后的女孩。

    沈慕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向傅延。

    宽大的袖子之间,沈慕握在身前的手腕,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简短的两下,仿佛是他在告诉她:没事,我来。

    傅泽走出队伍一步,向前行礼:“回父皇,边疆霍乱,身处皇城根下的人尚未能感受,但是偏远的村镇却在战事的叨扰下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儿臣认为,人命关天,应当在军队驻扎前先疏散周边的百姓,而不是让他们无端成为战争的牺牲品。”

    此话一出,傅延终于将落在沈慕身上的目光移到自己的儿子上。

    “老三,你第一次上战场是什么时候?”

    “六年前。”

    傅延抬头看着大殿前的横梁,眼神中带着不易察觉的不满意,皱眉道:“都六年了,那你就该知道战争向来无情,没有一场战争能被预知,住在兵线附近的百姓谁不希望他们能在战争下活下来。”

    “救得了一次,可以救第二次,但是如何救得了之后的千千万万次,你这样的想法可谓天真至极。”

    偌大的宫殿被这番话压得鸦雀无声。

    “父皇息怒。”

    傅泽弓身行礼。

    --

    走出宫殿门口时,沈慕的心跳都还在不正常地跳动着。

    她抬头望着蓝天和远处的宫殿屋檐,鸟儿缀在上面,叽叽喳喳地吵闹着。

    沈慕转身,等落后她几步的傅泽和唐释。

    “感觉什么样?我看你刚才连话都不敢说。”

    “你也是出了门才能这么打趣我,分明你自己也畏畏缩缩的。”沈慕吐槽道。

    唐释还想说什么,话倒嘴边,想起一旁的傅泽,还是咽下去了。

    三人并排走着,随同众臣离开,刚至官道,远处传来一道女声:“皇兄!”

    他们默契地往女声源头看去,就见一位身形同沈慕差不多的女生朝他们奔来,女生后面跟着几个随行的下人。

    待人距离他们还有几米的距离时,原本先前还在笑的唐释笑不出来了。

    “殿下,沈小姐,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二人了。”

    他说完就想要逃,但是为时已晚。

    傅灵的身影已经近在眼前。

    她一把拉出想要走的唐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唐兄跑什么啊,是看到我不太高兴,在躲着我吗?”

    被现场抓包的唐释讪笑道:“没有,怎么可能有这一回事呢,我就是想着回来了,早一点见见我的家人嘛。”

    傅灵露出一个不相信的表情,然后突然有了一个笑,语气上扬:“见家人?那唐兄我和你一起去见见唐相吧,正好这么段日子里我还没去看望过丞相。”

    说着,傅灵握住唐释的一只胳膊,脸都快凑人脸上去了。

    唐释侧着身子,没给傅灵太多的机会,委婉拒绝:“不用了吧,殿下万金之躯,随我去丞相府总归是不太好的。”

    “什么不太好,唐兄真是多虑了,你们不在的日子里,我每天六艺精进,现在就是让我杀阵杀敌我都办得到,更何况出个皇城呢。”

    说到这个,沈慕意识到,之前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女孩,现在已经比她高一点了,看着就有一米七了吧。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傅家的基因怎么就这么好呢。

    沈慕莫名其妙成了四人团里最矮的那个,她心情略微不爽。

    忽然,她听见傅泽对她用着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的身高很可爱,招人喜欢。”

    沈慕:“???!!!”

    这是什么新型安慰的方式......

    --

    群臣散后,原本庄严肃静的宫殿瞬间死气沉沉的。

    天色渐暗,宫人点亮蜡烛,明黄的烛光照得周遭似明非暗。

    昏黄的光照着龙椅上的人,男人身型修长,光洁的额头上丝毫不见岁月的风霜,唯有丹凤眼尾的一丝褶皱露出了破绽。

    林绥手持拂尘,站在龙椅一旁。

    前方不远处的那块空地上,跪着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

    傅延一只手富有节律地点在木制扶手上,片刻后,他漫不经心地开口:“也没必要伤人,就是去看看年轻人感情如何,要是真爱,左不过随他们的意罢了。”

    “是。”

    跪在地上的人简洁地回答完后,迅速退下。

    本来就空荡荡的殿宇,只剩下傅林二人。

    林绥不说话,安静地守在一旁,直到傅延的话传入他的耳畔。

    “在担心傅泽?”

    林绥摇头,准备跪在地上回话,膝盖将将碰地时,傅延打断了他。

    “行了,没必要这样,朕从来没有想过刁难人,在朕身边这么多年了,林卿几时见过朕有为难过老三,今日见到老三与同行的孩子气氛暧昧,差人去瞧瞧而已。”

    林绥重新站起身子:“陛下所言甚是,不过奴才不曾质疑过陛下的任何想法,三殿下那里我也只是站在过来人的角度,希望他与沈姑娘能真情能长久。”

    此话引起龙椅上的人的一句冷笑。

    傅延理了理自己的龙袍,起身往外走,林绥忙不迭跟上去,缀在身后。

    踏过门槛时,一阵风过,林绥听在耳朵里的不仅有风声,还有傅延的话:“林卿,老三不会走上过来人的老路,你只要看着就好。”

    --

    傅灵最终还是没抓住唐释,叫人跑了,于是没去成丞相府的她又返过来缠着沈慕。

    像只树袋熊一样贴着沈慕的一整只胳膊。

    虽然路上傅泽已经强调了几遍“姑娘家要有姑娘家的样子,身为公主,注意礼仪”诸如此类的话。

    但是傅灵摇头,选择性失聪,该干嘛干嘛,一直到三人走到岔路口,她才有所收敛。

    “沈姑娘,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说着,他将腰间的一块玉牌解了下来,递给沈慕。

    沈慕接过,是一块上好的白玉羊脂,上面镂空雕刻的花纹中央刻着一个笔锋苍劲的字--泽。

    “日后若有事,以这玉佩来找我,不会有人阻拦。”

    “谢过殿下。”

    分别过后,沈慕的身体突然就感受到滔天的睡意,走在路上,耳边是傅灵叽叽喳喳的吵闹声,眼皮昏沉,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回到寝宫,沈慕将玉佩递给傅灵看了几眼就收到自己口袋里,也不管傅灵再看几眼的央求,自己美滋滋地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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