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成亲

    十月初五如期而至,这日秋高气爽,天高地阔,远山叠翠流金。

    晨光熹微之时,王氏就钻进厨房中忙活早饭。锅里发出“咕嘟咕嘟”的沸腾声,整个屋子散发着五谷杂粮的清香。

    魏玉洗漱完毕,掀开帐幔帘子,热气便扑腾而来,王氏的脸庞被热气熏得红润有光泽,笑起来两眼都有光亮。

    他匆忙看了眼魏玉:“起来啦,去桌边吧,咱们把早饭吃了,今天可有得忙咯。”

    锅里熬的杂粮粥已经黏黏糊糊,王氏将粥盛了出来,又从竹蒸格里拿出一笼小包子,包子馅是鲜虾肉馅和三丁馅。这些都是王氏天不亮去集市里买的新鲜鱼虾肉,他此次来坐的是苏家的暖轿,拿了许多东西来,其中就有一个泡菜坛子,里头装的是魏玉爱吃的酸萝卜跟泡姜,这样的做法还是他从邻居家蜀地来的郎君手里学来的。

    两人喝了粥,浑身热乎起来,王氏又马不停蹄地准备起午饭。

    魏玉不解:“爹,午饭随意吃点就行了。”

    王氏却不听:“那可不行,你现在正长身体怎能将就,何况......”王氏顿了顿,往窗外层林尽染的远山看了眼,眼神变得深邃沉静。

    “何况咱们还得告诉你娘咱们女儿成亲了呢,让她也跟着开心乐呵。”

    魏玉沉默地退出了厨房。

    午饭时,王氏准备了一桌的鸡鸭鱼肉,席间为魏母布置了碗筷,燃烟点烛,以酒敬母。

    饭后,王氏帮着魏玉将喜服换上,又挑选了些苏府送来的首饰。

    魏玉本就长得极好,一双丹凤眼生就含情,飞眉入鬓,朱唇皓齿,穿上一身喜服驱散了她平日里的疏淡清冷感,双颊映红,身姿挺拔。

    王氏拿出挑了支金崐点翠梅花钗,将魏玉的乌发束起,看到女儿这般俊美,不住地赞叹。

    临走前,王氏拉着女儿的手泪眼朦胧,还不忘嘱咐她:“本来后面的话该你娘来嘱咐,但她不在了,爹只好厚着脸皮来跟你说。”

    王氏脸上微红:“玉儿你还小,男女之事爹也不知道你懂多少,爹从梁画师那儿买了些画本,你晚上洞房前记得看。切记行房之时不要急切,对夫郎多些亲抚,这事也要节制,爹知道你是个有耐性的孩子,多的爹也不好再多说,总之今后你夫妻二人要举案齐眉、同心协力、相互信任,共同建立幸福美满的小家。”

    “······”魏玉拿过画本塞到胸前。

    她还从未听王氏说这么多有文绉绉的话,抱了抱红着脸红着眼的父亲,第一次感受到父亲单薄的身板,沉声应下。

    苏府考虑到魏玉腿脚不便,此次结亲便不用她策马游街,而是换成步辇,早早便在院门外候着。

    申时正,魏玉被扶着坐上了步辇,王氏则率先乘着轿子直奔苏府。

    魏玉一身红衣,迎亲的队伍一路上锣鼓声震天,浩浩荡荡往苏府行去。

    她挺直脊梁端坐在步辇上,神色淡然,但细看她眉眼间挂着从未有过的喜气,一路上经过市集,跨过弯桥,队伍行至苏府门口。

    苏昭宁覆着红绸,被苏青荔背了出来放到喜轿中。

    比起魏玉的清闲上午,苏昭宁却是从卯时便开始忙碌至今,早上匆忙进完饭,又被拉着洗漱了半个时辰,从头到底连脚趾缝都不放过清洗了一番,洗完后又被拉着挑选首饰,坐在铜镜前任由下人们摆弄上妆。

    他本就生得秾丽,平日里也不曾敷粉,今日不仅敷粉还描眉画唇,等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又是两个时辰过去了,他看着镜面中的自己,一时间有些认不出,妆面将他面部的优势突显出来,更衬得他娇艳无比。

    他坐进宽敞的喜轿中,视线被红绸遮挡,但他仍能感受到魏玉就在自己旁边的步辇上,心情紧张又期待。

    与魏玉来时的路不同,此次队伍行进的是成州最为繁华热闹的地段,街市喧闹,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一路无言,行至苏府大门,喜轿与步辇同时放下。

    魏玉推着轮椅行至喜轿旁,掀开帘子,将手伸至苏昭宁面前。

    苏昭宁盖着盖头,对外界的感知只能来自于听觉,他准备走出喜轿时便看到一只白皙袖长的手,抿了抿唇将自己的手放至她的掌心。

    她的掌心干燥温暖。

    魏玉感受到他手心冰凉,低低地说了句:“别怕。”

    原本的跨火盆等项目因为魏玉的行动不便取消,苏昭宁在魏玉的牵扶下行了三拜礼,在被动的推簇中行完了复杂的仪式,送入苏父准备的月瑰院新房中。

    月瑰院中的所有门槛特地改制过,这也是苏青荔的提议,一侧的门槛被推平,方便魏玉的轮椅行进。

    魏玉行在他的身侧,二人双手一直紧握。

    苏昭宁的掌心更是出了不少汗,但他又不好意思收回,两人就这么握着进到了屋内。

    进到屋内,周遭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苏昭宁被扶到床上坐着,没了嘈杂的声响,倒将他的紧张情绪放大,他觉得魏玉能听到自己强烈的心跳声。

    在一旁喜公的提示下,魏玉拿起玉做的喜秤缓缓将红绸挑起。

    映入魏玉眼帘的是一张精致艳丽的脸,眉间描着花钿,玉面红唇,眼含春水。她从未见过苏昭宁这般模样,不是上世的温和从容,也不是此前的张扬娇蛮,他此时像只受惊的小鹿,眼底湿漉漉的,有无措有惊喜。

    苏昭宁无措地看着魏玉,心跳声如雷贯耳,她平日里传的衣服全是深色或是淡色为主,这般红艳的喜服穿在她身上他还是头一次见,她浑身清冷疏离如泠泠月辉的气质,此刻也变得如春日微风般将他包裹,这是截然不同的感觉,也是独属于他的一份。

    两人四目相对,魏玉率先移开了目光。

    一旁的喜公轻咳打断二人间的旖旎,他举着合卺酒示意二人该进行接下来的流程。

    喝过合卺酒,下人们纷纷到屋外等候。

    两人已经好几日未曾见面,即便见面也没说过几句话,如今倒显得拘谨起来。

    苏昭宁揉捏着喜服,垂着眸子有些紧张地问:“你等会儿要出去吗?”

    魏玉察觉到他的紧张,轻柔地覆上他的手背,有些无奈道:“嗯,我去去就回。”

    其实魏玉最是厌烦应对这样的场合,酒桌上一群人虚与委蛇心怀鬼胎,最开始她官职尚小,被迫着应对,到后头她逐渐得势,更是能推就推,相对于这样的酒席,她更喜欢去苏昭宁的酒楼包房中听曲喝酒。

    她扫了眼桌上的餐食:“忙了一天,你先进些食。”

    苏昭宁从中午开始就没怎么进过食,已经是饿过了几番,看到桌上的餐食后才感到饥肠辘辘。

    他拘谨地嗯了一声。

    下人们掐着时间在外头嘱咐魏玉该去迎宾,魏玉多看了他两眼才出了门。

    魏玉走后,房间彻底安静了下来,只能隐约听到正厅里传来的欢声笑语。

    房间是他与苏父共同商讨布置的,精致的龙凤花烛将屋内照亮,窗棂上贴着喜字,整个房间布局精巧,金丝楠雕花拔步床上是鸳鸯喜被,两侧挂着香袋,红色的罗沙双层斗帐被束起。

    隔了会儿,四喜从屋外进来,轻声问:“公子,您是先用膳还是沐浴。”

    苏昭宁摸了摸空荡荡的胃部,答:“我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四喜将他头顶的繁琐的发饰与头冠取了下来,一取下来,苏昭宁就觉得如释重负,脖子左右晃了晃。

    桌上的餐食还有些温热,苏昭宁挑了几样清淡的来吃,但饿了太久一时竟吃不下多少,他灌了几杯水便放筷沐浴。

    脸上画的妆面被洗净,他坐在浴桶中舒畅地呼出一口气,妆容画好后楚慈跟父亲都赞叹不已,夸得他都觉得自己美若天仙,哪知刚刚他从魏玉眼中没看到一丝一毫的惊艳,也不知是她掩饰太好还是太过书呆。

    早晨便已沐浴洗净,这会儿再沐浴不过是去除一身疲惫,苏昭宁换上苏父准备的红色寝衣便乖巧地坐在床上,左右有些无聊,他看到床边摆的木盒,脸红起来。

    犹豫半晌,他轻巧地将里头的画本拿了出来,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风月宝鉴》分了几个部分,一部分是姿势的展示与讲解,一部分是在不同环境下的展示,一部分是房事中道具的尝试,还有一部分则是讲了各类风月药方,男人女人服用的都有。

    苏昭宁看得面红耳赤,心中又啧啧称奇,没想到仅仅是男女之事都有这么多学问。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辘辘的车轮声,吓得他慌张地将画本藏入木盒中,整理了褶皱的寝衣,按捺着怦怦心跳坐在床上。

    四喜在门口提高了声量:“少当家回来了。”

    他还特地改了称呼。

    苏昭宁端坐在床上,又开始紧张起来。

    房门打开,魏玉行进屋内,四喜端来醒酒汤让她饮下,又悄然退下。

    魏玉虽喝了酒,但面色不同常人般红润,此刻更是白皙如月,只是眼底泛着的润光能看出她与往常不同。

    苏昭宁紧张地问:“你,你喝得多么?”

    魏玉在他面前停了下来,目光沉沉,倏地绽开笑容:“青荔帮我挡了许多酒,我只是小酌。”

    她用手指刮了刮苏昭宁红润滚烫的脸颊,红唇吐出淡淡的酒气:“放心,不会坏事。”

    !!!

    苏昭宁睁大眼瞳,惊诧羞涩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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