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难得荒唐

    随着长长礼单的念出,礼品呢?有人偷偷往外看了一眼,便见带着一台一台披着红绸的礼品宛如一条长龙一般的队伍便绕了千金台整整一周。

    这等规模的礼品,对于在坐的天启百官豪强来说自然不算什么惊世骇俗,唯有江湖上来的这些少年郎有些频频忍不住视线。但瑾仙公公的这一手却也是绝对做足了诚意。

    如此排场,就连底下的董太师都忍不住脸色几经变换。

    “殿下!”玄同对着萧崇低呼了一声。

    “瑾仙公公奉上了什么?我听礼单,该是有半数身家了。”萧崇也察觉到了场中气氛的变化。

    “瑾仙公公奉上了三书六聘,如龙长队,礼品绕着千金台整整一圈。”玄同有些忐忑的开口,“这……”

    “怎么了?”

    玄同咽了咽口水轻轻摇头:“这也太疯狂了。”

    萧崇沉默了片刻:“是太疯狂了。但二师父托本王送的礼也还是要送的。”

    若是之前还能说今日这一出是我们这一位六皇子点的大戏。但这一礼一节细节到了极致,如长龙般的礼队,嫁衣长扇,三书六聘,却也绝不是刚刚回归天启的萧瑟能办的起来的。

    瑾玉公公隐晦的话终于在此刻明晰起来。掌册监从来是一向的淡泊心性,便是早就选择了白王阵营却从不插手什么。但这次是唯一的例外,因为这是他小师弟此生唯一一次能够触碰的婚礼,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唯一一次为了心爱的姑娘赌上所有。

    但,宫里的那位会允许吗?

    萧崇心里有些隐隐的担忧。为瑾仙公公,也为二师父。

    齐天尘忽然叹了口气:“虽然说是告诉了他慕容小友的身体情况,也没说是要在这么众目睽睽之下嫁娶啊。”

    他身边的紫瞳忽然疑惑的看了一眼自家师父。什么意思?

    在那空中楼阁之上,瑾仙已经亲自奉上了迎书。比女子还好看俊秀的容貌,一身皎皎若霜雪的风度,他从来平时穿的素雅,在外则穿的华贵,如今却是难得的一身灼灼如火的大婚礼服,行走生辉。

    倒像极了那两日前日出之时山顶之上漫了人眼的烟霞。

    一曲无声绿腰舞,柔若无骨。

    满山潋滟。

    忽然只听得众人一声倒吸凉气的声音,却见那长阶尽头六扇齐开,一袭火红灼目的锦绣嫁衣迤逦铺开,金冠流苏,凤翅骚头。一瞬间只能让人想到一句《长恨歌》中玄宗求与杨妃再见的那一句:珠箔银屏迤逦开。就是此般情景了。

    朱羞轻轻扶着淡然立于阶上染着一身红妆的慕容初夏迈步而动。长长的嫁衣后摆用细细密密的金丝银线绣着让人惊艳的凤凰衔珠图。一身嫁衣,九天之上有凤凰衔珠,半空之中有仙鹤成舞,而在水面之下则有游鱼悠然。当真是好生别致大气的一身嫁衣。

    最主要的是她没有执扇遮挡,也没有顶着盖头。那在妆容之下更显明艳美貌的容貌便一览无余。

    在泠泠的筝音庄重的鼓声中,高山流水,天降福音,她便好似那天上的一抹流雪,云上的一捧月光。瑾仙公公拎袍上阶,目光直直的望向慕容初夏,步履竟然有些压不住的越来越急。

    慕容初夏便忍不住展颜一笑。刹那之间,满室生辉。六宫粉黛无颜色,回眸一笑百媚生。谁又在此时没有心漏了一拍呢?只见她也她抬手一把松来开了朱羞的搀扶,稳着一身的凤冠霞帔向下一步一步走来,步伐也是忍不住的越来越快。

    她头上的金钗流苏也不由得晃动起来了。世家贵族的礼仪是她可以用的手段,早在最开始的那一年她就可以做到行走坐卧间头上步摇稳稳不动了。但是这些却不会成为把她禁锢住的东西。

    最后几步她甚至索性小跑了起来。

    心也在不由得砰砰直跳了起来。今天真的是太大胆了啊!人生难得疯狂一回。

    而且,最幸福的是,有人陪着你一起疯狂。

    瑾仙公公伸手一把抱住了几乎是从上面向他扑下来的慕容初夏,火红的嫁衣跟他身上的婚服撞到了一起,激起裙摆飞扬,其中一抹碧绿的玉影亮眼至极在空中划过一抹飞扬的弧度。

    瑾仙低头看着慕容初夏这全然展开了自身美貌再无限制的样子,低低笑了声,满目惊艳无比。

    人生难得荒唐,人生又何处不曾荒唐?

    萧羽微微眯了眯眼睛,他身边的龙邪高声喊道:“不知瑾仙公公这是在作何?”

    瑾仙扶着慕容初夏在身边的这台阶上站稳,便轻笑一声幽幽,毫不避让的直直看向了赤王萧羽这边儿。

    “你瞎?看不出来本公公今日在千金台迎亲吗?”

    而萧羽却在龙邪一开口的瞬间便后悔了。他紧紧皱了下眉头,这话该是他来说才行的。龙邪代他来说,身份上便差了一截。失策了啊!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把今天这一场水彻底搅浑。却看到瑾仙的动作,睁大了眼睛一下子停了动作。

    只见瑾仙轻轻的抬手按到了腰间的那把不是众人见过的海棠一般浅红的剑柄上。

    甚至就直接看向了萧羽的眼睛,柔美嘶哑的声音慢条斯理的响起:“敢问赤王殿下,不知可有哪条律法规定了不许本公公娶妻吗?”

    萧羽沉默良久,随后冷哼一声:“律法。本王向来不学无术。公公怕是问错人了。”

    瑾仙温和的轻笑一声:“律法,自然是没有的。”

    他转头回身向高台前面懒洋洋捏着酒杯的萧瑟说道:“今日还要多谢永安王殿下借的宝地。话不多说,再有人废话,就要误了吉时了。”

    萧瑟慢悠悠的走到之前的桌子旁边,随手把酒杯倒扣下。

    “若是有人故意想误了吉时呢?”

    瑾仙手中的剑“唰”的一声出鞘了一寸,那杀意浓重的剑气让所有人心中几乎同时一冷,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随后长剑重新入鞘。

    瑾仙自然顺滑的抓住了萧瑟随口给出的一个震慑的借口。杀意冰冷的压住了全场窃窃私语的声音,只有鼓声不停,引导着筝音丝竹,唢呐同行。

    萧瑟双手揣在袖子里,看着对面阶上牵手而立的慕容初夏和瑾仙,终于会心一笑。一振袖子,整个人都站直了些,扬声至此喊道:

    “吉时已到,新人入场。”

    瑾仙执起慕容初夏纤白的素手,活在世上,有些时候总是要疯一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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