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一个低价转手收来的人类玩偶,竟然拍到五万水晶币加一颗小行星拥有权的天价!

    灰袍人激动极了。

    还好想起那位公爵大人讨厌吵闹的禁忌,才死死克制住,没有尖叫出声。

    但就算是压抑控制情绪,灰袍人的音量也震得姜瑶耳膜发痛。

    近距离的超大分贝超出人体承受的最大限度,再加上情绪紧张饥饿,姜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错过和新主人的第一次见面。

    -

    偌大的拍卖厅清场,其他买家在知晓这位公爵大人的莅临,纷纷避让提前离开,不敢发出响动。

    塔利亚想找机会上前搭话,被摩尔捂住嘴往外拖。

    “你这小鸟不要命了,怎么敢去招惹那位大人?”

    塔利亚犹豫不甘:“万一大人今天心情好呢。”

    他被亲近之人陷害获罪,流放到第三星区外。

    这里是混乱肮脏和犯罪聚集的地带,为了减少中心地带的犯罪率,第三星区设有特殊的出入限制,高科技与重武器把守。

    塔利亚作为罪犯被禁止回到第三星区以内的星带。

    这里无人有话语权帮他,想要洗清罪名几乎不可能成功。除非有贵族愿意以自身名义为他担保。

    手握重权的贵族自恃身份,轻易绝不会踏足第三星区外。

    只有那位传说中的孤山公爵,古老强大的巨龙一脉家主,闻默。神出鬼没,喜爱寻宝,偶尔会在各种珍奇异宝的拍卖会现身。

    塔利亚等了这么久,他不想轻易放弃。

    还想上前,被摩尔拼命拦住。这位落魄贵族虽然一身鸟毛病,但摩尔意外和他投缘,不想让他冲动送命。

    “今天闻默大人新得了这么漂亮的人类玩偶,肯定没精力搭理你。”

    摩尔急得脑门冒汗,手脚并用拖住塔利亚,承诺他:“我帮你找机会!”

    塔利亚闻言一顿,低头看向身高比自己矮一大截,肥胖土黑的摩尔。他心里向来看不起这些第三星区外的野蛮土著,对待摩尔的唠叨也多次敷衍讽刺。

    可众叛亲离,落魄至极,只有他愿意帮自己。

    “……谢谢你,摩尔。”

    -

    最后一位买家离场,拍卖厅只剩下高台上的灰袍人,和远处黑暗里的闻默。

    他的身形掩藏在阴影里,灯光散发的些微光点在经过他周围时,像是被吸入黑洞消失不见。

    果然如传闻里说的一样,这位公爵大人脾性古怪,轻易不在外人面前现身。他所在之处,压抑,紧张,如死神降临。

    灰袍人历经几千场拍卖会,也没有此刻这样有种命悬一线的紧张感。

    他艰难地咽了下喉咙,后背汗透。

    在巨大的压迫感下,不敢有丝毫隐瞒,不等闻默提问,主动交代了关于笼子里这只人类玩偶的一切信息。

    黑影里,闻默冷淡启唇:“你的意思是,你们不知道她的前主人?”

    灰袍人抖着手擦汗,牙齿打颤:“是、是的,尊敬的大人。这只玩偶在送到我们拍卖行,本该随行不离的身份卡和数据线就没有找到。拍卖时间匆忙,我们暂、暂时还没能找到她的相关身份信息。”

    “……”

    迟迟许久等不到公爵大人的下一句话,灰袍人担心他买到残次品而发怒。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忍痛咬牙:“这类缺乏证件的玩偶属于残次品,我们不能收您那么多钱——”

    闻默打断灰袍人的聒噪,“这个价格,就当买断她的全部过去。”

    灰袍人没懂:“什、什么?”

    “处理干净这只机器人的一切痕迹,今天的拍卖从未发生。”

    山羊种族的脑子和他们的胆子一样小。闻默厌烦他的愚蠢,不愿多言浪费时间。起身将一枚钥匙扔到灰袍人面前:“把她送到我的星舰。”

    灰袍人灵光一闪,终于明白闻默的意思。

    他是要彻底抹去姜瑶的来历,让她只属于他。

    面对已经人去楼空的黑暗角落,灰袍人连连躬身,殷勤地保证:“拍卖行绝对保守客户秘密,我们会通知今日参加拍卖的所有买家,不会让这只人类玩偶的前主人打扰您的清净。”

    -

    姜瑶再次醒来,四周一阵颠簸,像是在被搬运途中。笼子外层覆盖了一道厚实的黑色幕布,外界什么也看不见。

    “咣当。”

    地面震了一下,应该是到达运输地点。

    “嘘,动作轻点儿,这可是尊贵的公爵大人的星舰。就算是磕碰坏一块砖,我俩都要没命。”

    “知道了,我这不是太紧张。”

    “行了行了,送到就赶紧走,可别撞上那位大人。”

    “……”

    笼子外交谈的两人匆匆离开,姜瑶听不懂他们对话内容,但大概能猜到自己应该是被搬到了买主的地盘上。

    周围极其安静,一点声音也无。

    看来没有其他人在。

    姜瑶握了握拳给自己打气,无声地自我安慰:“不管怎么样,只要还活着就行。既然有人出钱买下我,肯定不会轻易把我弄死的。”

    光线太暗,视线受阻不能观察周围环境,姜瑶想要稍微掀开覆盖在外的幕布,但是脚踝处的锁链限制移动,姜瑶无法站起身,只能拖着那条腿努力往笼子边的栏杆移动。

    费了不少劲儿,才挪到栏杆处。

    姜瑶从开始到现在饿了很久,体力大量流失,靠在栏杆休息了一会儿,才勉强恢复精力。

    她从两根栏杆狭窄的缝隙伸出手指,缓慢谨慎地掀开一小条缝隙。

    抿了下唇,趴在缝隙处向外看去。

    -

    是一间储物仓库,无人看守。

    除了姜瑶的笼子和不远处另一个同样形状的笼子,整个房间没有其他物品。

    那个笼子里的物品也很眼熟,是先前在长廊见过的两米高红珊瑚。

    姜瑶视线匆匆打量了一圈,害怕买家随时可能进来,不敢多观察就放下幕布,缩回笼子里整理目前收集的信息。

    这位买家收获不错,在这次拍卖会上买了两件拍品。

    但仅凭借这一点信息,姜瑶无法推测出买家的性格,只知道他的声音是个男的。能在一众竞争者中压倒性获胜拍下她,应该很有钱。

    有钱人都很古怪。

    希望不要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姜瑶再次不死心试图搬动脚踝的锁链,指骨费力发白,坚硬的锁链纹丝不动。气馁地垮了肩膀蜷缩抱团在角落,膝盖骨抵住腹部,缓解一阵阵的饥饿感。

    好饿。

    别说逃跑了,再饿一会儿,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没有时钟无法准确估量,更显得格外漫长。整个房间安静极了,只有姜瑶偶尔抽噎,浅浅的呼吸回荡。

    有种被整个世界遗忘抛弃的孤独感。

    万一那个有钱人只是随手把她买回来,转头就忘在这个笼子里了。那她该怎么办?

    她会不会就这样饿死?

    胃部一阵抽痛,姜瑶已经不知道自己饿了多久,有气无力垂头,把脸埋在华而不实的浮夸蕾丝裙摆里,鼻头发酸,心理绝望难过。饥饿感负面情绪下,又一次忍不住默默掉眼泪。

    不管是什么怪物买主。

    能不能现在来给她点吃的?

    就算真的要死,她宁可做个饱死鬼。

    -

    姜瑶迷迷糊糊昏睡着,耳边似乎有其他人交谈。

    两道不同的声音。

    一道略显熟悉的低沉,寡言少语,必要时候才启唇吝啬吐露一两句话。另一道则唠叨多了,一惊一乍的语调抑扬顿挫,有点像姜瑶以前养过的小狗炸毛,追着吵着要吃肉骨头。

    但所有声音都隔了很远,像是游泳潜水时从岸上传来的声音,一道厚厚的水墙阻挡,姜瑶听不清,直觉在谈论和她相关的事情。

    “……不是,闻默,你有病吧?专门千里迢迢派战舰从虫洞把我捉来,就是让我炫耀你新建造的营养舱?”

    裴青欢急得跳脚,一头红毛短发桀骜不驯,脸颊靠眼尾的位置还有一道未完全愈合的血痕。

    碧绿的眼底嗜血的战火未熄,他们舰队正和另一批星际海盗打得难分难舍,他作为舰队最核心的医生及主脑指挥,将自己的天赋热情发挥到极致。

    结果就被闻默抢到了他的星舰上。

    裴青欢心在滴血:“我们刚抢了一大批好东西,还没来及分赃呢!”

    闻默眼也不抬:“缺什么,我补给你。”

    裴青欢清楚闻默的财力,立刻收敛讨债的表情,恭恭敬敬垂首站好:“好的,公爵阁下,我这就为您诊治。”

    他熟练地打开空间纽,取出专门为闻默配置的镇定针剂,开惯例询问:“你这次兽化进程刚三天,按照正常应该再过半个月,才会出现需要药剂控制的情况。是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闻默庞大的身体藏在光线照不到的阴影里,兽化让他只能以本体存在,习性也趋于巨龙本性喜爱黑暗。暗色鳞片覆盖全身,骨翼锋利的翅膀折叠搭在身侧,只有一双金瞳幽幽亮起。

    他纠正裴青欢:“不是我,是圆圆。”

    “……圆圆?”

    “她脸圆圆的,很可爱。”

    可爱这个词从闻默这头冷血漠然的巨龙嘴里说出来,简直惊悚极了。裴青欢顺着闻默目光,终于注意到泡在高能营养仓里的姜瑶。

    是个少女模样的仿真人类玩偶。

    四肢修长纤细,金□□浮在身后,像一朵含苞欲放的娇嫩花朵,蜷缩悬浮在荧光蓝的液体中。

    小小一团身影,在这个专门按照巨龙公爵体积建造的巨大营养仓里,只有他一根爪子大小。

    怪不得裴青欢刚才没注意到她。

    -

    闻默也看了姜瑶一会儿,才慢吞吞收回视线,将头重新趴回爪子上,嗅闻着爪尖残留的触感和味道。

    香香软软的,是他闻过最美味的气味。

    闻默愉悦地眯了下金瞳,懒洋洋地甩了甩尾巴,舌头将手指舔干净。

    他把姜瑶从拍卖会买回来和红珊瑚磨牙棒放在一起,本来就是计划用来缓解兽化期负面状态的工具。现在看来确实和他想的一样美味。

    但实在是太小一只,稍不留意就会被他的爪子压扁。闻默打算等他过段时间打完镇定剂,稍微缩小一点体型再去靠近她。

    半夜没忍住馋醒了,跑到仓库掀开笼子外的黑布遮罩,看两眼解解馋。

    这一看,发现姜瑶面色惨白躺倒在笼子角落,意识昏厥,要不是还有胸腔处浅浅起伏呼吸,闻默都以为她能量耗尽关机了。

    每个人类玩偶是主人独一无二设计,补充能量的数据线各不相同。闻默只能想将姜瑶扔进他的营养仓,再紧急将裴青欢抓来。

    “你看看,怎么给圆圆重新设置一条数据线。”

    闻默理所当然地命令裴青欢,“对了,圆圆她身体太脆弱,刚才我没忍住,稍微就多摸了一下,胳膊青了一大片。你也给她治疗一下。”

    说完闻默有些发愁。

    这么娇气的外壳,他碰一下就青青紫紫,到时候需要抱着舔,可不得把圆圆舔破皮了?

    想了想补充道:“最好加强一下她的体质。”

    裴青欢:“……”

    好半天才吐出一句:“我们兽医,不医人类。”

    更何况还是让他跨专业改造仿真人类机器人。

    闻默瞥了眼矫情的红毛狐狸:“两百水晶币。”

    狐狸炸毛:“区区两百水晶币,你就想把我打发了?”

    “每分钟。”

    裴青欢立刻换上最标准狗腿的笑脸:“尊敬的孤山公爵,请尽情吩咐在下。”

    别说改造一个机器人了,就算是真的人类,他也保证把她改造成闻默最满意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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