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闻默将掌心覆盖在姜瑶手背,摁灭半透明的投影屏幕,眼神留意着她的表情。确定没有抗拒,唇角笑意更真切。

    “乖,我的圆圆。”

    他顺势坐在姜瑶身侧,坐下后像是才想起要礼貌的询问:“我可以坐在你身边吗?”

    如果是真的温柔懂礼节,就不会在事后才故作姿态,征求对方意见。

    可惜姜瑶不知道闻默在说什么,没有看透他这幅黑框眼镜塑造的文雅气质下,骨子里的强势和霸道。

    甚至还在感谢闻默昨天慷慨借出光脑。

    姜瑶眨巴着单纯的大眼睛,回了闻默一个乖巧的笑。

    闻默和姜瑶两人坐在床头。

    明明房间足够大,恶劣的巨龙偏偏要和自家人偶娃娃挤在床上的一角,肩并着肩,靠得很近。一条长腿曲起,身体向后靠坐在床头,长臂一揽,从姜瑶身后环过去。

    无形的侵占气息悄然潜入,将姜瑶圈在了自己的领域。

    -

    经过昨天的事情后,姜瑶并不排斥闻默。她并拢膝盖往闻默的方向挪了挪,主动伸出左手放到他视线下。姜瑶晃了晃手腕和手臂连接处那一块,隐藏在皮肤表层下的芯片微微发亮。

    正合他意。

    闻默微微勾唇,握住少女纤细的手腕,轻巧搁放在膝盖处。整个过程姜瑶都乖乖任他摆弄,还善解人意地往他身边更凑近了几分,方便闻默再次打开光脑。

    隔着手套,闻默忍耐住收拢手指握紧的冲动,面上端着温和的微笑,克制地缓缓呼吸。

    闻默重新打开投影界面,并没有弹出刚才姜瑶看到的待机密码画面,生物信息直接识别了闻默的身份。

    进去后整体界面是冷硬的金属色,背景是布满整个界面的暗色鎏金,中间颜色趋向深邃,让姜瑶联想到了蟒蛇瞳孔之类的画面。她还没仔细想,右下角框框跳出一个圆圆的信息提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图标看起来像个聊天界面的头像,是有人要找闻默聊天吗?

    姜瑶还没看清楚,闻默淡淡扫过一眼,冷淡地关闭并退出界面。

    闻默重新打开一个新的页面,从第一条选项依次点下去。

    他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姜瑶在旁边好奇地看了一会儿,和自己知道的电脑使用方式差不多,只不过没有实体的鼠标和键盘,所有的屏幕都可以虚拟操控。

    淡淡荧光洒在闻默侧脸,他抿着唇角,表情格外认真。

    姜瑶看了眼被他握住放在膝盖上的手臂,见他这么专注没好意思打扰到他,只好任由他继续握着。

    -

    闻默正在找着该怎么跟自家玩偶绑定同一个光脑。

    他以前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又不想在姜瑶面前表现出自己不熟练的一面。那会显得他身为主人很无能,不可靠。

    闻默冷静地推了推眼镜,将每一个看起来疑似修改设置的版面都点开仔细浏览。

    双指扩张是放大,并拢是缩小,三指一起并拢是关闭界面。

    姜瑶看着闻默操作,学到了不少基础的使用技巧。但界面上的文字看不懂,姜瑶很快觉得无聊,扭头看向房间别的地方。

    突然,手腕处微微麻了一下,一股微弱的电流刺入血管。

    姜瑶回头。

    “应该是成功了。”

    闻默露出微笑,缓缓舒了一口气,看向界面上弹出的“设置家庭成员共享模式”,链接处增添了一行新成员绑定。他没有找到人类玩偶绑定相关的设置选项,倒是意外弹出来这个页面,应该也差不多吧?

    闻默对光脑的使用不怎么熟练,基本操作能用就行。他在绑定新成员处输入“圆圆”的名字,权限勾选了“全部”。

    闻默温和扭头,柔声鼓励姜瑶:“圆圆,你试着点击玩玩看。”

    -

    话虽这样说,闻默的手指还牢牢圈着姜瑶的手臂,完全没有他应该礼貌松开的自觉性。

    巨龙体温高于人类,掌心微微发烫,就算隔着手套也让姜瑶皮肤的温度升高,染上一圈浅浅的粉色。

    看起来软乎乎的。

    镜片后的黄金瞳微微眯起,黯芒无声划过。

    闻默没有告诉姜瑶,他调试权限时光脑其实是可以取下来的,并不一定需要将光脑设备连接在姜瑶的手腕处。可他恶劣地享受着和姜瑶靠近的机会,正大光明握住她的手臂。

    现在调整好了,也恋恋不舍不想放开。

    毕竟骨子里是恶劣霸道的基因,平日伪装再温和,闻默也不可能真的成为一个世人意义的好人。

    然而下一秒手里一空。

    姜瑶一直保持同样姿势腿都要麻了,好不容易闻默停止操作,退回了最初界面,她才有机会抽回手臂,在半空中甩了甩。

    闻默低头,看向空荡荡的掌心:“......”

    有种用完就被圆圆无情扔掉的微妙感。

    -

    姜瑶很高兴,发现自己可以点击光脑的所有界面了!

    扭头看了看闻默,他鼓励地对她微笑,示意姜瑶随便玩都可以。

    姜瑶不确定自己猜测闻默的意图是否正确,眨巴眨巴眼睛,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他俩一直靠眼神交流,也不是事儿。

    回忆刚才闻默操作的步骤,姜瑶缓慢试探着在屏幕戳戳点点,动作从生涩到逐渐熟练。

    闻默在旁边静静看着,丝毫没有出声阻拦。

    他愉悦地欣赏自家圆圆专注做事时候认真的表情,心中暗想,昨天把光脑留下果然是个正确操作。

    圆圆愿意用他的光脑,说明她对他的信任程度又增加了一度。也许过不了多久,她就能彻底放下警惕,愉快和他自由交流了。

    姜瑶摸索着调出一个空白的文本框,找到输入法的位置,调试出语言选择的小对话框。

    闻默微讶:“圆圆,你有自己更加熟悉的语言设置吗?”

    赫尔特拉王朝所有公民在公开场合都使用星际通用语,偶尔有些种族部落喜欢用自己的语言,但只限于他们本族私下交流。

    人类玩偶不用星际通用语,这是闻默从来没有想到的。

    -

    姜瑶仔细翻找并尝试了十几个看起来有点像她认识的字母符号,但这些语言都不是她熟识的文字体系。

    姜瑶之前的期待落空,表情失落下来。

    她扭头看了看闻默。

    对方一直耐心地等待姜瑶操作,就算她的动作笨拙缓慢,也没有出声提出自己的建议,或者是说急躁地抢过来帮他操作。

    姜瑶心情微微一振,觉得不能继续低落,辜负了眼前这个好心的大哥哥。

    她继续尝试,终于找到调换输入方式的选项,从键盘变成了手写模式。

    姜瑶用拇指为笔,端端正正写下自己的名字。

    【姜瑶】

    写完之后,扭头期待地看向闻默。

    闻默茫然地眨了下眼,和姜瑶对视。

    姜瑶指了指名字屏幕上的名字,又指了指自己,开口清脆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我叫姜瑶,这是我的名字。”

    闻默:“......?”

    闻默呆住了。

    眼前是他完全没有听过的语言,也没有见过的文字。

    闻默后知后觉:“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不懂吗?”

    姜瑶指着屏幕上的汉字,又重复了一遍:“我叫姜瑶。”

    ......看来是真听不懂。

    闻默有点头疼,他还从来没有想过,如果圆圆听不懂他的话,这该怎么办?

    闻默又尝试切换了已知的几种语言,尤其是贵族常用的一些兽系语种,姜瑶都一脸茫然。

    啧。

    看来又要找裴青欢那只狐狸了。那家伙熟练掌握诸多小众语言,才能在第三星区外的混乱荒蛮星系,长袖善舞,凭借并不强大的战斗力混得风生水起。

    闻默将裴青欢从聊天黑名单放出来,抬眸发现姜瑶神色惶惶,惴惴不安看着他。

    这才意识到他刚才表情不太好,连忙安抚她,“圆圆,我不是生你的气。我......”

    一时语塞。

    两人语言不通,闻默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姜瑶。

    -

    “姜瑶。”

    姜瑶主动握住闻默手指,在他微讶表情里,指向自己,再次字正腔圆念道:“姜瑶。”

    这两个发音出现多次,闻默意识到这也许是她的名字。

    对上姜瑶满怀期待的眼神,闻默第一次没有满足她的意愿,撇开视线。

    人类玩偶的名字由主人赐予,闻默不希望自己的玩偶一直使用她前任主人起得名字。

    那个糟糕的主人抛弃了她,她竟然还念着对方吗?

    巨龙眼底黯成一道黑线,兽瞳收缩,如风暴来临前夜充斥着压抑,最终戛然而止,归于平淡。

    闻默重新看向姜瑶,大掌抚摸过她的发丝:“圆圆,忘掉之前的事情,好吗?”

    隔着镜片,姜瑶微微发怔。

    “什么?”

    她隐约感觉到危险。

    闻默的手明明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可后脖颈处却一阵阵收紧,仿佛被一头巨兽盯上,心脏噗通噗通跳。

    闻默眼底最后一丝黑暗恢复清明,他懊恼微微蹙眉,抿唇收回落在姜瑶发顶的手。

    他失控了。

    刚才那副样子,肯定吓到圆圆了。

    他应该更有耐心才对。

    明明在买回来时候就知道圆圆曾经有主人,也知道人类玩偶的程序设置里,不会轻易讨厌自己的主人,他却还因为这一点小事同她生气。

    不过,虽然是小事,但原则性问题不可以纵容更改。

    换了新主人,旧的必须忘掉。

    闻默恢复理智,抬手摁灭姜瑶手腕上悬浮的光脑界面,在少女怯生生的表情里牵着她下床。

    感受到掌心下少女的紧张,闻默抿了下唇。

    他知道,先前圆圆对他逐渐放松下来,现在全部功亏一篑。

    可是语言不通,很多事情无法立刻解释沟通,就算他愿意用他全部的纵容,换圆圆同意放弃先前的名字,她如今也听不懂。

    所以,必须立刻解决交流的问题。

    -

    闻默低头看到姜瑶踩在地板上的小脚,没有再提要去给她拿鞋子的建议。

    昨天情急之下抱过她,柔软的触感至今还在记忆里,今天再抱一次也没什么。

    而且,一想到圆圆还念着她那个坏透了抛弃她的前主人,闻默心情就很难好起来。更想彻头彻尾占据她的全部注意力,洗刷干净前主人留下的任何记忆。

    气味正是兽族标记占领所有物的方式之一。

    比起穿他的鞋子,直接的身体接触更能保留足够的气味。

    闻默抬臂将姜瑶抱起来,侧身揽着坐在臂弯中。衬衣布料在动作下绷紧显露出身材线条,闻默抬手解开衬衣的第一颗领扣,缓缓平复气息。

    可惜今天的裤子不合适,尾巴不能放出来透透气。

    闻默遗憾地想,抬步将怀里乖巧的少女抱了出去。

    -

    靠的好近......!

    突然提高中心抱坐在臂弯,姜瑶手忙脚乱,抬手抵在闻默的胸口。

    比起昨天材质挺括的制服,今天的衬衣只有薄薄一层。掌心下的热度清晰传来,流畅的肌肉线条鼓起有力的弧度,不用细摸就足够有料。完全没想到,闻默那张看起来温柔的脸下面,身材这么好。

    等一下,她在脑补什么!

    姜瑶耳根一下子烧了起来。

    她并不介意被闻默抱。

    只不过这个姿势,她几乎整个人都倒在他的怀里,视线一动就是对方微微敞开的领口,喉结随着呼吸起伏。

    姜瑶仓促移开视线。

    心脏又开始噗通乱跳。

    稍微有点区别的是,刚才是紧张,现在......嗯,还是紧张。

    姜瑶脑子晕乎乎,完全没空想闻默要带她去哪里。

    但她直觉,对方一定不会伤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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