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男人说话不徐不疾，双手抄进兜里，身板站得笔直。宽松的白衣虚掩着瘦长挺拔的身材，文里文气中倒是透着股恣意。
白色的灯从他眼前划过，薄薄的唇尖亮了亮。
很熟悉的长相。
她死也忘不掉。
顾烨星有些错愕，双眼不避讳地注视着他。
回忆流转，一点点拼凑那个人的长相。
错不了。
是他。
顾烨星心头一窒，更想逃离此地。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发生在学生时代。按理来说，他们都长大了，思想也比之前成熟了许多，不该惦记着。
但当初被拒绝的是她。
她哪能忘得掉。
“没看清？没看清你妈个逼……”
龙范宇暴戾地骂着脏话，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
不过也是，他在娱乐圈就没什么形象。
出了名的鬼才导演，又色又有本事。
旁边的助理推了推，贴着龙范宇的耳朵似乎在商榷什么。
龙范宇不再骂了。
战火转移，目光停在顾烨星的身上。
“臭婊-子你这是又舔上谁了草？敢和老子……”
啪。
一声脆响过后，顾烨星杯子里的酒泼在了龙范宇的脸上。
在场的诸位二度震惊，眼珠子都要瞪掉下来。
龙范宇尤其。
酒水顺着他的脸落下，他粗暴地抹了一把脸，眼瞪得猩红。
这是她第二次泼他。
顾烨星抱紧双臂，面无表情。
死猪头，老娘忍你很久了。
她在心里很没素质的大骂龙范宇。
她潇洒地收回酒杯，重新端到自己手心里。
杯中液体晃动，摇曳灯光。远处缥缈的古筝声由远及近，竹香味更重了些，一曲《香山射鼓》顺着充盈的空气灌进杯壁。
液体漾出杯体，零星几颗落在她的食指关节上。
她滑动手腕，一个没拿稳，酒杯向后摔去。
摔到某人的手上。
“？？？？”
“？？？？？”
肉肉和李雅秋看傻了，尤其是夏蓉蓉。
别人不知道她和纪满的事，她们瓜棚里的猹可太熟太熟了。
高中暗恋对象宴会上替自己出头，结果自己反手就报复回去？
这他妈是哪门子的青梅竹马版东郭先生与狼啊？？
未如愿听到玻璃的碎响，顾烨星回过头去。
却看到血红一片。
杯子砸到他的金属手表上，立刻四裂，碎片掉进表带，手腕被玻璃划伤，血立刻汩汩地倾泻而出。血液之下是很大的口子，他的手腕很细很白，冷冷的，几近透明。血顺着修长的五指流淌，珍珠似的一颗一颗地掉下。
可他完全跟个没事人似的，完全不打颤。
没有一丝迟疑，她条件反射似的小跑过去。
裙摆太沉，她毫无顾忌地甩开高跟鞋，拎着裙子来到他面前。
手头没有多余的东西，她“咔嚓”一声撕开礼服的一角，熟练地缠绕在他的手腕上。
空气中凝着浓重的铁锈味与竹香。
他的眼湿漉漉的，凝着羸弱的光。
她恍了神，耳朵里仿佛淋着磅礴的雨。
香味由远及近，越靠近越浓烈。
与那日雨夜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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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料，她又被挂在热搜上。
不过刷新了之前的记录，足足挂了一天。
甚至还是榜一。
【热搜TOP1】：顾烨星：杀人
【热搜TOP2】：顾烨星：我只是一个会发疯的女人
【热搜TOP3】：顾烨星与妍珍的适配程度
热搜还不算完，很快视频网上也出现越来越多那天宴会的录像视频和她的考古视频。
-我靠，我发现顾烨星真是疯批美女耶！大学时候还帮被家暴的女同学出头！
-疯批不是这么用的好吗……她这是在杀人诶！
-杀的谁啊，为啥视频里没有？
网上议论纷纷，她嫌心烦，关了手机。
她被人议论惯了，本来一会不再在意。
没想到碰上和他相关的事还是无法保持理智。
肉肉给她端来一杯柠檬水，“消消火消消火。”
顾烨星大大地张开嘴，防止口红沾染到杯子上，咕噜咕噜几口，仰头饮尽。
肉肉看她渐渐冷静下来，这才开始八卦。
“昨天那个就是你白月光吗阿星？”肉肉八卦道，“很帅哦！”
“你眼光不错。”
“谢了。”顾烨星闭目养神，有气无力道，“但他没和我在一块。”
“哈？你追的他诶。”肉肉瞪大了眼，“难道他拒绝了你？”
顾烨星嗯了声。
肉肉脸色大变，堪比烟火大会。
青一块红一块的，五光十色。
柠檬水效果甚微，她并没有因此平静下很多。
该死。
营养师骗她。
“这玩意消不了火。”顾烨星咬牙切齿的，“我要喝可乐！”
“我要喝可口可乐！”
顾烨星一连叫了好几声可乐。
心里的抑郁积压太久，再不喝点甜的她不如死了。
她不管。
什么狗屁女明星，什么狗屁直角肩A4腰。
她就要喝可乐。
肉肉看她这样，也心软了。
偷偷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递到她手上。
结果李雅秋从化妆间外走了进来。
李雅秋眼睛一鼓，气冲冲地跑上来抢过可乐。
“姑奶奶，你还敢喝可乐！”李雅秋嚎叫，“网友都开始扒你有没有犯罪前科了！！”
顾烨星脸一歪，眼线唰得一下画飞出去。
化妆师汗水连连，棉签沾着卸妆水擦掉失误。
顾烨星低着头，指甲抠着玻璃杯上的贴画，嘟囔道，“扒他们的啊，我烟不抽酒不喝，开车这么多年一分没扣还能犯什么法？”
李雅秋叉着腰，言之凿凿的，“但他们可以编啊！谁没点过去，经得住用放大镜这么扒？”
“不论犯罪，就连你高中有点什么小爱好都能被乱写。”
“你可别再闹了。”
“……”
高中时的爱好。
纪满么？
这好像算是个黑历史。
顾烨星回想起他们在此之前的最后一次见面。
高考过后，一阵狂欢。
那时她考得不错，超过预想，居然成了班上的黑马，比班上许多成绩好的同学分数还要高。
她穿着裙子，从人群中穿过。
跌跌撞撞地跑到他家门口。
那时六月末，正直江南梅雨季。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从屋檐上砸下来，豆大似的，一颗接一颗。
她穿着一身隆重的白裙，细白的脚踝上溅着污泥，她冻得瑟瑟发抖。
纪满，纪满。
她颤抖着嗓子拼命地喊。
年少时候的愿望总是纯粹又简单。
爱慕与学业，冰水与雪糕，充盈了整个知了叫的夏天。
少女的梦想破壳而出，一点也掩饰不了。
他拨开门口的珠帘，弯下腰，从一栋破旧泛黄，满是小广告的单元楼里出来。
微弱的路灯映着她圆润脸，她抬起伞，微笑着仰望他。
淫雨霏霏，时有冷风。
她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
只是笨拙的，一股脑地抛出她的心意。
然后，他默不作声，静了两三秒。
退后，与她拉出一段长长的距离。
“对不起。”
话语冰凉，仅此一句。
他撤过步子，消失在她的视线内。
……
真是黑历史。
顾烨星烦躁地抓抓脑袋。
肉肉在给她卷头发，一会要去录个访谈，得营造出随意的美人感。
肉肉咬着梳子，含糊不清道：“你准备买点什么？”
“炒猪肝吧。”顾烨星勉强笑笑，“再带上二两黄酒。”
“你也希望天上下吊？”
顾烨星：“？”
“尽贫嘴，一会录完给人赔礼道歉去。”李雅秋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按下回车，搜索界面跳了出来。
她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电脑。
随后摊坐在办公椅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顾烨星。”
“干嘛。”
“那件礼服20万啊啊啊！！！”
“……”
顾烨星诚恳道：“下吊吧，我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