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那天的访谈仿佛是她近期最后一个活。
并且没钱。
她的戏份刚刚杀青，目前空下来。要么跑跑面试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戏，要么去上上表演课。
顾烨星不习惯空下来。
又是周六十一点，到了顾烨星约的表演课时间。
教室在赵允礼老师自己买的半山别墅里。
赵允礼毕竟是九十年代红极一时的电影明星，很早就积累下了巨额财富。人很聪明，那个年代买楼几乎是以栋为单位。积蓄全砸了进去。
□□成功，财富翻倍。
现在老了也坐不住，开了个私人表演班，很多明星都来一对一进修。
上课到一半，赵允礼接到通电话，走到走廊上去。
她打开手机，发现李雅秋发了好几条语音。
她点开转文字。
【老母亲咯咯哒】：有个综艺《戏如人生》去不去，比演技的。
【45岁离婚带俩娃】：不去。
【老母亲咯咯哒】：为什么？钱挺多的。
【45岁离婚带俩娃】：我演得不好。而且我是演员，不是综艺咖，我就想专心演我的戏。
【老母亲咯咯哒】：谁要看你演得不好啊，阿星，你在娱乐圈都混了多少年了？现在是流量当道，你一二十多岁没钱没背景的小演员怎么挤进正剧里去？不得演点流量剧攒攒流量等有了热度再去争取？这个综艺很多人看，就算演成一坨屎都会有热度的，你装装得了。
【45岁离婚带俩娃】：俺们射手座装不了。
【老母亲咯咯哒】：/微笑.
【老母亲咯咯哒】：射手座小姐，那请问您怎么还礼服的20万呢？
【45岁离婚带俩娃】：我卡里还有八千，先垫一下可以吗？
【老母亲咯咯哒】：NO。
【老母亲咯咯哒】：而且你可能连八千也没有，下个月要发肉肉的工资。
【45岁离婚带俩娃】：/猪猪侠仇视
今天二十六号，距离发工资还有五六天。
她这8000确实是保不住了。
脑子开始发晕，顾烨星实在没想到自己有天真要为钱折腰。
她叹了口气。
赵允礼打完电话回来，表情不佳。
她艰难地弯下身子，眉毛蹙成一团，“阿星，不好意思哦。龙导刚刚打电话给我，说他儿子要来访。”
“你要不后天再来？”
“……”
又是傻逼肥猪龙。
顾烨星一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就犯恶心。
不过该维持的体面她还是知道的。
她礼貌地笑笑，摆摆手，说了声“没事”，便扶着赵允礼到椅子上坐下，自己也出了别墅。
门口停了辆陌生的法拉利，里面有小子翘着腿打电话。
和他爹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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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辆掉头，回去的路并不拥挤，很快便到了家。
外头有些热，电梯间里空调十足。
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一开门，客厅传来一阵人声。
没想到顾风和黄若兰已经开着电视看她的戏。
顾烨星平生最害怕这种场面。这样完全不亚于小学时候随便学了点钢琴舞蹈，就被老爹老妈哄着上台表演。
没想到长大了也逃不过。
顾风和黄若兰是A大大学教授，顾烨星当初报A大也确实是因为熟悉，离家近，出门就能上大学。
两个人的爱好一个是看小说，一个是唱戏，对顾烨星的剧压根不感冒。
不过每次回家，电视里永远都在放她的戏。
他们似乎很喜欢。
顾烨星将衣服挂在衣帽架上，慢慢走到单人沙发位，倒地瘫上。
黄若兰和顾风面面相觑，表情缤纷。
夫妻商量了半天，最终决定由黄若兰开口，“宝贝，你回来啦。”
“嗯。”顾烨星单调地用鼻腔发音。
“最近还好吗？”黄若兰坐了过去，和她挤成一团。
温柔地拍拍她的背，呵气如兰，“别又被那些记者气到哦。”
顾风应和，“是呀是呀，我们家阿星最棒啦。”
“那些记者不理解你，爸爸妈妈理解你，而且我们永远是你的粉丝哦！”
说完，两个六十岁的老人家每人手高举过头顶，比着半颗心，弯腰，拼在一块，凑成更大的爱心。
笑意盈盈的，嘴里还大呼“赛高”。
噗。
顾烨星久违地笑了出来，“你们都是哪儿学的呀哈哈。”
“网上呀。”黄若兰一本正经地解释，“google学术上还专门有教学。”
“……”
顾烨星恢复了些精神，索性直接站起来，倒杯水给二老喝。
黄若兰和顾风爱喝茶，总烧热水。
平日里自家八百年不开的饮水机这下亮着保温的黄灯，顾烨星取下其中一个杯子，混了点热水。
嗯。
她皱了皱眉。
她还是不喜欢喝热水。
黄若兰呷了口茶，“对了阿星，最近那个变-态还在来骚扰你吗？”
顾烨星往黄若兰的杯子里又倒了些热水，一个没注意，洒了出来。
黄若兰连连退后，没有责备她。
找来抹布，立刻擦干净茶几和沙发。
顾烨星把自己用来擦桌面的纸巾丢进垃圾桶，“没了。”
“那就好，他再来你一定要报警啊。”
顾烨星点点头。
电视里仍播着她的剧。
因为屏幕是矩形的缘故，她的小瓜子脸活生生被拉成一张大饼。
好胖。
顾烨星有些心悸地摸摸自己的腮颊。
黄若兰扶了扶眼镜，视线集中在电视上。
忽然来了句，“我听蓉蓉她妈妈说，那个被你不小心划伤的就是纪满。”
“你们俩还在一起吗？”
顾烨星一口水喷了出来。
黄若兰和顾风都认识纪满和纪满的家人，纪华勇当时可A市名噪一时的地产商人，手腕铁血对谁都冷冰冰的，但对家人、朋友可是出了名的好。
纪满也因此成为一中最为万众瞩目的代表，长相拔尖，数学也相当好，当年去省里比赛时学校请了A大的数学教授来补习，正好请的就是顾风。
顾风对这年轻但意外沉稳的小孩很有印象。
顾风立刻拍拍黄若兰，保持了数学老师特有的手语，边说边比划，“别乱说，本来就是0的东西，怎么会有1？”
“阿星本来就没追到过纪满呀，对吧，阿星？”
“……”
顾烨星面前似乎有块凸透镜，一团三昧真火近在咫尺。
爸爸，我谢谢你。
顾烨星在心里咬牙切齿地说。
顾风和黄若兰的眼神凝聚在她的身上。
这事儿小时候不懂事，顾烨星主动和顾风黄若兰交代过。
没想到两位老人家不仅当了真还一直挂念着。
她都快25了他们都还记得。
顾烨星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绕过电视到后边仓库门口，拎起角落处的燕窝。
盒子有些沉，她提起来也有些费力。
顾烨星勾着手臂，瘦挺的右足刺进高跟鞋里，“爸妈，我出去一趟，还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