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4
“纪满！你怎么在这儿！”顾烨星惊呆了，纸扣在唇前，简直快要吃进去。
他妈的她刚刚起码吐了两三斤的垃圾他全看见了？？？
啊啊啊啊她的形象！她纯洁无瑕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形象！！
“不是，你听我说。”顾烨星试图狡辩，罗里吧嗦结巴了好一阵，最后却只憋出，“这这，这是我不小心拉的。”
“不对不对啊，我喝多了说错了，是我不小心吐的。”
纪满了然，“知道。”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最后又收了回来。
抬手，比出一个V字，“起码两斤。”
“……滚。”
“行。”纪满笑笑，忽一垂头，面前霎时出现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带着点水气，连干净的眼睑都是亮的。
这家伙。
顾烨星连连后退。
退到最后，后背一阵冰凉，顾烨星扭头定睛一看，居然是个挂着的小便池。
草。
她的艾斯。
她头也不回地狼狈蹿出。
电话响了起来，是肉肉的。
顾烨星接起来。
“喂肉肉。”
“喂阿星，你现在在哪儿呀？”肉肉焦急道，“雅秋姐和老板打起来了你快回来看看吧。”
话刚说完，电话那头便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秦源抬手给了李雅秋一大巴掌，边打边说她是白眼狼。李雅秋也不甘示弱，抄起板凳就往秦源身上哐哐砸，结果被秦源挡住，还仗着自己力气大一把把椅子夺了过来反手又给了李雅秋一板凳。
李雅秋摔倒在地，脸都打肿。
“哈？为什么。警察呢？你快先打电话给警察啊。”
“打了打了，警察叔叔一会就到。”肉肉刻意压低音量，“好像是因为你不续约的事，雅秋姐本来平时就没少受秦源那个大秃头的罪，你这一走，秃头直接把一大摞活全给她了，还让她带那个于康馨！”
于康馨是个新人，前段时间刚拍了部校园甜宠剧，长相清纯演技自然，小火了把，有不少的妈妈粉。
但这女孩也是出了名的难管，有傲气，对谁都趾高气扬的。
顾烨星此刻颇为烦闷，想想，还是准备回去。
便挂断了电话。
餐厅在顶楼，和卫生间相隔甚远，一出来就是露天场地。
今晚风有些大，剐蹭在脸上，莫名有些刺。
可月色还是很温柔。
吹着风，那点酒意像发酵似的，又有些醉。
顾烨星踉跄了好几步，平衡杆脱落，最后掉了下去。
意外的，没掉在地上。
摔到他的怀里。
纪满抱着她，眉头紧皱眼底流泻着淡淡愠怒，连呼吸也格外局促。
一弯腰，把人整个打横抱了起来。
顾烨星面对突如其来的腾空，本能地嚎了一嗓子。
某人厉声，“回家了，不许喝了。”
“纪满！你疯啦！”
“凭什么啊，你谁啊你，凭什么管我。”顾烨星跟案板上的鱼似的扭来扭去，枣红的脸熏得不成样子，“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纪满眸色一沉，忽地轻蔑地嗔了声。
“叫得太小声了，来，我替你。”
纪满清了清嗓子，立刻尖声开叫：“救命啊救命啊！有流氓！谁来帮帮我啊！”
“……”
顾烨星瞪大了眼，立刻捂住他的嘴。
这男的疯了？？？干嘛啊！？？
到底谁才是被害人啊？？？
“我回我回行了吧！”顾烨星现在是一点害羞的意思都没了，“雅秋姐有麻烦，我要先回趟公司。”
纪满嗯了声，但身体没动。
顾烨星无奈扶额，“大哥，你现在能把我放下来吗？我要回去拿包。”
“李瑟拿了。”
“……可我还没和他们打招呼告别。”
“和谁？”纪满抿唇，指尖磨着股火，脱下外套粗暴地直接罩在她脸上。
顾烨星一一点名，“小竹，洛江，云清他们啊。”
纪满咬字，颇为不耐地重复，“云清？”
“是啊，云清。”顾烨星显然没意识到去姓提名这种叫法在纪满耳朵里有多刺耳。
纪满危险地眯起眼，深吸口气。
“你什么时候和他这么好了？”
语气里夹了些威胁警告的意味。
“……”
草。
追人用刑讯逼供的法子，不愧是你纪满能干出的事儿。
这醋也吃得太莫名其妙了。
“一直都挺好的啊你干嘛。”顾烨星不满地一把扯下外套，“你能不能大度点别老是这么小心眼。”
“我和他们都是普通朋友，你干嘛老是跟防贼一样防他们。”
“我没指他们，指的是他。”木质地板的一角发出一声闷哼，纪满定定立住。
“顾烨星，那个姓司的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很危险，你离他远点。”
他的视线定格在她的脸上，眼底若有若无地跳动些蜷曲的灰白火焰。
这次，他没有移开。
顾烨星翻了个白眼，“我感觉你可比人危险多了。。”
酒壮怂人胆，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往常不敢做的，喝了酒，什么都敢。
譬如现在，她敢扯开身子，用尽全力从他身上跳下来。
只可惜现实生活里没有威亚，也没有那么多功夫和运气，顾烨星摔下来就是砸到地上，把膝盖磨破了皮。
那块骨肉瞬间挂上了一阵血红。
草，好疼。
纪满蹲下来去扶她，结果被顾烨星一掌拍掉。
纪满不死心地低声唤她，“阿星。”
“对不起，我……”
“得了别说了。”顾烨星艰难地爬起来，咬着牙，慢慢逼出，“赶紧送我回公司吧。”
纪满不敢再犹豫了，立刻抱着她飞奔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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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分钟后，林江大厦内。
A级写字楼的二十到二十三层之间传来一阵急促的吵架声，办公室里的灯开了一半，地上全是玻璃碎片和塑料碎片，一片狼藉。
电梯门刚打开，通天的吵架声便传入耳中。
顾烨星立刻准备冲了出去，结果啪地一下，某人的手摁在她的脑袋上，身体在跑，却没一点位移。
跟个空转的陀螺似的。
“小心点。”纪满递了把伞过去，“这玻璃还在泼，你这么赤手空拳过去要被刮伤的。”
“知道。”顾烨星抄上伞一溜烟又跑了。
来到中庭，被层层包围的董事长办公室外全是垃圾碎片，肉肉缩在办公椅背后，浑身颤抖，见到顾烨星像见到救星似的立刻扑上去。
“阿星，怎么办啊。”肉肉的声音里夹着些哭腔，“我看雅秋姐脑袋上都被打出血了，再这么打下去雅秋姐会被他打死的。”
顾烨星嗯了声，招呼她找个地方藏好。
说罢，便撑开伞独自一人进去。
一进门，看见两个鲜血淋漓，互拿残腿凳互殴的两人。
秦源气疯了，甩着板凳径直往李雅秋的方向砸过去，李雅秋躲开，板凳咔嚓一声落到距离顾烨星脸侧不到二公分的墙面上。
挂在上边的画掉了下来。
秦源注视着她，像只发狂的野兽。
顾烨星把伞收了，落下张随意却情致的脸。
“草，你还敢回来。”秦源瞪着满是红血丝的眼，“都解约了你他妈你还敢来？”
顾烨星“嗯哼”了声，拧着伞，慢吞吞地走到他面前。
抬手，“啪”地赏了他一巴掌。
秦源本就被打得遍体鳞伤了，这一下直接给他摔了个屁股墩儿。
“草，顾烨星你他妈！”
“学长，别总是你他妈我他妈的。”顾烨星蹲下身，笑得格外灿烂，“天天骂人妈妈，小心折寿。”
“你他妈自己没骂？”
“我是好人，当然长命百岁，损一点没关系，倒是你。”顾烨星用伞把缓缓抬起秦源的下巴，秦源被迫以一种仰视的姿态看她。
顾烨星危险一笑，“你要小心。”
“亏心事做太多了，真会有鬼敲门的。”
秦源瞪她一眼，忽地笑了。
一酒瓶摔到顾烨星的手臂上，瞬间划出个巨大的口子，血液入柱，汩汩地冒了出来。
嘶。
能耐。
顾烨星忍着疼，正要揍他。
结果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哐当一下震落半壁的灰尘。
纪满沉着气走过来，鼻息急促，明面上淡定如常，身上却全是棘刺和破骨而出的爪牙。
他没多说一个字，挥起拳头往秦源的脸上招呼，秦源的鼻孔里顿时冒出两条血痕，秦源懵了，舔舔嘴唇身体一僵，结果纪满压根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抓着秦源的头发摁在地上，手捋直，猛地一脚踩上他的胳膊。
秦源发出一声痛苦地吼叫，大声又急切地求饶，“好汉我错了！好汉！好汉！”
“啊！”
一阵骨头磋声后，秦源被掰骨折了。
“……”
顾烨星看看纪满，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人的武力值也忒高了。
不过她还是上前把纪满拉开了。
“别打了纪满，别打了。”顾烨星好不容易把他拉远，“你别打了，我来。你的手不是用来打人的是用来画画写字的。”
纪满滞住。
顾烨星捂着手臂，慢悠悠地踱到秦源面前。
踢了踢脚边的水杯，缓缓启唇，“秦源，既然你装听不懂，我就只能明说了。”
“你爱把我的资源分给谁我懒得再管，但是你借着电影洗钱，偷税漏税的事我作为一个良好公民就有责任举报你了。”
“我们之间没好说的了，你去跟警察叔叔们好好说道说道吧。”
说罢，顾烨星站了起来。
楼下传来一阵警笛声，那瘦弱的身影背后出现越来越多的警察叔叔。
其中一位径直上来把秦源押住。
“您好，接到举报称您涉嫌参与了一场特大金融诈骗，请您配合我们调查走一趟。”
秦源瞪大了眼，刚才那股嚣张的气焰全化作了泡影。
最后仰天大笑，连声音也嘶哑。
他的衣袖蹭过，带着点血腥味。
留下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分明带着威胁和警告。
好像在说：
——你给我等着，顾烨星。
顾烨星松了口气。
此时一位警察发现了她受伤的胳膊，看看纪满肿胀的手，又看看远去的秦源，仔细地问了句：“这怎么回事？”
“谁先动手的？”
李雅秋立刻站出来，“是秦源，秦源先打我和阿星的。”
“行，那你们谁和我去公安局做个笔录。”
李雅秋点点头，主动跟上。
回过头，目光在二人的身上的流转。
最后对顾烨星笑了笑。
顾烨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李雅秋是她进入娱乐圈后为数不多的好友，她虽然爱财也爱权，但对顾烨星还是尽到了应有的责任，解约之前很久没见李雅秋，顾烨星都以为她要和秦源同流合污了。
原来，她是想让自己干净点。
这样才能和顾烨星一起走接下来的路。
想到这儿，顾烨星鼻头一酸，忽然觉得眼睛有些肿胀。
但仰着头又咽了回去。
纪满在背后望着她，没作声。
二人跟着电梯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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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车里，李瑟拿出车上的急救箱为他们处理了下伤口。
秦源的战斗力不强顾烨星只受了皮外伤，包扎一下就好。
倒是秦源，老板都亲自出手了……
李瑟想想也觉得他的日子应该不太好过。
“这段时间别碰水了。”纪满说。
顾烨星不以为然，抬了抬胳膊，结果高估了自己手臂又折了下去。
她呲牙咧嘴道：“知道。”
上头的酒精渐渐褪去，涌上身体的，是一阵短暂的麻痹。
胸前凝着一团气，咽不下，也吐不出。
就这么闷着。
改变来得太快，顾烨星也忽地觉得感伤。
黑色的轿车行驶在路上，夜间出行，车不多，速度自然快。
窗外的风景在倒带，衢路奔流，黢黑树影婆娑。
风吹吹，落下几片枯萎的树叶。
顺着车窗就这么滑了下去。
黑暗里，一双眼睛缓缓浮现。
泛滥着比星辰还耀眼的光泽，淡唇慢条斯理地吐出：
“李瑟，调头。”
“去静康游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