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噩梦

    司寇沉着脸在会客厅茶室里喝了三分钟的茶。

    谭雪薇从小到大不管去哪儿都没有她热不了的场子,但今天碰见司寇,她才突然明白一句话:不敢动,一点都不敢动。

    陈齐跟她一样不敢动,陪谭雪薇坐在用餐区的模样看起来格外拘谨。

    谭雪薇干巴巴地坐了没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凑到陈齐旁边坐下,悄眯声问:“欸,小以以和司总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来盛宴的路上,谭雪薇向严唯问过一点关于小以以男朋友的消息,不过严唯跟她知道的一样少,没问出什么。

    陈齐闻言先机警地悄悄看一眼司寇,见他没往他们这边看,才小声回答谭雪薇:“高中,他们俩是高中同学。”

    谭雪薇眼睛微亮,八卦的心蠢蠢欲动:“他们俩关系确定的这么快,是不是高中谈过呀?”

    这话题有点敏感,陈齐又悄悄瞅了眼茶室方向,然后才慌张地点了点头。

    谭雪薇顿时眼睛更亮,还想再问,茶室中的司寇却忽然起身,她嘴巴一抿,当即不敢说话了。

    刚刚小以以在的时候这司总看着明明挺平易近人,怎么小以以一走,这人身上的气场就开始让人望而生畏?

    不过话又说回来,严唯今天这事儿办得确实不太地道,竟然当着以以男朋友的面邀她独处,这种事要换在她身上她早就炸了,肯定连坐下喝茶的气度都没有。

    坐在她旁边的陈齐却在这时紧跟着站了起来。

    谭雪薇眼睁睁看着这位年轻可爱的弟弟往小以以男朋友的枪口上撞。

    “哥,以以姐才刚出去三分钟,你……要不再坐会儿?”陈齐小声劝说,心下暗衬:以以姐只是跟别人单独说说话,寇哥如果因为这点小事跟以以姐生气,岂不是正好中了那个严唯的圈套?

    司寇听着陈齐的暗示,冷冷瞥他一眼,“才过去三分钟?”

    陈齐默默把带着手表的那只手伸到司寇眼前:“现在有三分半了。”

    司寇:“……”

    谭雪薇看着茶室这边两个人和谐诡异又略带搞笑的画面,差点没忍住笑,只能连忙低头给严唯发信息做掩饰——【差不多行了啊,快让小以以回来,人家男朋友还在呢,你这么做只会让小以以为难。】

    后院小桥,严唯的手机“叮咚叮咚”响了两声。

    但他却沉浸在江以的拒绝中,仿佛完全听不见手机上的提示音。

    江以跟严唯说完那番话后就把视线从他身上收了回来,扶着栏杆无声看了会儿桥下流水,然后说:“我先走了。”

    严唯没有回应。

    江以也不在意,转身,毫不留恋地走回会客厅。

    严唯这才抬眸望向江以,他以前好像从来没有认真看过她的背影,所以竟然直到今天才发现,江以并不像她平时表现出来的那么温和明朗,她的背影分明如寒冬孤枝,坚韧孤傲。

    严唯好像终于懂了江以一点。

    但他们之间,却再也没可能。

    江以回到会客厅就看见司寇脸色沉寒,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送凉茶。这情形,显然不适合留下来继续跟朋友交谈。

    江以看向雪薇,像她说了声抱歉:“我先走了,改天再约。”

    严唯今天的确把事情弄得不太好看,谭雪薇闻言没有挽留,只抱了抱江以小声提醒:“你们家司总一直在茶室喝闷茶。”

    江以松开谭雪薇,扭头看向司寇:“没事儿,你不用担心我。”

    话落才走向司寇,从他手中夺过刚刚倒满的茶盏,有点无奈地说:“男朋友,喝这么多茶,晚上睡不着我可不管你。”

    司寇是故意的。本来在陈齐过来看住他之后,他已经不再继续喝茶了。

    是听到江以回来的动静,他才开始怄气似地往嘴里送茶。

    直到这会儿听见江以意有所指的话,他阴沉沉的脸色才稍有好转,轻咳一声,起身:“走吧,谭叔在外面等着。”

    江以瞬间笑了,点点头,挽住他的手臂,又看向陈齐:“帮我个忙,留下来送送雪薇。”

    她刚刚跟严唯把话说清楚,不知道严唯一时半会儿能不能调整好心态,还是让陈齐留下来照看着点儿雪薇她才放心。

    陈齐听明白了江以在担心什么,立马听话的点点头:“放心吧以以姐,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保证把人照顾好。”

    谭雪薇在用餐区听着他们说话,脸上瞬间扬起张扬地笑,等江以和司寇离开之后,她三两步就凑到陈齐跟前,抬手搭在他肩上问:“弟弟,你多大了,大学毕业了没?”

    陈齐:“……”

    *

    骄阳似火,江以和司寇一上车,谭叔就察觉到两人之间氛围不对,没怎么犹豫,他熟练升起车内挡板给年轻人留出充足的沟通空间。

    江以立马抱住司寇,脸颊轻轻靠在他的胸膛:“严唯这件事没到我不能解决的地步,所以才拦着你,今天事情太多,来不及,明天一早我就会跟部门经理发一封辞职的邮件。”

    按照原计划,江以其实不想这么匆忙的跟自己工作过这么多年、付出过那么多心力的公司道别,可现在没有其他选择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司寇听见她的话,沉寒的眸光里顿时闪过一抹心疼:“阿以,你不必所有事都靠自己解决,你有我。”

    江以环着他腰的手霎时紧了紧,垂眸苦笑,可是有些事只能靠自己,况且依赖一个人对她而言并不是一个好习惯,那会让她丧失求生的能力,当危难来临,只能做任人宰割的羔羊。

    不过已经解决过的事,江以也的确不想再浪费力气纠缠。

    默了默,她说:“如果严唯还想不开,那以后的事就交给你解决。”

    司寇以为这是她尝试依靠他的举动,脸色又好了些,抱紧她应声:“好。”

    两人静静相拥。

    过了会儿,江以忽然想到件事,抬头望向窗外:“我们这是去哪儿?你吃过午饭了没,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

    司寇轻轻摇头:“不饿,我们先去看房。”

    江以惊讶仰眸:“你什么时候找了房子?”

    司寇低头轻吻她额头:“之前。”

    江以:“……”

    这话答了等于没答,不是之前难道还能是两只手都抱着她的现在?

    她无言看司寇一瞬,然后继续把脑袋靠在他胸膛上,垂眸说:“那多久能到?远的话我想睡会儿,有点困。”

    昨晚司寇缠了江以很久,她没睡好,早上醒来喝了杯咖啡提神,但午饭吃得太饱,阳光又这么晒,所以她一上车两只眼睛就开始打盹。

    司寇轻笑,帮她理了理耳边碎发:“要一个小时,睡吧,到了地方我喊你。”

    江以嗯一声,放心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进入梦乡。

    司寇双臂紧紧环着江以,等她入睡,那根“随时警备担心女朋友逃跑”的神经总算得以放松片刻。

    不过这样的安稳并没有持续多久,睡着之后的江以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原本轻垂在司寇腰侧的手倏然抓紧他的衣服,眉心也紧紧皱起。

    “阿以?醒醒?阿以?”司寇担心唤她。

    “司…司寇……”江以没有睁眼,红唇却低低溢出他的名字。

    司寇轻怔,顿时停下唤醒江以的动作,想听听她会说出什么。

    可江以却在这时猛然惊醒,她抬手摸向司寇的脸,等意识到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之后仓皇收回手指,嗓音因刚刚醒来而微哑:“对不起,我做噩梦了。”

    司寇倏然抓住她退却的手指,凤眸凌厉,仿佛能洞穿她的心:“噩梦?因为梦到我?”

    江以圆眼微睁,立即否认:“当然不是,我……我是说了什么梦话吗?”随后想到什么,又小心翼翼地问。

    这是,行进中的车子忽然停下,前面驾驶位上的谭叔“很是及时”地开口说:“司总,以以,咱们到地方了。”

    江以闻言轻挣,试图把手指从司寇的大手中抽出来:“到了,我们先下去。”

    司寇却不肯放她,另一只手死死箍着她的腰,眸光幽深,满是问不出结果便不会放手的执着:“那是做了什么噩梦?”

    江以眼睫轻轻颤了颤,她该怎么告诉他,九年前她其实偷偷回过燕城,曾亲眼看见他倒在雨夜、倒在血泊……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沉默良久,她只能继续编造谎言:“我梦见你受伤了。”

    司寇禁锢着她腰身的手不禁松了松。

    第一次见面……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他就是条四处游荡无家可归的疯狗,每天浑浑噩噩,不想清醒,偶尔清醒的时刻都是在挑衅附近那些好勇斗狠的街头混混,跟他们打到彼此头破血流的时候。

    这样不知道哪天会醒来又在哪天会死去的日子,司寇过了快两年。

    直到十七岁那年夏天,在他濒死之际,江以穿着病号服出现在景明高中附近那条阴暗无光的小巷,把他从一滩血污烂泥中拉起来,跟他说——“司寇,你以后不准再打架了。”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