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须雨笑嘻嘻地没个正经，仲晚晴也跟着轻笑起来。
半开玩笑地跟他：“你凌晨四点还在线排位，中午十二点就过来打副本，肯定是刚睡醒就直接上线了，连狗粮也没时间吃吧？”
“哈哈哈。”赵须雨没心没肺地笑。
“前不久我在超市遇到你妈妈了，她还跟我打听你在海市忙什么，过得怎么样，我只好和她……”
“不是，你还真啊？”
“我你生活很规律，工作也很积极，但我不太会撒谎，希望下次再遇到别露馅了。”
“……”
赵须雨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多大岁数了还拿“告家长”这一套来威胁他，虽然对他确实很有效。
但他并不是害怕被管教，只是觉得很扫兴。
“行，你快去跟他们吃饭吧，我这就下了。”
“下了换大号继续打排位，打到三点再回来？”
仲晚晴一针见血。
不顾他已经带上不耐烦的情绪，继续用平静温和的口吻把话下去。
“我知道你不爱听，但你在这个行业来确实不是年轻人了，这意味着伱比别人多几年游戏经验，身体也比别人多损耗了几年，所以你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像新人一样刻苦训练，而是要好好保持身体健康，这才是延长职业寿命的关键。”
“……”
确实没一句他爱听的。
赵须雨叹气。
知道她最近在考教资要当老师，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给人上课了。
“我错了，马上就去吃饭，这回真的。”
“快去吧。”
“拜拜。”
赵须雨打开游戏舱门准备退出，耳机摘一半又听那边隐隐传来一声“谢谢”。
忙把耳机又戴回去：“什么？”
“刚才打boss的时候，你帮我刷了一个战神觉醒吧？很及时。”
“是吗，还有这回事？我们都是瞎打的，可能是碰巧吧，帮到你们就好。”
“嗯，下午见。”
明明他一直在打魔法伤害，怎么会有这种巧合呢。
仲晚晴看破没有破，不动声色地抿唇一笑，退出队伍下线了。
赵须雨看她的名字从队里消失，也不自觉地重复一遍：“下午见。”
“跟谁下午见？队长，你下午也不来参加集训吗？”
曾文刚吃完饭回来，正好听到他这一句，立马竖起耳朵凑过来。
赵须雨板起脸：“什么叫也，我上午不是来了吗。”
严格来是从昨晚通宵到现在，根本没回去。
“我郭思明呢，他下午也请假了。”
“他今上午就没来，下午还请什么假？”
“病假。”
“什么病？”
“就是……他他胃疼，叫他吃午饭都没来。”曾文支支吾吾。
“毛病真多，那我去看一眼，你们先单排。”
这几个破孩是一都不让他省心。
要是在这混到退役，直接去当学老师也算经验丰富了。
·
赵须雨去食堂逛了一圈，挑挑拣拣拿了个馒头，边啃边往宿舍方向走。
到郭思明宿舍外面，隔着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打键盘声。
本打算敲门的手顿时停住，直接推开门进去。
“放心吧宝贝！有我在随便浪，他们家主已经被我打崩了，这波人头给你拿！”
少年背对门口坐在电脑桌前，一手在键盘上快速操作，一手灵活地点击鼠标。
声音洪亮，斗志昂扬，语气是不尽的春风得意。
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
游戏胜利以后更是激动地大声吹嘘：“怎么样！稳赢！哥可是顶级职业水准，厉害吧！”
赵须雨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强压制住心中的怒火，才没有当场把他揪起来狠揍一顿。
“厉害死了。”
“那是当然，咱们再……”
郭思明感到背后一阵阴风，猛地扭头往后看了一眼。
看到赵须雨面色铁青地站在他身后，顿时脸色大变。
从椅子上跳起来：“不来了不来了，宝贝我突然有点事，先不来了！嗯嗯拜拜！”
完麻溜退关闭电脑摘下耳机，一脸心虚地看着赵须雨：“队、队长，我今请假了。”
“听了，胃疼是吧，是不是最近训练压力太大，吃药了没？”
“……”
郭思明默默地往后躲。
这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真要命。
“你最近才刚有那么点进步，马上就装病不训练，躲宿舍里带妹，这又没成绩又不努力，怎么好意思跟别人炫耀自己的身份，还顶级职业选手，你配吗？”
“不想打就赶紧卷铺盖回家，别在这浪费时间！”
赵须雨一脚踹在椅背上，椅子扶手撞在桌沿“砰”地一声弹开。
吓得郭思明浑身毛都炸起来了，眼睛瞪得滚圆，眼眶通红地望向他。
眼里除了一如往常的恐惧，还有挥之不去的愤怒，和不甘。
不甘就对了。
每次被骂得像个孙子，都只会摆出一副哭唧唧的怂样，明明都是在一个队伍里的选手，却在他面前一点尊严和脾气都没有，谁又能真的甘心呢？
不甘心就只能变强，自尊和脾气，都是强者才配拥有的。
郭思明知道，但这不是光知道就能做到的事情。
“努力”二字得容易，但每个人能做到什么程度，那是差地别的。
他热爱游戏本身。
但职业竞技并不是游戏，竞技就只是竞技。在日复一日重复枯燥的训练中，他逐渐感受不到最初的快乐和刺激，只感觉到疲倦，甚至是厌烦。
只是为了尽快完成任务去赢，去上分。
他做不到像赵须雨这样，人生里好像只有这一件事。
“怎么，实话你还不服气？这就是你的职业态度。”
“……你又了解我什么。”
“我没兴趣了解你，只要看不爽就来骂你，专挑你个软柿子捏，不服就单挑，你赢了我给你磕头道歉。”
“我……”
“你的宝贝想你啦！你的宝贝想你啦！”
气氛在剑拔弩张之际，一个甜美的女声突兀地响起。
赵须雨当场安静。
郭思明连忙拿起手机，清了清嗓子按下接听：“宝贝久等了，我正在挨训，没事的很快就好了，爱你！”
完挂了，一脸为难地看向赵须雨。
“队长，要不你晚点再骂，或者快点骂？我对象还在等我呢。”
“我草……”
赵须雨思路完全被打断，都不知道下句话该什么了。
“队长，我知道你刀子嘴豆腐心，都是为我好，但是我能怎么办，咱们之前忙比赛，现在忙训练，都好几个月没放假了，我和我对象这么长时间没见面，现在没比赛了，她就求我七夕带她打会儿游戏，我作为一个男人，总不能连这点的请求都拒绝吧？”
郭思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把赵须雨得一愣一愣的。
这个怂包锅盖头，身上什么时候多了这种成熟的气质？
认识这么久，好像第一次了解他私事。
赵须雨茫然地瘫坐在床上。
按理，职业选手又不是明星爱豆，处对象不违法，为人类后代繁衍生息，国家还支持，搁谁也管不着。
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过问。
“你今年几岁？”
“我十八了啊，已经是成年人了，我今陪她不是为了偷懒，而是为了履行责任。”
“行，行吧，你了不起，她成年了吗？”
“成年了，她就比我一个月。”
“那还好，你们什么时候处上的？”
“十岁？不记得了，反正是学的时候。”
“学……！？”
赵须雨惊掉下巴，学他还在花坛里撒尿玩泥巴呢，这子都在谈情爱了？！
“学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你们这么处对象都干嘛啊？”
“能干的事多了去，不像队长你就知道单挑，这感情上的事，了你也不懂。”
郭思明摇头叹气。
想象不出一个张嘴闭嘴就是单挑的人，有什么姑娘能眼光刁钻地看上他。
“虽然我现在还不配，但我以后一定会成为真正的顶级选手，这是我必须完成的工作，你队长放心，训练我会补上的。”
“……”
看着眼前这位年仅十八岁的成熟男人，赵须雨百感交集，少有地言语匮乏了。
走出郭思明的宿舍，他感觉自己浑身没劲，步履蹒跚，历经沧桑。
不由地怀疑，是不是他岁数真的太大了，所以才跟年轻队员有代沟，有误差？
有隔阂？
·
孟夏一边吃饭一边听赵须雨打电话跟他诉苦。
搞不懂他一哪来这么多废话可。
不打比赛还是太闲了。
“咋办，我这么大岁数，状态每况愈下，今晚晴还提醒我要养生，看来我以后喝可乐得泡点枸杞了。”
“不至于，二十二正好是全盛期，保持个三年没问题，毕竟你发育晚。”孟夏安慰他。
“谁发育晚，你tm是不是在骂我。”他不领情。
“当然是夸你。”
孟夏一本正经道：“运动员吃的就是青春饭，你青春期比别人晚几年，就可以比别人多打几年。”
“还有这法？”
赵须雨差点信了，越品越觉得孟夏就是在骂他。
自己骂人多了听什么都不像好话。
“当然，你还呢，都没到青春期。”
“放屁！你才！我就知道你不会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