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有飞声无聊得很，看过往行人。听邻居四舍的声音。

    他的母亲过来，推着他回家，“你生得这样好看，莫在门前招风揽火，有那富家姑娘看上你了，要倒霉的。”

    有飞声扭了扭身子，说着，“院子里好闷，让我看看人呀。”

    他的母亲一拍大腿，严肃的说道，“讨老婆是一辈子的事情，这条街上住的都是富人，要是让那长得丑的媳妇看上你了。以后出去见人，我们做公婆的要被笑话的。再说这样的富家女儿，必然霸道，管郎君管得严，我们还是找个中等人家，听话的，你我将来好使唤她才是。咱家也是无缘后人，有些弟子的，不愁找性情好美貌的姑娘，等为娘给你寻来。”

    近两年有飞声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了，母亲老在跟前磨叨，他觉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虽然厌烦，还是不敢反抗母亲，扭捏着身子，还是让母亲推回了门内。

    见赵敏要出门办事，她赔笑着跟赵敏打招呼。赵敏很会来事，虽然是大家小姐却没有架子，常常婶子婶子的叫她。她想过想让赵敏做他儿媳妇的，跟丈夫提了一嘴，有容就把这个癞蛤蟆的媳妇骂了回去，“那是赵家嫡孙女，你凭什么娶人家呀。再说，看着她人心乖顺，其实最是人精，心活着呢，真娶进门来，不折腾你才怪。”婆子再不敢说了。

    事实也确实是，赵敏精明得很，再说赵敏根本也看不上有飞声，虽然二人年纪相仿，但赵敏从小不管是家里的教养，还是外出跟着江左帮走江湖，一肚子的经验，在赵敏过来，比他大了两三岁的有飞声就是个母亲手中的乖宝宝，白痴无疑。只是赵敏没有明说而已。

    赵敏也不着急成婚，她还小着呢。她的姑姑，原来有缘茶庄的管事，快三十才成的婚，她的姑祖赵芷君更开放，听说当年只想和爱人一起玩，不想成婚。赵敏倒是对姑姑的儿子印象很好。就是这对钱塘知府夫妇的儿子，姓李名挺，这个李挺也是个少年才俊，两下想熟，像是好朋友一般玩着，都不着急成婚。

    赵敏听了婶子说他儿子长得好看，暗暗跟自个儿情郎李挺比了下，心想，比她郎君差得远呢。这个婶子也真是，抱着豆腐当白玉，明明儿子姿色一般，非要把他说得那么好。

    赵敏心里笑话他们。

    婶子推着儿子往院子里面走，边走边道，“今年的武举又快开始了，哎呀，这街上来来往往的，也不见个卖卦之人。找上个算得准的算算多好，看看我儿这次能拿什么名次。听说江南也要办武林大会了，你也去参加下，长长见识，你那小气的姐姐抱着自家的武功秘籍，不肯让你学。你就去武林大会上偷师吧，学得一点是一点。”

    赵敏就在不远处，听得她咒骂师父，皱了皱眉。

    婆子想起来什么，叫住了赵敏，说道，“姑娘，赵家在官府中可有什么门路，为我们寻一下，大家同出一门，还望姑娘照顾。”

    赵敏点了点头，说道，“没有的，朝廷科举，向来公平，让师兄凭本事上就行了。别说是你，就说我那表哥，我姑姑家的儿子，想做官也得参加考试。做文官就考文举，做武官就考武举。”如果按辈分，赵敏叫李言师父，应该叫有飞声小师叔的，只是二人年纪差不多，赵敏心里又小瞧他们，不愿意降了辈分，就按平辈称呼。有飞声一家人也不敢说什么。

    赵敏出去了。

    婆子气急败坏，等赵敏走得远了一些后，捏着儿子胳膊，说道，“你给我好好争气，考个名次出来。过阵子参加武林大会，也给我好好表现，争取做那天下第一。”

    “天下？哪里来的天下？现在中原有梁王，晋王，岐王，还有各路节度使，江南有钱王，南边还有蜀王，闽王等等。天下未定，你做得什么天下第一。好好读书，考个功名，到哪里都有口饭吃才是正经。”李言不想和这个婶子多说，说这些纯粹是为了师弟有飞声，希望他自己有决断。

    “没有天下，那就在江南，江南第一，钱塘第一都是好的。”婶子倔强道。

    李言心笑，就凭他的本事，又有这么个妈跟在身边，他想建功立业就是笑话。花招花招，不练功夫，学多少花架子都是假的，战场上根本用不出来。有飞声在武学这条路上可以说已经毁了。

    李言摇了摇头，说道，“茶庄里的贵客有几个新进的庶吉士，我可以找他们来，跟飞声讲讲如何做文章，科场上该注意些什么，这个比较靠谱。”李言一片好意。朝廷新取的进士进翰林院学习，被称呼为庶吉士，相当于实习生，实习三年后就可以上任，正式处理政务，或者分在中央六部，或者到地方任职。

    婆子歪起了脸，鄙视说道，“我说大姑娘，不用在我们跟前显摆，显得你人脉多广似的。我儿好歹也是江湖中人，江南也要开武林大会，我们自己出去找师父，学武功去，来日参加比武，一定会名扬江湖。你呀，那么喜欢藏私，抱着你的玄缘经进棺材吧。”

    这婆子骂起人来就是那么直接，屡屡咒李言。李言已经习惯了，并不生气，说道，“去吧，去吧，去武林大会上，看那些英雄莽汉们不把你儿子打出屎来。”

    “粗俗，你还是个姑娘吗？”婆子骂道。

    “骂牲口，还要挑词吗，谁骂都是这样。”李言毫不软弱。

    赵敏不远处听得她们互骂，摇了摇头。这事是这个婆子先挑衅的，不过这师父也确实不像个大家闺秀，赵敏想。

    有飞声夹在师姐和母亲之间，一会儿拜拜这个，一会儿拜拜那个，希望能阻止纷争。李言看他如此，心里只觉得失望，不知道自己的话他有没有听进去。有飞声学武资质一般，又不肯听话好好练功。好在脑子还行，能坐的住，参加文举是个不错的选择，不知他能否明白自己一番苦心。

    李言心里感叹，男人做成这样，心中没个是非和判断。无缘派终于是没有后继之人了吗。师父们不行，到他们这一代，还是没个好的，想着，心里凄然，踱步走了。没有理后面婆子的继续咒骂。

    秋高气爽，有飞声在阁楼上东张西望，这日，看着外面，突然看到一个漂亮女孩。正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女孩子穿着淡粉色的衣服，一派娇俏可人的样子。有飞声定睛而看，女子正好抬头，看到一个面皮白净的后生，见他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羞得两颊通红。有飞声也是心头突突的跳个不停。

    两下对了眼儿，三五日的日日这个时辰见一下。有飞声叫了母亲，打听了她的身份，是南街上一个卖珍珠的。说是爹爹常年在外，经常去海边接上珍珠，到处卖，娘子几年前就过世了。只这个女儿养在家里，还未问人家。

    欢欢喜喜说了亲事，李言就给他们风风光光的办了。见到新媳妇所用的珍珠粉，心下明白，只是不说。

    当年二师祖扶慧的情郎是东海何家的人，送给了她好多珍珠，都是纯自然的蚌珠，对美容养颜特别有好处。婚事未成，何家公子不在了。扶慧不想睹物伤心，将珍珠送了徒弟。李言也有，明白是自家人，暂时不说破，看他们要干嘛。

    两夫妻新婚，日子过得甜蜜，李言也为他们高兴。这新媳妇有慧有个好处，有飞声不想读书，媳妇管着他，居然开始读了。李言想，只要是对师弟好，怎么都行。

    有飞声已经连续参加了三年武举，都没有名词。李言跟新媳妇有慧好好讲了道理，有慧便劝着丈夫没有参加这次的考试，只管读书。

    离武林大会开始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这天，昆仑派来人了。

    昆仑派在川中。昆仑派当年和无缘有些过节，不过大家都是名门正派，很快解除了误会，和好了。这昆仑派的掌门当年给儿子娶媳妇娶的就是无缘弟子。现在也传到孙子辈了。

    来人是个很精干的男子，跟李言年纪差不多，也30多了。见了李言直接重礼一拜，叫了声，“大师姐。”李言还了礼，安排他好吃好住。和颜悦色的说话。

    “师姐，这次我们来江南，省了有容师叔的路程了，他不用再去川中，就在这次的武林大会上，将宝剑夺回即可。而且母亲跟我说了，这次我们放水。他一定能拿到。”

    李言感激的说了声谢谢。“吴师弟，你母亲顾念恩义，师祖泉下有知，定然欣慰。无缘派是没了，可师祖当年教了那么多弟子，终是桃李满天下了。”这个吴师弟是昆仑派的，这么跟着李言称呼有缘茶庄的人，是她母亲的吩咐。

    当年五师叔有智偷了斋中宝剑去卖，三柄宝剑卖了个大价钱，供养着她和二师哥的好生活。最后三柄宝剑辗转到了昆仑手中。昆仑如今的当家主母是当年扶玄的记名弟子，念师父恩情，想要还回。

    可是如何还吗？毕竟是花了重金买的，直接给不行。那就按江湖规矩，无缘派后人若能打赢他们，就可以赢回。所以昆仑年年办赏剑大会。英雄爱剑，这三柄剑都是秦汉时的古剑，铸剑古法已失传，是天下至宝。大家都想看。大会上比武，前三甲可以拿着剑把玩三日，还有赏钱拿。唯独对于无缘特殊，只是赢了，就可以拿回剑。只是可惜，四师叔有容年年去，连续五六年了，竟然到不了前三名。他自己沮丧，人们也觉得可惜，这无缘派后继无人。

    吴师弟说道，“我们办赏剑大会，是为了激励师门后人，让他们夺回宝剑的，再这样下去，倒成了丢人了。所以母亲思来想去，说这次江南办武林大会。来此让大家赏剑，这回我那舅舅会放水的，让有容师叔夺回宝剑就是。”

    李言回道，“谢谢你们，我跟他说吧。”

    “大师姐。”吴师弟瞅住她，问，“我看得出来，师姐年轻虽轻，内力早已超过有容师叔，为何不自己上呢。无缘派本来就是女子当家，站在前面，何必非要指望他们？”

    李言无奈说道，“我身子不合适。解释了自己病症，吴师弟连忙道歉，“小弟冒犯，确实不知。往后当为师姐寻药，若是能根治最好。”不过虽然如此说，都知道这哮症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顽疾，没有听说过治好的，心里也不确定。”

    李言送走了师弟，等待武林大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