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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出些白眼狼来

    茶庄里一到晚上就传来咒骂的声音。有飞声在媳妇的叮咛下愿意读书了。点等遨油的读书。

    身旁丫鬟伺候着,就有那困了要瞌睡的。四婶子骂了起来,“哥儿平时晚上不读书,惯得你们也舒舒服服,一个个到点了就挺尸睡了起来。现在哥儿读书了,还这般懒,都给我起来陪着。”

    李言听得骂得不像话,心中厌恶。她对丫鬟仆人向来很好。

    李言过去劝道,“婶子,你儿子读了书,考科举,做大官,那是他的好。这些丫鬟婢女有什么好处,为什么要陪着。飞声白天累了,可以睡觉,可以玩耍,这些佣人们一天的都在忙着,确实没精力了。”

    四婶子斜着眼,哼道,“姑娘是来装仁义吗,你四叔才骂了你,是要改过了?”

    李言听她语气有嘲讽,笑说道,“我对我的用人向来仁义,只是对你,就没必要了。这两日我想了想,对你们还是太过宽容了,婶子,给你儿子收拾收拾,过了中元节后,搬出茶庄吧。”

    女人喝道,“你敢,这也是我们的院子,我家丈夫,我儿子也是无缘派的徒子徒孙,凭什么只你能住在这里,我家就不行?”

    李言摆摆手,说道,“无缘派,早就没了,当年五位师祖,已死其三,老四苏女侠不知踪影,老五吴女侠是当时的太原府知府之女,门派南迁来,她没跟来,这些年战乱,也断了联系。婶子,这里是有缘茶庄,我们吃喝都是赵家的。赵家亲我,我作为贵客,自然可以留下,你们,走吧。”李言冷冷道。

    她还要说什么,李言没理她。

    又过几天,见他们没有收拾的迹象,有飞声迟迟不动。四婶子依旧嚣张。夜晚为了熬困,叫上一些人开始喝酒赌钱。新媳妇有慧听话,身边的奶妈丫鬟也跟着一起赌。

    四婶子说起这个媳妇来,老是在人前夸赞,这个媳妇真是好,无论她说什么,媳妇从来不顶嘴,就是听话。

    这日,赌钱时,有慧的一个随身丫鬟着急了起来,说是小姐的一支累丝金凤钗不见了。原来这丫鬟替小姐保管着财物,见着奶妈和其他丫鬟三十钱五十钱的赌,她也来了兴致,也去取钱赌,来来往往间,不见了金凤。

    凤凰金钗很值钱的,只有大户人家的小姐才有,这有慧家资充足,好多好看的金钗。

    没了东西,便吵嚷着,四处找了起来。见那四婶子带着两个家丁去了祠堂方向找。那家丁也很陌生。有慧嫁进来后,来了几个新人,李言还没有认住。

    她当然知道他们要找什么,他们想找玄缘经。经书一直在神龛后面放着,那曾经是最安全的地方。李言觉得这些人再坏也总不敢冒犯祖宗吧。

    她还是想岔了,这些人什么都做的出来,尤其就要搬走,这是在庄子里最后几天,自然是找个借口搜一下。还好,李言早有准备,经书已经交给了赵敏,先让她保管。

    李言见四婶子去了祠堂,不在跟前,她到了有飞声夫妇跟前。说道,“我必料到有此事的,现在庄子里开了赌局,大家在兴头上,一心想着钱财,这上夜的差事也不顾了。来回取钱,行走,这进进出出的,丢东西是小事。怕是以后因为赌得越大了,再喝上酒助兴,因为钱财争执起来,要出命案的。如今只还是家里闹,这些事情总会传出去,知道庄里管得不严,外面的盗贼也要进来了。有慧,身为一家之主母,你不管吗?”

    有慧说道,“说过几回,比开始时还是好一些了。大师姐,也不必说得那样严重。略说说,让他们知些分寸就是。”

    “什么是分寸,沾赌之人就没有分寸。”李言斥道。

    有飞声出来护着媳妇,说道,“师姐别生气,她刚来,慢慢说就是。娘子柔顺,必然是从来没有管过事的,不像师姐这般熟练,慢慢教。”他护着媳妇,说李言时就有些阴阳怪气,尤其说到熟练二字。

    李言心头一阵难受,自小那般疼爱他,终究是错付了。先是母亲,再是妻子,他尊重母亲,心疼妻子。终归自己是个外人,是要退后一步的,他们才是一家人。

    李言叹了一声。

    不知是不是看出了李言的悲伤,有慧说道,“婆母在跟前,允许了的,我身边奶吗也想玩。终归是长辈,都是妈妈,只有她们说我,没有我敢顶撞她们的。”

    李言严肃道,“不是这个道理。你若不好了,这些长辈管教你自然是应该,如今是她犯了法,你就该拿出小姐的身份来,做你当家主母该做的事。不可愚孝。

    无缘派立派宗旨,是要培养人才,教女子武功,让她们习得英武之气,明白事理。做当家娘子的,不是只知道唯唯诺诺的妾妇女婢,你明白吗?”

    有慧一怔,红了眼睛,一会儿道,“师姐怎知我是无缘派后人的?”

    李言笑了笑,“天下姓氏里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有字,我只知道,师祖当年为几个孩子取名,想着无缘二字终是有些绝情,便以有抵无,为几个孩子用了这个有姓。还有你手里的珍珠,我也有。那是当年二师祖的情郎给她的,那人死后,二师祖不想睹物伤怀,便把珠子全部送给了徒弟。

    有慧,你是我哪位师妹呀?”李言盯着她问。

    有慧跪了下来,道,“大师姐,家父,门中排行老二,姓名,有止。”

    李言变了脸色,“是那个忘恩负义之徒,他派你回来,是要夺玄缘经吗?”

    有慧维护父亲,说道,“大师姐。我父亲已经知错了,很是后悔当年的事情,他那时候还小不懂事。现在也没脸回来,知道你们不会原谅他。可是这玄缘经是师祖之物,都是无缘弟子,父亲也该得一份的,他身子不适,需要此内功心法来调养身体。只好派我来。”

    李言问她,“你今天这番折腾,到底是要找金凤,还是找秘籍,都找到师祖灵前了,你是觉得三位师祖会偷你们的金凤?””

    有慧低头道,“不敢。”有飞声神色也有些异常,似乎也知道这个谋划,此时有些心虚。

    李言一看便知,这二师叔和四师叔是联手了。李言道,“你们不用费事了,明日就是中元节,祭祖先祖时,我会拿出下册,摆在祠堂,你们好好看就是。可以抄一份回去。师弟,弟妹,别怪我没有提醒,不可轻练,若非要固执,练死练残不要怪我。”

    二人没想到他们的目标如此轻易达成,都有些不可置信。

    四婶子已带着人回来。

    李言说道,“我向来说一不二,中元节之后,你们就搬出去吧。今天搜院之人全部赶出,罚去一个月例钱。”

    四婶子道,“我说大姑娘,省些事情吧,多大点事,值得你如此劳动,不怕人说你刻薄寡恩吗?这里有用了几年的老人,也有新人,你不要名声了。”

    李言道,“省事了,哪天连我也卖了。明天起,清点库房,查对账目。今儿这么一乱,谁知道四婶有没有暗暗拿走东西?”她严肃瞧着下人们,又道,“各位,是老人的,不知道这里谁才是主人吗?新人,来了,不先问问规矩吗?你们奉谁之命,得了哪里的势了,就敢来欺我。”

    四婶子被羞辱了一顿,大骂道,“李言,我是你叔母,你敢这么当众侮辱我?”李言上前两步,抽了她一巴掌。

    众人看得愣住了,竟然有小辈敢打长辈。李言扫了一圈众人后,盯向眼前婆子,冷冷说道,“你算个什么叔母?腌臜烂货,该死的东西。李言孤身一人,现在跟前没有长辈,我是君,是主,你们是臣,是仆,你们跟着我沾了这许多年的光,不记半点恩情,现在还提亲带故的要来拿捏我,都给我滚。”

    有飞声护着母亲,要来替母亲出气,他根本不是李言的对手,李言轻松化解了他的招式,将他扔了出去。

    等他爬了起来,再看李言时,李言眼中已涌上了泪水,“飞声,我原想着一人孤单,才让你进了院子。你的名字还是我给你取的。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念故乡,念故人,终是我一厢情愿了。你们走吧。孤单总比被人算计强,我哪一日真是曝尸荒野了,天覆地载,也是归宿,不需要你们来管。”

    说完,抹了泪,离开了。

    当年三师姐是怎么做的,是如何一步步在小事上欺负大师祖,让扶玄失去信心,一步步卸了她管家的权利。

    三师祖的算计,手段,全教了大弟子有情,母亲也都教给了她,作为防人之用。

    李言不是师祖,她不懦弱。她很清楚,她只要退一步,有一些灰心丧气了,接下来会有更多的沮丧,一城不守,终会失去天下。她不会退步的。

    李言也不信佛法,不信未来的因果报应,不信一切宗教,她只信眼前看到的事和当时的后果。

    庄子里供着儒释道三家先祖,那是给客人们用的,客人们来了,想要拜哪家神仙就拜哪家。只要他们高兴了,买茶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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