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被强子以头抢砖的狠劲震慑到了，还是不愿在“卧槽专车”的司机面前丢人，彪子最终还是咬牙付了车费，只是之后再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程襄有点揪心，生怕彪子因为气愤，就不带她去见牛王了。

    彪子阴沉地站在路边，确实没有找牛王的意思，他没再继续拍短视频，只是眉头紧锁盯着程襄，也不说话，心里不知翻涌着什么坏水。

    在抽完手中一整盒毕子以后，彪子忽然狠狠用鞋底碾灭一地烟头，眼里带着令人害怕的狠劲。

    见他这样，程襄张了张嘴，打算主动说点什么，可还没等她出声，不远处就忽然传来一声大喝：

    “干什么的，地上那是什么！全都不许动！”

    程襄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一哆嗦，精神小伙们也都吓得脸色苍白，众人下意识将双手举过头顶，战战兢兢地看向声源处。

    一辆车身贴着“城管”二字的轿车呼啸而来，三个横眉竖目的大汉从车上气势汹汹地下来，大踏步迈向彪子。

    彪子颤了颤嘴唇，想到自己最近也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心里勉强踏实下来。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想掏两根烟贿赂一下城管，但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刚才把烟抽完了。

    “小子，地上这些是什么东西？”其中一位高大的城管抱着臂，不屑地瞟了彪子一眼。

    等等，这三更半夜的，为什么还有城管啊！

    程襄被这奇怪的走向惊得张大了嘴巴。

    彪子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被盘问得冷汗流了一背，结巴地回答：“烟烟烟头……”

    “烟头不落地，城市更美丽，你看看你这地上都堆了多少了？有没有点环保卫士的自觉性？许多珍稀动物就是因为你随手乱丢烟头的做法灭绝了知道吗，你到底有没有良心，还想不想要命？”

    城管狠狠戳了戳彪子的肩膀，后者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不得不说，这款游戏具备很强的环保精神。

    程襄暗自揣测，强子衣柜里的烂衣服，说不定就是回收利用的垃圾缝制而成。

    “那啥，城管大哥，我扔个烟头也不至于到让动物灭绝的地步吧，怎么就是不要命了……”彪子挤出难看的笑容，试图为自己辩解。

    “住口，我不听，你这种人我见多了，满口狡辩之词，罚款三百长个记性！”城管没跟他继续纠缠，冷哼一声向他伸手。

    彪子苦着脸正要认罚，却忽然想起什么，手上动作猛地一顿。

    他本来是可以掏出三百块钱罚款的，但刚才给强子付了五十的车费，他现在只有二百五。

    “哥，二百五行不？”彪子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讨价还价，话刚出口，心里就咯噔一声，直觉不对。

    “找事是吧，我看你像二百五！”城管果然大怒。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没谈拢，彪子被火速架上小轿车，带回城管大队接受思想教育。

    小车绝尘而去，见彪子哥被带走，剩下的精神小伙们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

    见时机正好，程襄清了清嗓子，果断挺身而出：“彪子哥走了，咱们得把这消息告诉牛王哥才行。牛王哥那么厉害，说不定有办法把咱彪哥救出来呢！”

    “傻子说得对，咱们得找牛王哥主事儿！”不知名小弟A立马举手赞成。

    “等等，我不叫傻子，我叫强子！”程襄大声抗议。

    “知道了，都听傻强的，咱们走！”

    浩荡的人群消失在夜色中，转眼场景又切换到了牛王的气派办公室。

    这次，没有挨冻的程襄舌头也没再打颤，她气吞山河地喊了一声“牛王哥”后，非常沉稳地说出了前因后果。

    当然，自己打车花了彪子钱这事，被她用精湛的春秋嘴法模糊过去，没有细说，只将重点放在了彪子如何违法乱纪，让烟头落地，惹城管生气的事情上。

    “行，我知道了。”

    牛王点了点头，“大马路上乱丢烟头确实不讲公德，咱们帮现在虽然从良走正道了，但以前也……小心谨慎不引起注意才是对的，彪子这次冒进了。”

    听到这话，程襄瞳孔猛缩，恨不得掐住牛王的牛脖让他把话说完，他们帮现在从良走正道，以前究竟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她压低声音试探着问：“牛王哥，我才加入帮派没多久，没想到咱们的过往履历这么牛逼，那咱以前是在哪里发财啊？”

    “哼，以前在哪里发财？”

    牛王露出意味不明的可怕笑容，扫了程襄一眼，伸出两根手指做出抹脖子的动作，轻启霸气薄唇，发出拟声词，“咔嚓。”

    程襄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恐怖如斯，竟然把抹脖子咔嚓别人说得如此轻松，这里哪是什么牛王帮，简直就是死亡帮啊！

    “哼哼，听明白了吧，咱牛王哥原来是开理发店的，一手魂飞魄散剪成就无数酷头，所到之处，寸毛不生！”

    一不知名小弟C不知道程襄在脑补什么，开口狐假虎威道，“无情铁剪打底裤，他叫牛王你记住！”

    “记住了记住了！”程襄默默松了口气。

    看牛王的表情那么阴森，还以为是咔嚓人头呢，原来是咔嚓头发，简直是脑子有泡，剪头发就剪头发，干嘛要往脖子上比划？

    难道是只会剪齐脖短发？

    不过话说回来，开理发店不比跳社会摇有前途吗？

    “行了。”

    牛王抬手止住小弟的无脑吹捧，“辉煌往事无须再提，自从当年0119理发店事变发生后，我关上店门的刹那，就不再是那个愣头青了，人生就是这样，一条路走崩了没关系，你要学会寻找更适合自己的另一条路……”

    “啊！不愧是大哥，永远都是我们的人生导师，牛王帮就是梦的港湾，您的每句话都如此灼烫，仿佛能让我直接化为智慧的灰烬！”小弟A当场痛哭流涕。

    啊这，灼烫到能让人化成灰的不该是火葬场吗？

    满头问号的程襄看着他脸上的鼻涕泡敬佩不已，假如内鱼的演员们能向这位小A学习演技，做到这种听风就是雨的地步，内鱼就彻底有活路了啊！

    “说起来，这0119事变是什么啊？”程襄小声询问身旁的小弟B。

    “嗯，你是新来的不知道，此事儿说来话长。”

    小弟B深沉地眯了眯眼，背起双手，“在月黑风高的某一天，牛哥理发店来了一个非常棘手的家伙，提出了令他为难的要求，出于江湖义气，牛哥踌躇后还是答应下来。可惜即使他拼尽全力，最终还是棋差一招，没错，他败了，他的道心毁于一旦，身躯也变得五彩斑斓……”

    好啰嗦啊，就是想说牛王理发水平不行，给人把头发剪坏了，不仅自己心态炸了，还挨了顿毒打呗。

    阅读理解满分的程襄默默在心中还原事情真相。

    “你要记住，对于咱们帮派来说，0119是非常重要的日子，虽然那天牛哥的道心碎了，但他在回归乌托邦的广场上，却听到了足以让他重塑灵魂，突破心魔的伟大乐声！”小弟B郑重的表情像是在交代遗言。

    懂了，咱大哥这是回家的路上，听到广场舞团队响亮的BGM了。

    “牛哥停下脚步，在那附近悟道，悟了一会儿却再次遭受不公的对待，世人并不理解牛哥的高尚品格，想以粪土索求之，但他怎能屈服，毅然转身离去，回到乌托邦内，径自领悟起更加慈悲的道统！”

    哇，好抠的牛王，站在广场舞团队附近偷学，被发现了不肯交钱，又跑回家下载免费网课自学！

    程襄瞬间勘破天机。

    “总而言之，人在苦难中，要么坠入地狱，要么浴火重生，咱们牛哥凭借一腔永不屈服的热血，独自咽下生活的苦果，背负着大家伙英勇前行！”

    讲到动情之处，小弟B的眼睛就像冻裂的水龙头般喷出梦幻泪水，他忽然“砰”地一声跪在地上，宛如家破人亡的囚犯，哭嚎道：“牛哥，你为了大伙牺牲太多，这些年你受苦了，你永远都是我的亲哥！”

    空旷的房间内回荡着震耳欲聋的尾音：“亲哥，亲哥，亲哥……”

    “啪嚓！”

    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惨烈的脆响，打破了室内绝望的空气。

    众人循声望去，就看到小珍站在门口，用双手不敢置信地捂住嘴，本来提在她手中的两瓶“红小日”白酒砸裂在地，狼狈流淌的酒液就像小珍的眼泪，看着就惹人心碎。

    “哥，他是谁，为什么叫你亲哥，你和爸妈到底还有什么事在瞒着我！”小珍大声质问，“难道他是你的私生弟吗？”

    私生弟这个词太难理解，险些把程襄的脑子烧坏了。

    牛王也慌忙站起身来：“小珍，不是你想的那样……”

    看着小珍那充满质疑的眼神，牛王头脑风暴间瞥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时髦强子，灵机一动说道，“其实刚才那声亲哥不是叫我的，而是在叫他，他……傻强是我新提拔上来的舵主，地上这个是他的亲弟，他就是个扶弟魔啊！”

    帮主之下就是舵主，牛王麾下目前有十七个舵主，彪子就是其中之一，如今再加上强子就变成了十八个。

    小珍狐疑地看向程襄，上下扫视一番，终于点了点头，勉强信了牛王的鬼话。

    程襄只能暗自背下这口黑锅。

    在牛王擦汗的动作中，画面渐渐黑了下来，这一回合终于结束。

    再次回到衣帽间，程襄松了半口气，提心吊胆地准备听系统打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