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魏乙!”

    杜绯云大喊,四周没有任何回应,她一把拽住准备开船离开的云虚,硬生生把他从船上拖了下来。

    “他人呢?”

    云虚从沙滩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一脸镇定:“你看周围,魔气已消,万物复生,这是功德,小云,你做到了,你……为什么银剑在你手上会发光……”

    杜绯云捡起一块他带出来的碎南瓜按在了他的脸上。

    生南瓜的味道贴在了他的嘴边,云虚住嘴了。

    “魏乙哪去了?”杜绯云又问了一次,她的话语中带着冷意,云虚静了下来。

    他呸掉嘴中的南瓜渣,说:“被封印了,与这魔物圣兽一起,进入了江水中沉睡。你亲手封印的。”

    杜绯云脑中嗡嗡响,云虚说的每一个字她都没听明白。

    “不是封印魔物……”她忽然停下了要说的话,以前压在心中的念头浮现了出来,一时难以置信,呆呆地站在原地。

    云虚看了看天,乌云已经散开了,看着也没有天雷的样子,低声道:“他是叛徒……”

    杜绯云警觉地看着他,目光清明。

    云虚想了想,去船上拿了个巨大的磨盘南瓜,顶在头上,示意杜绯云蹲下来。

    云虚悄声说:“他身体里有魔气,被天界放逐的。”

    杜绯云立刻道 :“哪里听来的?地府公务员不体检的吗?”

    云虚愣了一下,又说:“他拿着银剑,手都被熔得只剩白骨,是被净化了。”

    杜绯云心中一跳,说:“鬼也会被净化吧?再退一步,如果他是叛徒,是魔物,为什么今晚会来救?”

    云虚不善言辞,句句都被堵了,有些无奈。

    他站起来把南瓜放下,淡漠地说:“青玉司的符咒,专封妖魔,他如果单纯只是鬼,必不可能被镇压下去,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你别不信青玉司,当年……”

    轰隆一声,降下天雷,劈中了云虚。

    云虚整个人闪烁着电光,打摆子似的蹦了几下,电光消失了。

    “别,别拿剑打我,这是天雷,不是摸到电线了。”云虚扑在地上喘,生生挨了一记,浑身衣衫都焦了,“说了不该说的。”

    他正说着,头上的发髻掉了下来,被天雷劈断了。

    杜绯云赶紧捡起来,说:“你掉的头发……发髻。”

    “捡起来有什么用。”云虚整个人木着脸,“啊,后脑被削了一块。秃了,不想活了。”

    “理个平头吧,没关系的。”杜绯云心里还记挂着事,“魏判被压在下面,会有生命危险吧。”

    云虚摸了摸头,整个人都傻了,呆呆地对杜绯云说:“他只是失去了生命,我可是失去了我的头发……”

    杜绯云绝望了。

    她开始给特殊刑事侦缉组发信息,得到的回复是今晚幽冥使没有出勤,跟地府那边核实过,应该是看错了。

    给陆常空打电话,陆常空笑了一声,节目组要结算了,你快来。

    “不是啊!”杜绯云都快说不清楚了,“不救人吗?”

    “哪有人?”陆常空说,“你回到节目组,有些话可以放到以后说,我跟你担保,魏乙那个命死不了,你是个凡人,在人间就要按照人间的规则走下去。”

    “我要是按照人间的规则走,我就不会在这儿了。”杜绯云说。

    她捡起地上那个磨盘南瓜,狠狠地砸在云虚身上,云虚整个人失魂落魄,喃喃地说着斑秃了,杜绯云把他推上快艇,手中光阵开启,把那柄银剑收了进去。

    她心中一动,储物空间是魏乙的法术空间,空间还没有崩塌,他应该还安然无恙。

    杜绯云的心中轻松了些,自己也跳上快艇,朝岸边驶去。

    “紫袖在群里跟我说话了,大桥没事了,消防警察都赶到了,拉了警戒线,她已经回到了舞会现场。”

    杜绯云开着船跟云虚说话,云虚一言不发,浑身烧焦,丧气到了极点。

    “面具呢?”杜绯云朝他伸手。

    “没有。”云虚说,“我都没戴面具。”

    杜绯云终于发火了,操起鱼竿对着云虚一顿乱抽。云虚终于坐不住了,在渔船上用南瓜削了个面具递给杜绯云,又给自己做了个南瓜帽子——最简单的那种,挖空了扣在头上。

    杜绯云端详着那个挖了两只眼睛的南瓜面具,说:“你觉得真的会有人戴这样的面具?”

    “我觉得会。”云虚指了指自己头上,“因为这个人戴着这样的帽子。”

    很有说服力。

    两人抵岸,翻过河堤跑向舞会的会场,河水邪气已经退去,游人神志清醒,不再浑浑噩噩,四处都充满着欢声笑语。

    杜绯云想着魏乙拉着他从舞会的会场跑出来的时候,直接奔向了河水和沙洲,他那么急切,想着自己去镇压河中怪兽,让杜绯云去桥上净化水神,他怎么会是邪恶的?

    人群中有多热闹,江水中就有多冰冷。

    杜绯云跑向人群,心中仍然想着那片漆黑的江水,甚至到了舞会中紫袖把傩面交给她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去那边。”紫袖小声推她,杜绯云朝那边看去,若妮笑盈盈地站在灯光华丽的地点,等着她将面具递过去。

    桌上放着两堆面具。

    一堆是朱子圆拿到的。她顺走了杜绯云扯下来的大黄脸与熊猫头,再加上小河小海兄弟的奥特曼和三星堆大面具,她自己的熊猫面具也保存着,一共五张。

    另一边是杜绯云交上来的。陆常空的吸血鬼面具,夏芒的羽毛面具,紫袖的傩面,云虚刚才新削的南瓜面具,以及……

    杜绯云把白泽鬼面重重地压在最上面。

    一共五张。

    “两位的面具数是一样的!”若妮宣布比赛结果。

    “真是不可思议,这次的面具竟然这么集中,其他选手毫无抵抗之力啊,而且这两位都是女生,其中朱子圆还是年纪最小的,在摘面具这个环节她应该是处于弱势的,但是结果很好!一枚面具是加一分,所以两位都是加五分!其他人都没有得分,非常遗憾,但是没关系,我们还有第三轮……”

    杜绯云神游天外,站上去与若妮和朱子圆握了手,接过了鲜花享受掌声。紧接着全体人员上台,宣布这期节目结束。

    陆常空站在杜绯云身后,杜绯云头也没回,说:“陆判你刚才在哪?出了这么大的事。”

    “抓吴显。”陆常空说。

    -

    次日,杜绯云与陆常空约见在麦当劳。

    陆常空一看旁边那个戴着棒球帽的男生就皱起了眉,说:“叫他来干什么?”

    “他是目击者。”杜绯云说,“有什么话可以问他,但是他不一定说,昨天才被雷劈过。”

    陆常空幸灾乐祸地笑,说:“不敢回家是吧?也不是不能理解,长个两礼拜再回去。住你家啊?”

    “暂时在我店里打工,昨天晚上给客人手部保养去死皮,把人捏了两块青。”杜绯云面无表情地说。

    “扣他工资。”陆常空说。

    “前提是他有工资。”杜绯云正色道,“后来客人看他长得不错忍了下来。”

    “可以做|鸭……哦违法。”陆常空点地府内部app——人间行为小tips查看了一下,修正了自己的说辞。

    杜绯云看云虚脸红得快滴血了,塞了薯条让他吃。

    “揭了符魏乙能出来吗?”陆常空笑嘻嘻地说,“那就揭了呗。”

    “说得轻巧,揭了那个魔物跑出来怎么办?”

    陆常空说:“哎呀,死道友不死贫道啊,你和魏乙跑了就是,不在这地方待着了。”

    “那这样就没法说了。”杜绯云似笑非笑地说,“我还是问问唐拾吧,不行再问问俏俏,不打扰你啦。”

    陆常空脸一板,说:“哎,这你就不厚道了,你这是跟唐拾告状是吧,好,拿捏我了是吧,那我就跟你说老实话,魏乙身份复杂,你想想那个江面上封印的是什么,魔气!什么魔物圣兽,鬼鱼,通通给压下去了,包括魏乙,你说他身上没带点魔我是不信的。”

    杜绯云没说话,因为她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你猜他为什么要从地府逃出来?”陆常空眨眨眼,“基本能猜到吧,那次偷锦盒受伤,彻底暴露了他的身份,他回地府恢复了一部分伤势,但是如果他身上有魔物的一部分,可能是血液,他的伤口久治不愈。”

    杜绯云见过他的血,红色的,还有……黑色的。

    她像吃手指饼干一样慢慢啃完一根薯条,抬眼问陆常空:“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让你死心!”陆常空说。

    “好的。”杜绯云说。

    陆常空把汉堡捏得扁扁的,一口没吃,云虚厌恶地看着他的动作,终于忍不住把他手里的汉堡抢了过来,一口咬下去。

    “哎,荤的。”陆常空阻拦了一下,云虚已经吞了下去。

    “青玉司不禁荤。”云虚说完立刻抱住头,发现天雷没有劈下来。

    陆常空看着杜绯云再不问他了,只好开始说实话:“你还记不记得,我说我自己身上有一部分在那个蓝色的锦盒里?”

    杜绯云点头。

    “一次三界大动乱中,我试图进入魔物的空间里,没有任何防护,失去了一只手。”

    “对,他情况和我不一样。”陆常空说,“我是想说事情很复杂,利用我的身体一部分混合的魔物,和混合了魔物的魏乙,是不是很相似?”

    杜绯云静静地看着他。

    “当年青玉司从魔物那里拿回了我的肢体,封在锦盒中,我以为事情已经结束。”陆常空摇着头,语气有些无奈。

    “但是你从吴显那里再次发现了人和魔物的混合体。” 杜绯云忽然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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