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见宁玉如此,裴子玉心里有些心疼,更觉愧对齐老太君临终前的嘱托,便问道:“宁哥儿,你想过以后的事吗?”

    宁玉茫然的看着裴子玉,他似乎能明白裴子玉这话的意思,也不大明白。

    裴子玉说道:“你若是愿意,不若与我一起立一番事业。”

    宁玉心头一跳,斟酌着说道:“王君是想要我做男官吗?”

    裴子玉摇摇头,“并非如此,我想要和你去做一件可能会……改变历史的事。”

    不会是谋反吧……宁玉满脸的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劝裴子玉打消这个念头。

    裴子玉从宁玉的面部表情看出了宁玉此刻的所思所想,便笑道:“我便是做不得忠贞之人,也不会要去谋反。”

    见裴子玉大大方方说着这样的话,宁玉连忙看向四周,观察着众人的表情和反应。

    眼见这些小厮都像木头桩子,宁玉求救般的看向裴子玉。

    裴子玉笑了笑,拍了拍宁玉的手,以作安慰。

    裴子玉看着月季,“我让你理的事如何了?”

    月季本来心里有气,故意不说话,远远的站在一边,如今见裴子玉问话,月季委屈的说道:“王君才想起奴啊!”

    芙蓉见了,便道:“多大的人了。”

    月季鼓着一张脸,就是不服软,他已经知道裴子玉被行刺一事,心里担忧得很,虽然不说话,却是一直观察着裴子玉的身体情况。

    裴子玉心里一暖,说道:“我没事。”

    月季眼睛一酸,落下泪来,“哥儿,让我回去伺候吧。”

    好不容易把月季送出去,裴子玉怎么会把人往回领。

    裴子玉再次问道:“我让你去做的事如何了?”

    见裴子玉避而不答,月季便老老实实的回答:“进展极快,王君陪嫁中有一千亩地,晋王府名下也有十个庄子,奴这些日子亲自跑了一遍,已经将土地底数,各处的人数都统计,共有土地五千亩,庄户六百三十七人。”

    裴子玉点点头,又问:“王府和裴家的老师傅都见过了吗?”

    月季说道:“都见过了,奴还将王君定下的奖惩制度念予她们听了,她们一直追问奴,这些是否是真的。奴再三保证之后,还发了当月的月银,所有的老师傅们都干劲十足,如今已收集各类种子三百余种了。”

    宁玉听得糊里糊涂的,眼下又不是春耕,裴子玉为什么要做这些?宁玉问道:“王君,月季哥哥所说的,和改变历史有什么关系吗?”

    裴子玉说道:“宁哥儿,你知道一亩土地产出几何啊?”

    宁玉摇了摇头,裴子玉又问道:“若是一户人家养殖的家禽牲畜,又能产出几何啊?”

    宁玉再次摇了摇头,裴子玉又问道:“一户普通庄户人家,一年花费几何?”

    宁玉又摇了摇头,不懂这些问题有什么联系。

    裴子玉说道:“如果所有人都能吃饱穿暖呢?”

    宁玉呼吸一促,不可置信的看向裴子玉。

    裴子玉解释的说道:“晋王府有善农事的人五十人,我们裴家又给我寻了三十人,如今这八十人都在京郊的庄子上,研究育种增产一事。”

    宁玉问道:“历朝历代都极为重视农桑一事,户部亦是多于农事一道上心,王君研究这些,怕是比不上户部。”户部管着天下的税收,税从哪里来,不就是从农民身上来吗?若论农事,户部若说第二,不敢有人称第一。

    裴子玉说道:“既然户部研究了几百年,可有研究出什么?”

    这……宁玉不敢再说,裴子玉却是说道:“若是风调雨顺,老百姓还都活得下去,若是遇上灾年,只怕卖儿卖女、家破人亡都不一定活得下去。”

    这个话题不是宁玉敢谈论的,宁玉不敢多说,裴子玉却说道:“若是有良种,亩产多上一倍,会有更多人能活下来。”

    宁玉抬头,定定的看着裴子玉,他明白裴子玉为什么说改变历史了。如此良种,青史留名都是少说,只是就凭裴子玉这一番幻想,就能做到吗?

    裴子玉又说道:“只是本土的种子还不够,我还需要海外的良种。”

    宁玉闻言,震惊的不敢言语,东海多有匪患,朝廷实行禁海令已有数十年,裴子玉还真是大胆。

    裴子玉说道:“齐原手里的水军练得不错。”

    宁玉说道:“王君,你是想让我劝四表姐出海吗?”

    裴子玉说道:“不,我想让你来管这事。”

    “可是我什么也不懂啊!”

    “正因为你什么也不懂,才是最好的人选。”

    宁玉小心问道:“我要出海?”

    裴子玉摇摇头,“不,你要留在京城,混人视听。”

    宁玉有些明了,说道:“闺阁男儿,总是喜欢些珍珠海产,找表姐组个船去捞珍珠也不是不行,尤其是我这样手里有钱的,上无父母管着,想怎么败家都行。”

    裴子玉笑出声,人人都说他心思通透,可是心思通透的人又何止他一个,他遇上的人,哪一个没有一副玲珑心肝。

    裴子玉说道:“我在朱雀大街那里有一处小院,我想改一下,作为以后你们办事所在。”

    宁玉心里很热,闻言便道:“王君,就算最后一事无成,我也想跟着您做事。”

    裴子玉说道:“要对你们自己有信心,何至于一事无成。”

    月季闻言马上说道:“哥儿,有了宁哥儿,我能回去了吗?”

    裴子玉摇摇头,“你负责的事情,和宁哥儿负责的事情并不一样,你还是要好好做好手里的事!”

    月季说道:“哥儿,姚黄等人也是大有长进,可以交给他们……”见裴子玉神色淡淡,并未改变主意,月季的声音越说越小……

    裴子玉说道:“你在外面做事更好。”

    “可是哥儿你身边也没个贴心人,我不放心。”

    裴子玉说道:“兰香他们很好。”

    芙蓉一叹,裴子玉都不想留他,又怎么会让月季回来。

    正是好时机,裴子玉说道:“芙蓉今后陪着宁哥儿理事。”

    月季马上反对,“不行,我已经不在府里了,芙蓉不能离开。”

    芙蓉也眼巴巴的看着裴子玉,希望他改变主意。

    裴子玉指着新来的小厮们说道:“我身边不长留人,便是他们,过几年也会安排在他处。”

    话毕,被指着的小厮们皆跪下行礼,他们才到椒颂院,自然也是想博一个前程的,如今主子将他们的去处放在心上,自然更是感激,更加忠心。

    宁玉看着裴子玉的满心筹谋,忽然豁然开朗,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不论什么人,也不必长久的在一起。

    想通之后,宁玉眉间郁色一散,语气有些欢快的说道:“王君,那个院子改好了吗?”

    裴子玉自然也察觉到宁玉的变化,乐得宁玉看开一些,便道:“还没呢?”

    宁玉眼巴巴的说道:“可以让我来做吗?”

    裴子玉点点头,说道:“你身边这些人并非不好,只是我担心无人敢管你,使你过度工作伤了身子,这才将芙蓉给你。”

    宁玉笑了笑,心里明白,裴子玉说的这只是其一,其二便是担心他受欺负,这才把身边的一等小厮放在他身边,不管未来是什么光景,有芙蓉在身边,谁敢小瞧了他。

    裴子玉又与众人细细说了各项计划,给每个人掰碎了,揉散了,一点一点的讲解明白。

    看着所有人眼里的光芒,裴子玉心里满是自豪感,这比宅在内院勾心斗角畅快多了。

    裴子玉在法华寺多留了一夜,给了武宫人充足的时间与那个可怜的孩子道别。

    翌日下午,裴子玉携武宫人回到了晋王府。

    进入宫门,等闲不能再离开王府,武宫人忽然开口,“王君,谢谢。”

    裴子玉回头,点了点头,说道:“回去好生休息。”

    见裴子玉离开,武宫人行礼恭送。

    裴子玉走远之后,武宫人抬起了头,心道:“果然……选择王君,没有错。”

    能送孩子一程,武宫人心里也不再挂着了,人总要向前看。

    孩子,要怨就怨爹吧!若有来生,你为父母,我为子女,我侍奉你一辈子!

    裴子玉才回到椒颂院,便看到刘永安倚在软塌上,翻着裴子玉常看的《道德经》。

    裴子玉走过去坐下,刘永安说道:“你很喜欢黄老之说?”裴子玉已经不单单是喜欢了,所言所行皆有黄老之说的影子。

    裴子玉拿过《道德经》,缓缓的翻看着,说道:“并非十分喜爱,只是最爱顺其自然这一点。”

    刘永安曲着腿,手放在膝盖上,看着神情柔和的裴子玉,便把人带进了怀里。

    裴子玉已经习惯了刘永安的动作,安心的依着刘永安。

    刘永安说道:“卿卿,宁玉就没和你说些什么吗?”

    裴子玉有些犯困,懒洋洋的说道:“殿下希望宁玉同我说些什么呢?”

    刘永安笑了几声,拔下裴子玉发间插着的珍珠簪子,把玩着这簪子。

    裴子玉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问道:“齐家六哥儿真要去和亲?”

    “已经定下了。”

    裴子玉闭上了眼,齐原……

    齐原重情,不然也不会为了张馥兰做了那些事……齐宜君和齐原的关系不差,没想到齐原竟然主动上奏送齐宜君去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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