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宴

    夜深了,又有快要下雨的趋势,迟鸢他们便留宿晋陵,明日一早在回去,陆之正把官驿的上房留了出来,李述则把它留给了迟鸢,迟鸢坐在凳子上等着墨玉给自己准备热水,盯着烛火发呆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敲门声,以为是墨玉,便开口说道,“进来吧。”

    没想到来人直接坐到了她的对面,迟鸢定睛一看,发现是李述的时候,撑着脑袋问道,“二哥,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呀。”

    李述从背后拿出了两只做成绿色粽子模样的船,四周圆圆鼓鼓的,却有一个尖头,横放则是一个粽子模样,“喏,粽船。”

    迟鸢拿了过来,放在手心看着巴掌大小的船,顿时来了精神,“二哥,你什么时候去买的呀?”

    李述看着开心的迟鸢,问道,“你猜?”

    “我猜啊,是刚才你让我先来休息的时候,自己去的!”

    “猜对咯,卖船的老奶奶说,“这船可以放许久呢,蔫了的时候把烛台拿出来,用水泡泡,晾干,可以重复好多次呢,不早啦,你快些睡觉,明日我们还要回江陵呢,”李述把另外一只粽船放在了桌上便要回去。

    迟鸢却叫住了他,“二哥带这只小船回去和陛下和贵妃娘娘一起放。”

    李述才转身接过了迟鸢递来的小船,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说道,“早些睡觉。”

    迟鸢应了一声,把小船放在桌上,站起身来送李述离开。

    墨玉提了热水回来时,迟鸢趴在床上都快睡着了,墨玉轻轻把迟鸢拍醒,“小姐,起来泡会,不然明日你又要浑身酸痛了。”

    迟鸢应了一声,坐了起来,任由墨玉摆布着,把发髻散开,做完了一切,迟鸢几乎是闭着眼睛倒在了床上,不一会便睡了过去。

    长安

    皇城

    宫里一片忙碌,人人都在为明日的端午宫宴做着准备,宫娥宫侍们端着盆栽纱幔布置着宴厅,沈贵妃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她们,一个年长的宫女上近前来说道,“娘娘,送去各宫的衣裙是现在送去吗?”

    沈贵妃点点头,“宫中午膳差不多过了,现在送去也差不多,对了皇后娘娘虽然在禁足,明日她也要出席的,记得告诉皇后娘娘,浮水殿哪位也同半个皇子,可以随身带侍女,顺便把咱们宫里新制的宫娥衣裙送一套过去。”

    得到命令的琴夏便带着一群宫娥去内务司取了为端午宴新制的衣裙,送到了各处,浮水殿因为端午的缘故,大门也常开着,门外的守卫也都撤走了,但这儿的巡逻的守卫还是比别处多些。

    琴夏看着被修葺一新的浮水殿,怔了几秒,随即恢复了常态,带着宫娥们端着新制的圆领长袍,鞋袜,衬裤一应俱全,齐济川听闻了消息,站在了门前,“奴婢见过殿下,这是殿下端午宴的新衣,”说着便示意宫娥们走上前来,“对了,殿下,明日您可随身带一名侍女,这是侍女的衣裙,”说话时还特意指了托盘里的一套灰绿衣裙。

    齐济川作揖示意,琴夏也不在多留,又行礼以后便退了出去。

    长雨看着这些衣衫,“殿下,看来咱们回齐国,指日可待了。”

    齐济川点点头,摸着这些衣衫,心中也充满了希望。

    主仆四人自从门口守卫撤走,他们住的地方被修葺过,送的吃食比往日好了许多,对回齐国的期待又大了些。

    长安城人声鼎沸,临近节日,各处商贩都汇聚于此,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迟府则是在忙碌的把粮食运往各处。

    江妤在准备明天去宫宴的朝服,“藏冬,去告诉王厨子,虽然少爷小姐他们都不在,明日我们也要去宫里,你们就热闹些,多做些吃食,明日放你们出去玩一天,告诉许管家,晚些时候可以叫上家眷一起吃了晚膳,大家热热闹闹的过个端午。”

    藏冬应了一声便出去了,府里仍是人进人出,所幸这几日没有下雨,前往江州的官道也通得差不多了,于是迟昱便派人来运粮食了。

    “采秋,这粽子让送粮食的人带着去给少爷他们,多带些,让大家都吃吃,”看见采秋出去后,江妤心里空落落的,好不容易一家人聚在一起,又因为水患分别了,连粽子也不能一起吃了,不知道儿女们在其他地方有没有好好吃饭,想着便盯着香炉发起了呆,袅袅升起的烟雾散得很快。

    一转眼便到了第二日

    雾气还没散,迟鸢便被墨玉叫醒了来,说殿下在楼下等她用早膳,迟鸢赶忙起来,用清水洗脸的时候发现有些疼,坐到铜镜前一看,左脸红紫了一片,耳朵后面结痂了,墨玉走过来一看,急得不知所措。

    “墨玉,今日的发髻留些头发下来,挡着一下,别让别人发现了,”迟鸢想取些脂粉遮一遮,却被墨玉制止了,“小姐,遮了怕好的慢,回去找郎中瞧瞧,”迟鸢闻言便住了手,安静的坐着让墨玉给自己梳头发。

    昨日的衣衫脏了许多,还好墨玉夜里给她洗了,有些微潮,本以为当日去,当日回的,却出了那档子事。

    “梳了这发髻,便只戴一个发冠就好了,”迟鸢看着垂下来的两绺头发遮住了大部分,很是满意。

    迟鸢走下楼的时候,李述一眼便看到了迟鸢如脂皮肤上的红紫,又发现了迟鸢有意遮挡,便不再多问,只是让她快些下来。

    陆之正早早的起来,此时也和李述他们同席用膳,等迟鸢他们吃完,陆之正便拿出了一早去买的粽子,“殿下,县主,下官听闻晋陵蜜枣与肉粽格外好吃,今早便买了些,也让殿下和县主尝尝味道。”

    二人身后的德甲和文直同时伸手去接过了陆之正手里的两个篮子,“那便多谢陆州同了,今日陆州同事物繁忙,那本宫和怀仁县主便不在叨扰,若需要帮助写信到江陵便可,”李述客气的说完便要带着迟鸢走了。

    陆之正目送他们从官驿离开后,自己便去了县衙,跟在迟鸢他们后面的牛车换成了囚车,车里坐着的便是连槐等人,连槐家眷众多,因为不便一同带走,便羁押在了晋陵牢狱,迟固负责把人押送到江州府衙。

    迟鸢坐在马车上,打开侧窗好奇的看着街上的行人,虽然受到水患的影响,但街上仍有不少行人在走动,商贩依旧在走街串巷,在看到迟鸢他们的马车时,都驻足观望了一会,直到拉着连槐他们的囚车路过时,一个个脸上的错愕变成了惊喜,街上也喧闹了起来。

    “这个天杀的县令终于被抓了,”“抓得好啊,抓得好!”百姓们跟着马车在小跑着,是不是丢了几片烂菜叶扔在囚车里,李述侧身把侧窗给关了,“小心别又伤着你。”

    迟鸢点点头,命令车夫加快速度往城外赶去,若是一会动静大了起来,怕影响到了百姓。

    “困了便休息吧,昨日下了雨,这路不好走,”李述看着精神萎靡的迟鸢,贴心的把毯子盖在了她的腿上。

    迟鸢点点头,靠着车窗闭上了眼睛,雾气漫漫,马车慢悠悠的走着,溅起的泥浆给车轱辘都染了色。

    长安

    江妤总是睡不踏实,好不容易熬到了采秋来叫醒她,她一醒来便踹了一脚迟靖泉,“你今日不上早朝了?”

    迟靖泉迷迷糊糊的说,“今儿端午,不用上早朝,倒是你,还要进宫去给皇后请安呢。”

    江妤有些愤懑的起来以后,故意把门窗打开,冷风惯了进来,迟靖泉被吹的一激灵,赶忙起床,“好好好,我陪夫人去便是,不过我只能在御花园等你喔。”

    江妤里三层外三层的套着朝服,咕咕囔囔的说道,“这还差不多,按照惯例,皇后会留我在哪儿用早膳,你呢便自己先多吃一些,然后等用完早膳,我再去寻你。”

    迟靖泉无奈的点点头,喝着藏冬端来的粥,时不时吃上一两口小菜,想着自己可能会等两三个时辰,便又让藏冬端来两个粽子。

    迟靖泉等的百无聊赖,撑着脑袋看着江妤在哪儿梳妆,看见采秋双手抬着的朝冠都有些吃力,又看见了放在江妤头上,心中感叹,还好自己不是女子,不然这朝冠非要了老命不可。

    等江妤梳洗好,迟靖泉便扶着江妤向外面走去,觉得这扶着的手臂比平时都沉了些。

    江妤上了马车,驼着背坐在软垫上,全然没了平时大家主母风范,又让藏冬和采秋给自己捶捶,“我都快重死了。”

    迟靖泉满是笑意看着她,“这可是你当初求来的,怎么又嫌重了?”

    江妤剜了他一眼,“这是陛下赏的!我可没求。”

    “好好好,你没求。”因为陛下问要什么赏赐,田地金银府里不缺,你便要了个诰命,迟靖泉在心里暗自说道。

    “将军,我瞧着对面有个马车也要去宫中,我是让还是不让?”车夫问道。

    “抢着一点时间做甚,让他就好了,”迟靖泉回道,今日进宫的无非都是那些诰命夫人,和自己住同一条街上的,便是陛下的堂兄了,这李昶周安侯可有个泼辣夫人胡清萍,更有个无赖的亲娘,夫妻二人大字不识几个,仗着远房堂哥是皇帝便胡作非为,眼下要是抢在他跟前,少不得去胡说八道些什么。

    迟靖泉说完便和江妤相视而笑。

    到了宫门,停好的轿撵一字排开,穿着宫衣的轿夫等在了两侧,这是来接诰命夫人们进宫的。

    为首的宫侍看见了迟府的马车停了下来,便赶忙带着矮凳小跑了过来,本想搀扶江妤,却没曾想先下来的却是迟靖泉,宫侍赶忙行礼,迟靖泉摆摆手后搀扶着江妤走了下来。

    “奴才拜见卫国公,未曾想卫国公同行,未准备轿撵,还请卫国公稍等片刻,”宫侍在一旁卑躬屈膝的说道。

    “无妨,本将军不过是陪夫人前来,陪你们走一路便是,哈哈哈,”迟靖泉说着便扶着江妤走向了排在首位的轿撵,却看见轿撵旁站了两个侍女,便疑问的看向宫侍。

    宫侍难为情的说道,“回卫国公,那是安周侯的夫人,她非要坐,奴才们不敢拦。”

    迟靖泉正要说什么,却被江妤拉住,摇了摇头,“既然安周侯夫人非要坐这一品诰命的轿撵,那便让她坐吧,”说完便走向一旁的轿撵。

    宫侍也在一旁不敢说话,本来还有另一顶琉璃顶轿撵,可偏偏坏了,这诰命夫人总共四位,还只有一位一品诰命夫人,还好这卫国公夫人是个好说话的。

    江妤坐上去后,冷哼了几声,看这安周侯的二品诰命夫人如何坐的起一品诰命的轿撵。

    迟靖泉跟在旁边,藏冬和采秋也谨慎的跟着,好在那宫侍是个机灵的,喊了起轿以后便示意轿夫把江妤的轿撵抬在了最前面。

    迟靖泉在一旁安慰道,“没事的夫人,咱们不也走在前面了吗。”……

    江妤整理这衣衫配饰,戴好了玉镯,才说道,“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我这一品诰命的身份,又不会因为她坐了一顶轿撵就变成她的了。”

    迟靖泉这才放下心来,跟在一旁不在说话,直到快到乾清门,迟靖泉这才止步,“夫人,我先去文楼转转,到时候你差人来寻我就行,我来接你,”迟靖泉说完后,又嘱咐采秋二人好好照顾江妤,便自己走了。

    平日他是不愿意去文楼的,因为都是一群老学究,说些文绉绉的话,又说他杀气太重,要不是自己不方便去御花园,定然不会去文楼的,不过今日休沐,好在可以看些书。

    轿撵停在了长宁宫门前,等候多时的皇后的侍女文琴看着第一个停的轿撵有些纳闷,第一个难道不应该是卫国公夫人吗?“怎么回事?”她问着宫侍,宫侍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直到江妤从轿撵上走了下来,文琴快步走上前去扶着江妤。

    “奴婢见过卫国公夫人,夫人万福,”文琴虽然疑惑,却依旧恭敬的行礼,等她抬头看见第二顶琉璃轿撵上下来的是胡清萍后心中便有了个大概。

    等到四位夫人都到齐后,八名侍女走在两边将众人迎进了长宁宫,却未曾想长宁宫里乌压压的坐着一群妃嫔,等江妤她们走到了前面空着的四个椅子前时,站在一旁的嬷嬷说道,“诸位夫人,娘娘,皇后娘娘染了风寒,眼下喝了药昏昏沉沉,怕让诸位夫人见笑,还请诸位夫人喝些茶,吃些糕点,稍等一会。”

    众人站在椅子前对着上座空荡荡的椅子行了个礼才坐了下来。

    “如何?四位夫人都来了?”张扶月穿着里衣坐在床沿上问着进来的文琴。

    “回娘娘,四位夫人都来了,不过……”文琴跪在地上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说。

    张扶月起身坐到了铜镜前,“不过什么?说吧。”

    “回娘娘,不过安周侯夫人坐的轿撵是卫国公夫人的。”

    “嗯?为何?”看着铜镜里面容憔悴,皮肤粗糙的自己,张扶月摸着脸淡淡的问道。

    “听宫人说,安周侯夫人先来了,宫人们不敢拦她,她便坐了上去,卫国公今日陪同卫国公夫人一起进宫的,却没与安周侯夫人理论。”

    “这安周侯夫人竟连大周律例都不放在眼里了吗?对了各宫妃嫔都到齐了?”张扶月说话间便唤来其他两人为自己梳妆打扮。

    “回娘娘,是的。”

    “文琴你便下去吧,替本宫照顾好四位夫人,”张扶月拿出珠钗在头上比划着,觉得不合适又换了一个。

    那边屋里一群人小声的说着话,即使在小声,那么多人却也显得格外吵闹,不断的有人跟江妤攀谈,江妤都一一笑着回应,沈贵妃那边也好不热闹,妃嫔们都在说今年端午宴可有什么特别之处,沈贵妃却笑而不答,唯独胡清萍哪儿冷冷清清。

    因为她那口无遮拦的性子,大多妃嫔都不愿与她交谈,她却也不自知,只当是别人高攀不起她。

    又等了两刻钟,众人都安安静静的,只是偶尔与旁人交谈两句,唯独胡清萍还是叫嚷了起来,“这皇后娘娘好大的面子啊,把我等命妇扔在这儿不管不顾,我这茶水凉了,都没人来换,糕点没了也没人来添,你们这些贱婢是怎么当差的。”说着便扔了茶杯往旁边站着的宫女身上去,那小宫女赶忙跪在地上,文琴也走了过来赶忙道歉。

    好巧不巧,此时张扶月身穿正红色宫装,用金线绣着的凤华贵无比,头上的凤冠凰钗,宝石玉钿,凤衔珠的耳坠每走一步便晃动一下,明晃晃的让人移不开眼。

    “皇后娘娘驾到!”门外宫侍大声的说着,屋内所有人便都站了起来。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行礼齐声道,张扶月坐上了首座,瞥了一眼跪在胡清萍旁边的宫女,端庄得体的说道,“众人免礼,安周侯夫人除外。”

    胡清萍错愕的看了一眼张扶月,叫了一声大嫂,却被张扶月旁边的嬷嬷打断,“安周侯夫人,注意您的措辞,这是皇后娘娘,并不是您的妯娌。”

    “大嫂,是这宫女不识好歹,怠慢了我,我才让她跪这儿的,”胡清萍委委屈屈的说道,脸上细密的皱纹挤在一起。

    “安周侯夫人,您应该叫皇后娘娘,自称臣妇,这些规矩和道理还不知道吗?”那嬷嬷又不耐烦的纠正着胡清萍的话语。

    “况且,本宫宫里的宫女,怠慢了,自会有人来责罚,而不是安周侯夫人替本宫责罚,”张扶月看了一眼胡清萍,冷冷开口说道。

    “臣妇知错,请皇后娘娘责罚,”胡清萍不甘心的跪在地上说道。

    “既然安周侯夫人知错,那便数罪并罚吧,今日安周侯夫人可是以下犯上强坐了卫国公夫人的轿撵?”张扶月说完这话还看了江妤一眼。

    胡清萍跪在地上还想为自己辩解,“卫国公夫人来的迟,臣妇想着臣妇是陛下弟媳,坐一坐应该没什么关系,况且卫国公夫人也并未计较。”

    “卫国公夫人不计较那是她大度,她来的迟就是你可以坐的理由了吗,今日你又穿戴了不合规制的花钗,宝钿和秀翟,本宫数了数,你又戴了五个珠翟,这是卫国公夫人才能戴的,你不过二品夫人,只能用四翟,既然如此想做一品夫人,便去建工立业,而不是使这些小手段!”张扶月像是要把自己的怒气全部说出来一般。

    胡清萍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娘娘恕罪啊,臣妇只是看这好看,又觉得寡淡了些,才戴上的呀。”

    张扶月反而转头对着江妤说道,“安周侯夫人冒犯的是卫国公夫人,卫国公夫人想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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