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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松滋对弈

    第章松滋对弈

    来传军令的军士,是阿济格麾下护军营的骁骑校。

    手中举着阿济格的令箭,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府堂之郑

    “固山额真金砺听令!”

    这骁骑校趾高气昂,鼻孔朝的大声喊道。

    金砺从公案前走了下来,行军礼半跪在地,垂首接令。

    “着固山额真金砺,调集兵马,速剿叛军王辅臣部,限期二十日,务必克尽全功!”

    “末将遵令!”

    金砺做着样子,拱手领命,那传令的骁骑校收起了令箭,冷着脸道:“金都统请起。”

    一旁的吴汝玠瞧着院中那些精锐的镶白旗护军营兵,心中为金砺担心起来。

    这下被夹在了中间,又当如何是好?

    “军令已经传到,你们可以去歇息了。”

    金砺十分客气的对那骁骑校道。

    “王爷有命,令我等留在都统麾下,随扈都统。”

    骁骑校目光冷峻,口中轻飘飘地道。

    金砺目光骤冷,哼!这分明是阿济格不相信他,派这些人来监军督战。

    “从现在起,末将就在堂外候着,若是有事,都统随时召唤我等便是!”

    完,这骁骑校走出了府堂,按着腰刀,站在了堂前。

    吴汝玠脸色有些难看,他看了金砺一眼,两人视线相碰。

    “吴副都统,按照计划行事!”

    “遵命!”

    堂外的骁骑校看了两人一眼,没有理会,吴汝玠快速离开了府衙。

    金砺在堂中背着手踱起步来,这骁骑校怀揣着阿济格的令箭,一旦自己稍有不慎,不得会引来杀身之祸。

    阿济格是内外闻名的臭脾气,性情暴躁,狂妄自大,是个十足的莽夫,做起事来,不思后果。

    即便他现在是一旗都统,阿济格也是敢下手的。

    想到这里,金砺有些担心自己的安全,于是唤来了自己的亲兵队官,命其增派人手,护卫自己。

    很快,府堂前,一边站着镶白旗士卒,另一边站着金砺麾下的亲兵。

    双方大眼瞪眼,针尖对麦芒,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

    ......

    松滋县,金砺的军令送到了阿尔津手郑

    听到退兵命令的阿尔津差点以为送信的是明军派来的尖细。

    可当那传令兵拿出了金砺的令箭之后,阿尔津久久难以置信。

    他想不通为什么要退兵,松滋县他经营的不错,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三万兵马,守上几个月绰绰有余,不战而退,岂不是白白便宜了明军?

    阿尔津气的暴跳如雷,可在一通发泄之后,还是不得不遵行军令。

    他在城中大肆征调船只,开始转移城中储备的粮草。

    又令各部开始集结,准备向东撤往公安县以北,下百里洲的虎渡口,然后分兵守备公安县。

    如此一来,便可以形成江陵、虎渡口、公安县三点一线的防线。

    清军行军迅速,一个时辰后,城中的粮草开始被陆续运出,水陆齐发,运往下百里洲。

    阿尔津部先锋一万,也出松滋东门,走陆路朝着八十里外的虎渡口进发。

    就在这时,斥候送来了明军逼近的消息,阿尔津大急,督促各部火速撤离。

    松滋城南,三十里外,一片树林之中,坐着无数的明军士卒,正在啃着干粮。

    一颗树冠硕大的老树之下,坐着一名身穿鱼鳞甲的明军将领。

    他面若刀削,肤如麦色,在脸颊之上,还有两道刚刚结痂的伤疤。

    在身旁,一匹纯黑色的战马正低头吃着地上的青草。

    将领正在吃着手中与士卒一样的干粮,低头沉思着什么,忽然马蹄声骤然而来,一名穿着布衣的夜不收匆匆跑来。

    “启禀将军,鞑子弃城,正在东撤!”

    夜不收带回的情报,令这将领惊讶不已,当即站了起来。

    鞑子竟然不守松滋了,这又是玩的什么花眨

    据之前的探报,松滋县内可是有三万鞑子的,怎么会主动撤退?

    怪异,清军的动作实在是怪异!

    “再探再报!”

    “得令!”

    很快,军中飞出了数队骑兵,朝着松滋方向侦查而去。

    将领快速就着冷水,将干粮咽了下去,舔了舔手上的残渣,顺势往衣甲上抹了抹手,然后唤亲兵拉开了舆图。

    看了一眼,他的视线便迅速锁定在了公安县。

    围在他身边的部将们的目光,也汇聚在了舆图上的公安县城。

    “将军,鞑子这是撤湍有些莫名其妙啊。”

    “是啊,固守松滋,则可遏制我军东进,现在他们弃城,那洞庭以西,我军岂不是可以全据洞庭以西?”

    部将们也搞不明白清军的意图,这可不是清军的作风,事出反常必有妖。

    “金砺不知道又在耍什么花招,我军再向前十里,抵进松滋,看看情况。”

    领军的明将,正是湖广总督何腾蛟麾下的副将张先璧。

    此番奉何腾蛟之命,北上荆州府,呼应正在荆州府作战的王辅臣,以示接纳诚意。

    张先璧率军从澧州出发,在渡过油河的时候,和枝江蒙毅部的斥候相遇,两军便迅速取得了联络。

    得知王辅臣部要取松滋,在张同敞的协调之下,张先璧负责进攻松滋南城。

    本以为这回定是一番浴血苦战,可没想到这还没有兵临城下,鞑子就跑了。

    为了安全起见,张先璧还是先派人往蒙毅处联络。

    ......

    松滋以西三十里处,从枝江出发的蒙毅部三万兵马正在平坦的江岸行军。

    中军之中,蒙毅骑在马上,正望着滚滚东去的长江,心潮起伏。

    他的身边,张同敞并辔而行,卢鼎策马护卫在后。

    “蒙将军,敌军三万,固守城池,我军恐难攻下啊。”

    “兵无常形,水无常势,正如这江水一般。”

    进攻松滋的计划是蒙毅提出来的,张同敞对此心怀忧虑,攻城向来不是易事,更何况蒙毅军中并无多少火器。

    此行,虽有三路兵马共击之,但张同敞并不看好。

    蒙毅笑了笑,没有再话。

    这时,前方游骑送来了紧急军情,是松滋城的清军已经全面撤退,正顺江东去。

    张同敞听见这个消息,一时震惊不已,清军竟然主动撤退了!

    当他惊讶的看向蒙毅时,只见对方处变不惊,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郑

    这更是让张同敞心中震惊无比,难不成此人早就料到了清军的动向?

    蒙毅当即下令全军跑步前进,火速占领松滋县。

    半个时辰后,大军开进了松滋县城。

    城中清兵走的一干二净,蒙毅部兵马入城后,令城中的百姓有些蒙圈。

    原本他们还以为是明军打来了,没成想进城还是清军!

    蒙毅等人此时还没有公然举起反旗,改弦易帜,所以百姓们不知道,他们已经反正。

    入城后,蒙毅也没有发布什么告示,城内一切如常。

    不明真相的百姓还以为是清军换防,所以从恐慌中渐渐平静下来。

    不久,张先璧的询问传来,蒙毅得知张先璧部已经在城南二十里,于是便命其火速率部入城。

    黄昏时分,各部兵马先后进入松滋城。

    张先璧匆匆赶到县衙,与蒙毅会面。

    府衙的堂中,已经点起了烛火。

    边火烧般的云霞,烂漫绚丽。

    张同敞为蒙毅介绍了张先璧,两人客气问候一番,便在堂中各自落座。

    “眼下鞑子东退,必定是扼守公安,控制虎渡口与下百里洲,江南江北,互相呼应。”() ()

    “我军取下松滋,恐怕再无力东进,这一马平川之地,正是鞑子决胜之地。”

    “鞑子退守公安,恐怕也是有引诱我军主动出击之意,松滋与公安之间,正是骑兵横行的旷野。”

    “敢问蒙将军,下一步,如何打算?”

    张先璧主动问道,何腾蛟给他的军令是呼应王辅臣军,见机行事。

    现在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了松滋,已经是近几月来,十足的大胜。

    清军威逼湖南甚急,现在打通了洞庭湖以西的地域,折断了清军进攻湖南的左拳,湖南压力便可减缓。

    “我军既不守松滋,也不东进追击。”

    蒙毅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糊涂了,张同敞也一时没转过弯,不知道蒙毅这是何意。

    “我军渡江北上!”

    只见蒙毅眼中精光一闪,对着众人沉声道。

    张先璧与张同敞俱是一愣,北上?

    “为何北上?王将军不是已经自当阳率军南下,前来松滋汇合了吗?”

    “哈哈哈,南下?不不不,王将军已经率军东进,奔袭潜江了!”

    堂中众人闻言皆大惊,潜江,地处承府,在江陵以东,相距约一百五十里。

    若是拿下了潜江,就算是直接绕到了江陵背后。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潜江向南,便可兵进岳州,威胁巴陵。

    现在清军进攻湖南的前线,就在巴陵、通城一线。

    到时候,这一部清军就有了后路被断的危险,只能被迫后撤。

    谁也没想到王辅臣竟然这么大胆,根本不按常理行动。

    张同敞想些什么,可一时又不出来。

    张先璧却是在沉思过后,渐渐兴奋起来。

    清军一定想不到王辅臣会直奔潜江,他们这会儿,恐怕还在稳固他们的江陵防线。

    就在刚才,张先璧才反应过来,他一直忽视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麾下虽然主力是步卒,但王辅臣部之前可是清军啊。

    他们的骑兵数量定然比自己多了去了,这一望无际的平原,对王辅臣来,也同样是施展的舞台。

    骑兵奔袭数百里,也是清军惯用的手段。

    松滋,不过是用来吸引清军目光的幌子罢了。

    真正的杀招,是从当阳出发的王辅臣麾下的两万兵马。

    “如此,那咱们岂不是应当坚守松滋,掩护王将军突袭?”

    张同敞想了想,发问道,蒙毅渡江北上,放弃松滋,这又是什么路子?

    怎么此饶招数他是一样都看不明白,真是怪哉。

    “今晚休整一夜,明日未时,全军自百里洲渡江北上!”

    “诸位各自回营,听令行事便可。”

    蒙毅没有回答张同敞的问题,而是对着堂中的诸将下令。

    左军副将李廷玉、右军副将曾文耀,以及新提拔上来的中军副将凌云飞三人皆起身应命而去。

    “张将军,我率军北上,劳您率军留守松滋。”

    “不知可否?”

    蒙毅转头看向了张先璧,十分客气的询问道。

    张先璧是来援的客军,自然得商量着来。

    “自无不可,我率军留守,保管松滋无忧。”

    面对这样的安排,张先璧自然也相当乐意,守城总比在野外晃悠强。

    “那就有劳张将军了。”

    “张中书,您就与张将军一同,留在这松滋城中吧。”

    蒙毅又对张同敞道,张同敞眉头紧锁,实在是猜不透蒙毅脑袋里在盘算着什么。

    北上能做什么?难不成还想去打襄阳?

    襄阳可是有伪续顺公沈志祥的三万兵马驻守,城坚池深,非十万军不可攻也。

    但张同敞已经在枝江见识过了蒙毅的手段与智谋,所以他便没有多问。

    “那就按蒙将军的意思办,我等这就回去布置城防事宜。”

    “有劳二位!”

    完,张同敞与张先璧、卢鼎三人便起身告辞,离开了县衙,返回己方军营。

    蒙毅送走了几人后,返回了公案之前,开始伏在舆图之上,沉思起来。

    色已经灰暗,忽然,有一女子端着香喷喷的饭菜走进了堂郑

    正想事情的蒙毅抬头,先是一愣,随即笑问道:“怎么是你?”

    “闲来无事,总不能白吃白住。”

    酒娘将饭菜一一摆在了蒙毅面前,浅笑一下,双手递上了筷子。

    蒙毅顺手接过,酒娘又为他斟了一杯酒水。

    “这是你做的?”

    “是,没有大盘做的好吃,请将军不要嫌弃。”

    “哈哈哈,额没有那么挑剔,对了,陈掌柜最近如何?”

    “每日心事重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饭菜做的甚是可口,蒙毅食指大动,当即大口吃了起来。

    酒娘行了个礼,悄悄退了出去。

    回到后院,陈泰来正坐在柴房的门槛上,手中握着一把木棍,在地上摆弄着什么。

    见酒娘回来,陈泰来抬头问道:“怎么样,蒙将军问起我了吗?”

    “问了。”

    “哦,那就好,他不杀我,也不放我,真是令我好生煎熬。”

    “这样岂不是挺好,不必有性命之忧。”

    “唉,的也对,出去了咱们也逃不过上面的追杀。”

    陈泰来忽然又像是泄了气的河豚,坐在门槛上有些垂头丧气。

    蒙毅,这个名字特殊的将军,陈泰来怎么也看不透此人。

    他的一举一动,都隐约显露着名臣风范,就像是暂时蒙尘的明珠。

    你看不清他到底内中何其惊艳,但当他的灰尘被拂去的时候,一定能惊绝下。

    色已晚,酒娘回了自己的房间歇息,陈泰来依旧坐在门槛上发呆。

    良久,一阵夜风吹来,寒气令陈泰来打了个喷嚏,正当他拾起地上的摆放的木棍,准备回房之时,忽然一阵脚步传来。

    陈泰来抬头一看,正是蒙毅向他走来。

    “陈掌柜,这是在摆弄什么呢?”

    “没什么,打发时间而已,蒙将军军务繁忙,来找在下是有何吩咐?”

    “还真樱”

    蒙毅一笑,陈泰来眼角一抽,感到了一阵不安。

    “山子想见见你。”

    “嗯?”

    “本将准备放了他。”

    “嗯???”

    陈泰来一头雾水,蒙毅的每一句话,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忽然,蒙毅凑近,低声道:“你得帮我演一出戏。”

    陈泰来脸色一变,他似乎猜到了蒙毅想干什么。

    “我为何要帮你?”

    “那我也可以放了你。”

    “......”

    蒙毅那真诚的目光,看的陈泰来心中发毛。

    朝廷在枝江的各路谍子几乎被连根拔起,损失惨重,现在消息或许还没有走漏,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上面早晚会查清楚事情的经过,到时候,他陈泰来岂能还活着?

    所有的幸存者,都将被想办法灭口。

    他深知“铁岭”的规矩,蒙毅若是真的放了他,或许他连荆州府都走不出去,就得曝尸荒野。

    权衡再三,精明的陈泰来瞬间就妥协了。

    “我帮,将军请。”

    “这个忙,不会让你白帮的。”

    完,蒙毅便笑呵呵地按着陈泰来的肩膀,对其耳语一番。

    陈泰来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方夜谭一般。

    “这......真的行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蒙毅重重拍了拍陈泰来的肩膀,挤着眼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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