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的时间约在了下午三点，地点改了，在舞蹈教室。
文祁才知道，原来大学里是有专门的舞蹈教室的——有一整面镜子墙、出色的音响，还有一面画着Q版卡通小人翩翩起舞的黑板报。
卓锋说：“钥匙是问街舞社的人借来的，教室只能用一天，明天假期结束，他们有排练活动。”
文祁点头说好。
卓锋找来的舞蹈老师是个潮酷风格的男生，穿连帽卫衣、带鸭舌帽，鞋子是带有涂鸦logo的某某限量版，一看就很有个性。
他叫郑连风，外号“人来疯”，是个跳起舞来就投入忘我的舞痴，也是卓锋高中的学长。
关上门，舞蹈教室里瞬间暗下来。
这里其实不太透光。
而且隔音做的也很好，几乎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开了灯，整个教室瞬间明亮到炫目，加之有第三人在场，与和卓锋独处不一样，文祁觉得那种初见时紧张羞怯的感觉少了很多。
郑连风看了他们选的舞蹈，评价是：“太太小儿科了，这不就是随便比划比划？”
文祁有些脸红，这个舞蹈好像是她敲定的。
卓锋说：“跟你肯定比不了啊，别给哥们弄太专业的，意思下就行了。”
文祁有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这算帮自己说话吗？
郑连风不情不愿：“行吧，那就这个吧，我再给你们改编改编，估计排练这一次就差不多了。”
这么牛？
一练上才知道，什么叫做专业指导。
许多动作一经他解说，立刻变的简单、流畅，没有硬凹造型的生涩感，包括动作要点、力度，他都会细心地关照到。
而且还很敬业。
比如此刻……
“小妹妹，你手再往上搭一点啊，搭肩膀上去啊。这是干嘛呢，感受我哥们的胸大肌呢？”郑连风笑着指指文祁的手。
文祁又羞又窘：“他个子太高了，我够不到。”
“那我低点。”卓锋忽然向她俯了俯身子。
文祁下意识地向后退。
气氛一瞬间变得暧昧起来。
郑连风翘着二郎腿，饶有兴味地说：“小妹妹，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
怎么突然聊起这个！
文祁一头雾水：“你怎么知道？”
郑连风哈哈大笑：“你自己照照镜子，那小脸红成什么样儿了。”
她转头看镜子里。
此刻，卓锋一手放在她后腰，一手轻握着她的手举高，身子微微向她俯靠。
她身子有些承受不住地向后躲，腰却被他用力一揽，靠得更近。
文祁本就长的白，皮肤嫩到足以隐隐透出血管的颜色。此刻一害羞，脸红得像喝醉了酒，她自己都有些惊诧。
真是没脸见人了……
她悄悄抬眼看卓锋。
近距离看，感觉他更帅了，五官简直立体到犯规。
卓锋也正看她，眸光幽暗，有些深不可测，不知道在想什么。
四目相对间，她感觉自己心跳得很快。
郑连风拍手鼓掌：“行，就把这个状态保持住，等比赛那天好好发挥，稳赢。”
卓锋手上一使劲儿，把她捞得更近些，然后扶她立正——她感觉自己身子轻飘飘地，软得像没了骨头。
他松开了手。
郑连风笑得暧昧：“小妹妹，还在那儿回味呢？”
文祁羞得不行，此刻只希望地上能有个洞给她钻一下。
卓锋骂他：“滚，别逗她了。”
“哎，你这还护上了。”郑连风惯爱开玩笑，“行了，看你们跳我也技痒难耐，给你们秀一段儿。”
他放了一首很动感的英文电音曲，简单活动了一下，然后就随着音乐跳起来。
居然是一段儿街舞。
不得不说，郑连风跳舞的确很有感染力——动作张弛有度，既有力量，又有种刚中带柔、刚柔并济的美感，节奏也踩得很准，一段舞跳下来，文祁眼里都要冒星星了。
简直太酷炫了吧！
音乐戛然而止。
郑连风的动作卡在半截，他纳闷地问：“什么情况？”
卓锋手还放在暂停键上，没什么表情：“累了，想去吃饭了。”
郑连风：“……”
他表情很幽怨，那意思是——你好歹让我跳完啊！我又不累！
一看时间，不知不觉居然也练了三个小时了。
郑连风的指导极其有用，基本的动作和动作要领二人都已经掌握，只还欠些火候，需要再磨合磨合。
卓锋说：“先去吃饭吧，吃饱了再练。”
郑连风同意，文祁也不好拒绝，三人一齐往食堂走。
晚上，学校返校的人潮汹涌至极，热闹得像到了某个大型演唱会现场。
而且穿什么衣服的都有：夏装、秋装，还有cosplay服以及汉服。
文祁没见过这个架势，问卓锋：“平时也这样吗？”
卓锋说：“嗯，大学经常有社团活动，穿奇装异服也不奇怪。”
又问她：“你之前没见过？”
文祁点头：“我返校的时候生病了，回去歇了一个月，前几天刚到学校。”
卓锋纳闷：“怎么不在家过假期？”
“想提前来学校看看吧，在家歇了太久了，也挺无聊的。”
说着话就到了三食堂门口。
三食堂一楼是普通学生食堂，只能刷学生卡，二楼是小餐厅，是小饭馆形制，可以点菜，还有单独的包间。
最终选了二楼，但包间人满了，就坐了大厅的卡座。
郑连风坐一头儿，让文祁跟卓锋坐另一头儿。
许是二人颜值太过惹眼，郑连风的行头又比较高调，是以众人频频向几人侧目。文祁虽然习惯了别人的注视，但依然有些不自在。
她听到有人小声谈论：“那是不是建筑系那个大帅哥卓锋啊？他旁边坐着的是谁，女朋友？”
“应该是吧，长的可真漂亮。”
“是不是叫赵妮妮啊？”
“不知道啊，赵妮妮是谁？”
“听说日语系有个叫赵妮妮的漂亮系花在追他呢……”
“人家长的漂亮，果然什么帅哥都能追到，不像我们，母胎solo二十几年。”
……
文祁大窘，悄悄看了看卓锋。
离得这么近，她能听到，他一定也能听到。
卓锋倒是神色如常。
甚至吃得津津有味，好像周围那些耳旁风都不存在似的。
心理素质真强悍，文祁默默地想。
被这样误会，他都没什么反应——难道是习惯了？
另一边，郑连风边吃边刷手机，忽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贼笑着把手机举过来。
“什么东西？”卓锋终于抬眼了。
“你自己看！”郑连风催促道。
他把手机举在卓锋和文祁中间，那意思很明显——有福同享，有瓜同吃。
文祁只好也凑过去看。
“23级建筑系卓锋，我真的很喜欢你。不管你拒绝我几次，我都不会放弃的。”
文祁纳闷：“这是什么东西？”
“x大表白墙啊！”郑连风一脸八卦，“你一个x大的学生，居然不知道x大表白墙的存在？”
卓锋吃着饭，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无聊的东西。”
文祁却来了兴致，小声问：“x大表白墙在哪儿看啊？”
郑连风刚要给她指路，就感觉身上一凉，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转头一看，卓锋正垂头扒饭，异常地沉默。
难道是错觉？
他给文祁解释：“ x大有个表白墙，是一个叫‘一见倾心’的公众号在运营，就是字面意义上的表白——告白、求复合、寻找一见钟情的某某某，都可以发给后台，公众号每天晚上九点实时更新。”
文祁纳闷：“你不是x大的学生，怎么知道的？”
提起这个，郑连风挺骄傲：“我跟x大街舞社的人有接触，偶然得知的，就顺手关注了一把。刚才突然想起来翻翻看，居然还真翻到一条这小子的八卦。”
文祁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吃完饭已经七点多了，卓锋问郑连风：“急着回去吗？”
“还行，可以陪你们再练会儿。”
“你呢？”卓锋看她。
文祁反应过来，“我听你们的。”
卓锋说：“那就再练会儿吧。”
几人又回到舞蹈教室。
天已经全暗了，整栋楼里依稀也没几个人影。郑连风盯着他们跳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肚子疼。
“你们食堂干不干净？”他严重质疑食品安全。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卓锋笑他，“再说了，我和文祁都没事，你怎么这么娇气？”
鲜少听到他叫自己名字，“文祁”两个字从他嘴里脱口而出时，她有一瞬间的怔忪。
从前怎么没觉得，他说话声音这么好听呢？
低沉、有磁性，还有点鼻音，像广播站念稿子的那种播音腔。
“你行，卓锋……”郑连风恨得牙痒痒，“厕所在哪儿？”
“出去找找指示标呗。”
郑连风骂骂咧咧地出去了。
他一走，整个屋里就剩下她和卓锋两个人。
再一看表，21:13，似乎也挺晚了。
有郑连风在的时候，她总不会太紧张，郑连风一走，不知为什么那种初见卓锋时紧张羞怯的感觉又缠上了她，让她连直视他眼睛的勇气都显得匮乏。
气氛古里古怪，文祁有些坐不住了：“我出去透透气。”
卓锋说：“好。”
走廊上黑漆漆地，楼道的声控灯集体偃息，只余安全指示牌上的一点幽幽绿光，照亮方寸之地。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个人影，在走廊尽头一闪即逝。
文祁吓得一个激灵，立刻回想起许多高校里有关鬼怪的传说，那些恐怖电影的经典桥段也在此刻不合时宜地在脑海中接连冒头。
她赶紧回了练舞教室。
卓锋见她神情紧张，脸色发白，有点纳闷：“怎么了？”
她说：“没什么，我刚刚好像看到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