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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旧忆

    旷野之上,奔腾的马车正朝着即将流逝的天光驶去。

    得到暗卫相助,从柳州秘密离开的洛卓和厉致闻正坐在马车之中,端详暗卫信鸟留下的信。

    或者,只有洛卓在看,厉致闻在闭目养神。

    外头的御马之人也是暗卫,不过此人一句话都未曾说过,只沉默驾车,厉致闻和洛卓也无意探究此人。

    这个新出现的暗卫做事滴水不露,甚至安排了人扮做他和洛卓留在柳州,以骗过洛明堂眼线的监视。

    作为交换,二人将自己所知道的部分情报禀告暗卫。

    只有部分,不过情报很有价值,所以暗卫并不为难他们,只是意味深长笑了笑:“无妨,你们对我有所堤防也属正常,只要你们不拖后腿,随便你们怎么想。”

    前世因暗卫插手相助,才得以让厉致闻和洛卓找到证据,揭发洛明堂为首的那群人。

    眼下一切重来,记得往事种种的洛明堂定会有所防备,

    现在的他尚不及前世后来那般居高位,而此时的洛明堂身后却有整个洛家。

    不过有一件事他隐瞒一辈子,只要洛明堂还未怀疑到她身上,那情况便不太糟糕。

    那个她,指的便是洛曳。

    还有一件他和洛卓意料之外的事情。

    这个新出现的暗卫,在前世根本未见过,也未听闻过的人。

    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

    而且她还是出现在洛曳身边。

    所以,厉致闻更笃定重生之后自己的推测——一切命数已然发生改变,前尘的种种不一定会再重演。

    所以他斟酌一番后答应了与这个新暗卫的合作。

    “说实话,其实我也并未全然信任这个突然出现的暗卫,但我也想试一试,毕竟现在我们对上洛明堂那家伙无异于以卵击石。”洛卓撑着脸看着手中的消息,自顾自道:“我大概也是疯了,竟然在一个不相识的人身上下注。但前世我们只是找到了证据洛让洛家暗处之人以及他们勾结的人罪有应得,但他们为何这般执着的原因却不知,洛明堂死前对我说的那番话,我至今不解。”

    她仍旧想不明白洛明堂还有那些同伙,这般疯魔执着的原因。

    洛卓只知道洛家犯下的罪孽,却不知他们为何这般坚持。

    洛明堂是洛家那些人挑选出来的,能够继承洛家这些恶迹的新一任家主。

    勾结外敌,奴役流民,私藏原料……往上追溯几辈,这些罪孽就已经存在了。

    洛卓前世得知这一切时,反复噩梦了一个月,梦里是一个个被洛家残害过的人,带着数百年的血泪和怨恨前来找她索命。

    梦里梦外,都是无尽的哭喊和一片不见底的深红。

    种种罪状,每一件都罪无可赦,可就是这般恶贯满盈的洛家,竟然无人揭发,安然渡过数百年。

    这般天方夜谭的事情,竟是事实。

    而数百年来,第一次将洛家这张精心编织好的罪恶之网戳破的人,就是洛树二叔。

    那些暗处之人以为将二叔引导入他们提前布置好的死局就完事大吉了,殊不知,他们算计二叔的死,二叔也在算计自己的死。

    二叔用自己和妻子的死,换来那些人给洛曳解药,也引来了暗卫的注意。

    只不过,这一世暗卫更加敏锐,甚至提前找上门将洛曳保护起来。

    为什么会产生这个变化,洛卓无意再去探究。

    这些都是上一世她能知道的消息了

    她在意的是洛家代代作恶不被人发觉的原因,还有前世洛明堂死前那句话。

    [可怜你以为自己做了正确之事?这都是天下人欠我们洛氏一族的!若你看过洛家代代相传的那本典籍,你还敢这么做吗!你与他们狼狈为奸!你是导致洛氏灭族的罪人!]

    洛明堂死前声嘶力竭的吼叫,那般憎恨自己恨不得将自己粉身碎骨的眼神,不是假的。

    或许真有这么本典籍存在,但,天下人欠她们?什么意思?

    “那本记载洛家先辈事迹的典籍,直到我死前,都没能找到。”洛卓从始至终都没有见过洛明堂口中那所谓的典籍。

    厉致闻睁眼,视线停留在因生自己气所以故意坐远的洛卓身上。

    死前……距离阿卓死时,过了多久了?

    五、六、七……十一、十二年?

    真是恍若隔世。

    原来自己已经十二年没有见到阿卓了。

    活生生的阿卓。

    那时的无力和疲惫又涌了上来,厉致闻叹息一声:“别生气了,让我靠一会吧……你走后,我一个人过了十二年。”

    洛卓抿唇默不作声挪到他身旁,仍由厉致闻依靠在自己肩上。

    厉致闻感慨:“十二年,真漫长。”

    阿卓死后的第七年,她死了,她死后的第五年,那个少年也死了,洛家彻底绝脉。

    就真如洛明堂死前的那番话一般,一切都应验,洛氏一族彻底绝脉。

    而在那个少年死掉的半年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是怎么死的,一睁眼再看见的,就是现在了。

    前世他身体一向健康,那日也未有仇家上门,那他就更不可能是死掉之后才到现在的。

    不过其中原因他不己想去深究,或许是天意,又或许是别的,他只知道,阿卓又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我死之后,还发生了什么吗?杀害我的人,我至今全无印象,只记得当时很痛苦,然后身体不听使唤,没了意识……”洛卓对自己的死一无所知,只是回忆起当时的感觉,不禁一阵后怕。

    那个感觉,这辈子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厉致闻垂眸:“后十二年,我们一直在查,但都未能找到凶手。”

    洛卓困惑:“你们?”

    厉致闻脑海里浮现一些以前的事,他起身紧紧抱住洛卓,像在抓着救命稻草一般,一字一句话语中皆是对洛卓失复而得的珍重:“但我以自己的性命起誓,这一次,绝不会再让你们死去。”

    即便是,要与天争命。

    洛卓不明白为什么厉致闻对自己的死反应这么大,一时难以言语。

    厉致闻垂眼,却是想起了往事。

    那日的雪很大,和白纸一起飘落,竟令人一时分辨不清。

    洛卓死在寒意料峭的冬日。

    厉致闻听到敲门声,前去开门,看到来人微微一怔,视线轻轻扫过二人身上的雪,淡淡道:“是你们啊,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暗卫,我都未来得及传信就被你们找到此处,进来吧。”

    来者是他老熟人,元止和浮光,已经协助他和阿卓多年,是老交情。

    此处僻静人稀,鲜为人知,厉致闻于半月前将洛卓安葬于此,以免被不必要的人打扰。

    当然,不必要的人不包括来的这两位。

    厉致闻记着洛卓的习惯,每次有客来,阿卓都会泡茶迎客。

    厉致闻提着热茶出来,只见元止坐在碑前出神,同她一起来的浮光则在不远处树下站着,从出现到现在,二人一直沉默无言,一动不动,宛若石雕。

    厉致闻将茶壶和茶盏放在她身侧,倒也不是埋怨,只是实话实说:“竟然连哭都不哭,你的心肠是石头做的不成?”

    元止有疯病,发作时难以控制,破坏性很强,因此消失了一段时间,现在却能平静地坐在这里,看来她应当是找到了压制的办法。

    “她怎么死的?”终于,女人声音响起,却比萧瑟寒凉的冬日更凄然。

    厉致闻神色依旧平淡,但倒茶的手微微颤抖:“仵作并未验出任何人为死因,阿卓的死存在蹊跷。”

    元止长袖下的手猛然攥紧,她咬牙切齿,眼睛腾升起怒意:“非人所为?”

    “非人所为,才更难查明。”厉致闻又何尝没查过?可无论他如何搜寻,如何调查,洛卓的死就像入海的水花,无迹可寻。

    “但我不会就此罢休,我会查下去,无论代价。”他看了眼低头沉思的元止,轻叹一声,“已经瞒了她一辈子了,在她碑前就没有必要再掩藏了罢,此处只有你们与我,你和阿卓好好叙旧。浮光,随我进屋,有另一件事需要你们去做。”

    浮光闻言看了眼依旧不为所动的元止,跟着厉致闻进屋。

    当年失火,洛曳被诬陷入狱,厉致闻找上疏居,以重金让疏居派人去将人劫狱并想办法保护洛曳,不再让她受人追杀。

    疏居派的人是浮光,他也确实想出了一个让洛曳再也不会被人追杀的办法。

    那就是让洛曳这个身份死在那个牢狱之中。

    浮光行事向来不顾及后果,为了确保不走路风声,他将狱中所有人都灭口,无一存存活。

    如此一来,罪非祸首就成了浮光自己,这样,即便是对青雁令有所觊觎之人,也会碍于其疏居的势力不敢贸然出手。

    而洛曳这个名字,也彻底消失在世人眼中。

    世间再无洛曳此人。

    屋门被合上,隔绝了人声,天地间只剩下凛冽吹拂的风,颓然枯败的树,一望无际的白。

    还有面前陌生的碑。

    她抬起被寒风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摘下面具,满是伤痕的手抚上脸庞上的烧伤,终是忍不住捂住脸落泪。

    “这下,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洛卓死后的每年忌日,二人都会来看望,像是和厉致闻达成了一个无声的约定。

    直到洛卓死后的第七年,忌日已过了半月,厉致闻仍未见二人到来。

    起初厉致闻还以为他们是因任务无法抽身,只当二人会来得晚些。

    直到他听见有些拘谨且陌生的敲门声响起,他心中顿时生起不好的预感,匆忙起身去开门,见到的却是陌生的两个人。

    “你们……”厉致闻望着面前的少年和他背上昏睡的小童怔怔出声。

    少年脖子上挂着暗卫和疏居的令牌,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小童看起来也就九岁、十岁的年纪。

    少年红着眼,脸也被冻得通红,哽哽咽咽道:“他们都死了,死前让我们把这些带回来给您葬下,然后让我们来投奔您。”

    “……死了?死在何处?何人所致?尸首呢?”厉致闻忽然觉得周围的寒风根本不及面前的这个少年的话冰冷。

    “死无全尸,只剩下这些随身物品。”少年哭红着一双眼,眼中尽是悔恨与恐惧。

    不知为何,厉致闻突然想到洛卓的死,不不确定道:“非人所为?”

    他,他怎么知道?

    少年惊诧抬起头,随即又低下,目光躲闪。

    不行,不能再让人类牵扯进来了,否则这个人也会死。

    “你们是谁?”厉致闻又问。

    “我……是他们收养的,是家人,我和小成都是他们家人,然后小成……”少年有些忸怩开口,他不太习惯和生人说这么多话。

    “……家人?”厉致闻像是听到这两个字,竟感到几分不真切。

    多年前,浮光莫名其妙问过他一个问题:“家人之间,该是如何?”

    当时的他在翻阅递上来的密信,听到他的问题微微一愣,并未放在心上,只当这个煞神又见识了什么新奇事物,于是随意道:“你竟也会问这种世俗问题?说了你恐怕也难懂,罢了……她待你如何,家人便是如何。”

    除了他们疏居还有暗卫的人,厉致闻还未见过有哪个不相干的人能在这煞神身旁待着超过三日,就连自己也是因为合作多年的交情才能站在这里。

    家人?想象不出来这家伙待家人是什么样子,那个和他一起的元止也是。

    “她……”浮光只说了一个字,便没了音。

    厉致闻继续翻自己的密信,似开玩笑般道:“你知道坊间如何说你二人的吗?外头说你二人是凶残无情的杀戮兵器,是疏居和国君手底下最听话的爪牙,凡是惹了你们的,骨灰都不见得留存。老实说你现在能安分站在这里听我说话,我都觉得是个奇迹,你们似常人般有血有肉的模样我实在想不出,真会有那么一天存在吗?”

    这两个人,连他们自己人见了都避之不及,行事凶残不计代价,又怎感奢求他们有常人的情感。

    不过,倘若真有那么一天,他真想见识一下。

    *

    “哈哈,哥哥又输啦!”元小花“啪”地一声双手拍在桌子上,得意洋洋道。

    “我贴我贴,小花让我贴!”元小虎晃了晃元小花,很是着急。

    “好!”

    听着两小妖喜滋滋的对话,江舍哀叹一声,指着脸上被贴了十几张带有“笨笨”字样的纸条,愁眉苦脸不满道:“又输了,这都多少张了!为什么输的总是我!”

    系统看江舍那全是感情毫无演技的模样特别无语:围棋也就算了,五子棋也下不过这两个小朋友?闹呢?

    一旁洛曳则是鼓掌道:“哇,小花真厉害!”

    殷观意鼓掌到一半,实在撑不住,连忙转过身去憋笑。

    太拙劣了这五子棋下的,也就元小花元小虎看不出来。

    系统:“……”

    你们这气氛组真给面子。

    元小花记着字条数量,认真道:“二十条了!哥哥要接受小花的要求!”

    江舍惊诧的表情不像是装的,捂着脸不可置信道:“啊?!小花才贴了三条,我怎么就二十条了?!好吧,那你提吧……”

    元小花欢呼地从椅子上跳起来:“野炊!小花要吃烤石头!”

    元小虎也跟着欢呼:“烤石头!烤石头!”

    “是鸡蛋碰石头!”江舍起身动动筋骨,畅笑道:“走咯,后山翻鸡窝去!对了,你们还想吃什么?”

    “我们随意。”洛曳和殷观意笑道。

    “碰石头!碰石头!烤肉!烤鱼虾!”元小花和元小虎开心地绕着江舍转圈撒欢。

    “我去和罗於逢弄河货,洛曳和燕羽去摘菜吧。”殷观意起身活动筋骨,也准备去找和燕羽一直在前山切磋的罗於逢。

    洛曳欣然答应:“好呀!准备齐全之后小花小虎记得喊鹿灯起来哦!”

    “好!”元小花和元小虎齐齐点头。

    系统:“不对啊,昨日你们不就决定好了今日要出去野炊吗?”

    因为元小花元小虎一直小声念叨,虽然没当着大人的面说,但全都被系统听去了,这件事还是系统告诉洛曳等人的。

    洛曳连忙悄悄朝系统做了个“嘘”的动作。

    系统:“安心啦,这两个小朋友看不到也听不到我。”回来之后系统将元小木也能看见自己一事告诉了洛曳,“不过你们还特地弄这么一出,难道就为了哄这两个小孩开心不成?值得吗?”

    洛曳撑着脸笑嘿嘿道:“这是江舍的主意,你看小花小虎多开心,这不是挺值得的。”

    系统看着洛曳那笑嘻嘻的傻样,又瞥了眼就差蹦上天的两个小妖,默默收声。

    好吧,看那两个小妖乐的,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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