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天,我看见我妈慌慌张张回家拿钱跑了出去。
“你看好家,我出去一下。”边跑边对我喊。
“怎么了?”我看我妈这么着急。
“你妹出事儿了!”妈妈边跑边说。
我吓了一跳,一听是我妹的事儿,不问青红皂白的跟着拼命跑。
一直跑到红霞家。
看到我妹已经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腿部都烧焦了,由“小黑碳”变成了可怜的“小焦炭”,头发像疯子一样散乱着,面目扭曲,由此可见生前受了多大的痛苦。
红霞在旁边捂着脸大哭。
我姑一把拉过红霞,大声的质问:“怎么回事儿?你干啥了?”
红霞也不说话,捂着脸哭得更大声了。
红霞她妈赶紧隔开我姑,护着她,轻言细语的说:“不怕,孩子。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儿?”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红霞边哭边说。
“先让孩子去休息吧,孩子受了惊吓,缓一缓再说。我现在就去报警。”红霞妈边说,边把红霞护送出现场。
在场的所有人都哭天抹泪,我却像木偶一样,不说不笑不动弹,傻掉了。
警察来实地调查后通报:红霞和我妹一起玩,在红霞他们家打米机器旁边打闹,我妹不小心碰到了裸露的电线,触电而亡。
当时红霞12岁,我妹11岁.
由于都未成年,且属于意外伤害,红霞一点责任都没有,甚至都没有人责骂她一句。
反而大家都哄着她,让她别因为这个事儿产生阴影。
她父母出于人道主义,赔给我姑家500块钱就了事儿了。
对红霞家来说,500块就是小菜一碟,根本无关痛痒。
红霞家怕她心里产生阴影,甚至送她去镇上亲戚家上更好的学校去了,说是让孩子换个环境,别被吓着了。
凭我当时的直觉,及从小跟红霞同班相处下来感觉到她嫉妒心强及报复心重等这些性格来分析,这事没这么简单。
因为红军曾经告诉过我,他最心爱的小猫,由于啃他们家打米机的电线的橡胶皮,而触电死亡,他还为此哭了好几场。家长再三告诫过他们,千万不能去机器附近玩。
可是红霞为什么还带着我妹去那儿?是不是故意的?
我妹性格单纯善良,有事儿直来直往,有话当面就说,有仇当面就报,所以从来没有隔夜仇,更不会对别人设防。
而且在她的眼里也没有坏人,因为她自己就是个淘气包,经常犯错,错了就改,所以她从来不觉得有绝对的坏人。
可是小小的她不知道,有的人本质就是坏的,不会改也改不掉。
红霞有个俄罗斯方块游戏机,这在当年绝对是土豪才有的玩具。
我们都特别眼馋,老想过过瘾。但都买不起,只能干着急。
我妹也是个不爱学习贪玩好耍的孩子,更是朝思暮想,望眼欲穿的想玩。
并且已经开始挖草药卖攒钱,想尽快买一台。
农村的草药非常便宜,跟不要钱似的。我妹为了这个俄罗斯方块机,拼命的挖呀挖,细水长流的一直攒着钱。
可是这无异于杯水车薪,遥遥无期。
“姐,我今天又卖了1块钱。”我妹高兴的说。
我知道她这么卖,攒够钱都猴年马月了。
“我明天陪你一起去挖。”我心疼的说。
“好呀好呀,那明天我至少能挣2块钱以上了。”我妹说。
后来我有空就跟我妹一起去挖草药卖。两个小小的人儿,面朝黄土背朝天,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劳动力,挣着寥寥可数的钱。
我妹这个不爱读书的孩子,甚至逃课去挖草药卖。天天跟老师撒谎,不是肚子疼就是头疼,身上都痛遍了。
我妹成绩本来就是班里垫底的,所以老师也不在意。少来一个小淘气,更省心。
因为这个,我更火急火燎的给她筹钱了。因为我爱读书,对于任何不好好读书的举动我都看不下去。
可是我有空的时候并不多。
我们家的牛完全需要交给我喂养。
为了给我妹挖草药,我家的牛都饿瘦了。
这个问题很严重。
因为我们家的牛是跟别人家共养的。
就是买的时候,一家出一半的钱;养的时候,一家养一个月;耕地的时候,一家耕完另一家再耕。因为全年耕地的时候不多,所以这个是穷苦农家想出来的节约时间成本的土办法。
因为是公共财产,所以就算我父母没注意,我们家的养牛搭子也不乐意了,因为涉及到他们家的一半财产。
“哟,牛儿这个月掉膘了啊。”我们把牛送过去的时候,他不太高兴的说。
我妈这才注意到确实瘦了,狠狠的盯了我一眼。
回头陪着笑说:“下个月我们更用心一些养。”
在回家的路上就骂我:“连头牛儿都照顾不好。你都这么大了,应该为父母分担了。我们天天肩挑背扛,多累啊。”我妈板着脸说。
这就是庄稼人的格局。眼里就只有这一头牛。这头牛可以耕一家人的地,比学习啥的重要多了。
牛养好了才是好孩子,书读好了并不是。人饿了可以吃牛,但不能啃书。
我自知理亏,也不敢吭声。
我甚至想:我赶紧去打工吧,打工第一份工资就给我妹买个俄罗斯方块机。
其实红霞之前主动约过我去他们家玩这个俄罗斯方块机。
“今天来我们家玩方块机吧,咱俩比赛看谁厉害。”红霞说。
我心痒难耐,但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我还得去放牛,没有时间。”
这个是实话。自从上次牛被我饿瘦了,被我妈狠狠的骂过后,我就不敢再在养牛这件事儿上偷工减料了。
但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她跟小男孩约会那件事,我被她算计了挨打过。
“吃一堑长一智”,我有点怕她。所以我强忍着想玩的冲动,没有去。
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拍,玩儿心很重又不记仇的妹妹去了!
因为我看到我妹躺着的地方有摔坏的俄罗斯方块机。
我严重怀疑是红霞故意让沉迷于游戏的妹妹不小心碰到她们家猫触电的地方。
原本我妹跟红霞无冤无仇,红霞恨我远远强于恨我妹。
所以,我妹是顶替我去死的吧?
我觉得告密的是我,在学校批评她不写作业的是我,证实狗是小胖家的还是我......
全部事情都是由我而起,红霞肯定想害死我,只是我没有上当,才报复在当时替我出头的我妹身上。
因为她看我妹无条件挺我,很嫉妒吧?
弄死了我的妹,她知道我会非常伤心,这个也是她报复我的手段吧?
我越想越生气,气得好想将她撕成渣渣。
虽然我只能从现场推测出来是红霞基因里的恶毒而动的杀机,并没有证据,但我觉得我分析得天衣无缝。
饭可以多吃,话不能乱说。我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只能偷偷给我妈说了这个想法。
“小孩子没有证据可不能瞎说,会惹大祸!”妈妈赶紧打断我。
“红霞肯定是这样干的,我保证!”我急于争辩,声音提高了好几度。
“警察那儿可是专业的。小孩子家哪有那么多坏心思?不要乱猜!现在本来就挺乱的,不要再添乱了,一切以官方通报为准。”
我感觉我妈是不想麻烦,更不想得罪红霞家。
她本能的觉得小孩不至于那么坏。
让我把心里放在学习上,小脑袋瓜别再胡思乱想。
对于一个12岁孩子的话,大人都觉得是幼稚和妄想。
疏不知,根本就是他们不了解“魔鬼之初,本来就是恶魔”,何来“人之初,性本善?”
我唯一的比亲妹妹还亲的表妹,唯一给我出头打架的人,11岁就永远离开了,还是因为我!
我在心里骂了无数遍:“衣冠禽兽,天打雷劈,撞车撞鬼撞变态......”。
我好恨,恨红霞小小年纪歹毒心肠;恨红霞妈不守承诺,发誓当放屁一样不负责任;恨我妈只图自己省事儿,不愿意帮我调查真相......
甚至那段时间经常梦见我妹妹,她对我说是红霞推她到机器上才导致触电,让我替她报仇....然后吓醒......
人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背信弃义,狼心狗肺。
从此,我天真无邪的童年生活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