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沈沐心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她抬起自己的手,果然是方才搬香炉的时候没注意沾上了香灰,竟然连衣角上也有些。

    齐归这愣头青,他竟还好奇地嗅了嗅自己手上被沈沐心沾上的香灰,他又说道:“木心兄,这可是上好的香烛啊。”

    她拍了拍手又拍了拍衣裳,说道:“嗐,方才,我去庙里祈福了,可能没注意就沾了些香灰在身上,这也算是将福气沾回家了,行了,快回去吧。”

    沈沐心现在只想带着齐归赶快离开。

    齐归颇有君子风度地缓缓地给浦方道了别,他拱拱手对浦方说道:“浦方兄,有劳了,那我们就告辞了。”

    浦方点点头。

    沈沐心终于松了口气,拉着齐归就要离开,却听到了一男子疑惑的声音。

    “不知,木心先生去的是哪个寺庙啊?”

    沈沐心的动作僵住,她转过头看见站在书房门口的容隐,他负手而立,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

    方才他收拾好了香炉,听见了书房外面的声音,他正疑惑着香炉好好的怎会自己倒下来,原来真是有人进去了。

    沈沐心故作思考的模样扶额,说道:“那个,好像是,叫什么来着,您瞧我这记性,一时竟给忘了,反正人很多,草民祈完福就回来了。”

    “哦?那这可是先生的东西?”容隐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荷包。

    一个墨绿色小巧精致的荷包出现在众人眼前,那是她自己绣的,虽然没多少银子在里面,但是对于这一世身为小乞丐的沈沐心来说,却弥足珍贵。

    沈沐心看见那个熟悉的荷包,便点头笑道:“正是正是,多谢殿下。”

    她说完就恭敬地对容隐低头伸出双手,示意让他还给自己。

    但是容隐却忽然将手收回去,对她说道:“本宫想问问先生,这样精致的荷包,是在哪儿买的?”

    沈沐心见他有意要问个水落石出,便作出一副伤心的模样胡诌道:“殿下,实不相瞒,这荷包不是买的,是草民那未过门的夫人绣的。”

    齐归一听,又好奇地问道:“木心兄,没想到你还有一个娘子啊,那你怎的不回家?”

    沈沐心无奈地看了齐归一眼,解释道:“但她早年间患了恶疾,没能渡过难关。”

    说完她掩面佯装哭泣。

    容隐见她这样,笑了笑问道:“哦?是吗?那你怎么不问问本宫,是在哪儿捡的?”

    沈沐心只好又硬着头皮问道:“不知,殿下是在何处捡到草民的荷包的?”

    “本宫今日也去祈福了,庙里捡的。”

    浦方听到这话,一开始觉得没什么,还附和似的点点头,反应过来后,很是震惊,今日他一直跟着容隐,他记得容隐并没有去过什么寺庙啊。

    容隐说完,就将荷包丢了过来,沈沐心顺势接住,而后匆忙行礼离开了。

    齐归见状,也对容隐行礼后跟着沈沐心离开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容隐转身进了书房。

    今日的一切出现得都太过于意外,容隐清楚那封信是沈沐心的笔迹,那个荷包定然是她的绣品,更可疑的是荷包上面竟然还绣着她的名字。

    密室里的香炉倒地,香灰却又出现在了新来的那个幕僚身上。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木心先生,可是他却失望地发现那位木心先生是个男子。

    真是滑稽,难道他的太子妃成了一个男子?

    浦方跟着容隐进了书房,容隐对她说:“你今日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浦方点点头,而后行礼离开了。

    他坐在书桌前,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封信。

    “沈沐心,木心,你究竟是谁?”

    容隐怀疑沈沐心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又重来了一回,但又转念一想,沈沐心如今为何会成为一个男子,如若是真的,那这又何其荒谬?

    容隐百思不得其解。

    回去的路上,齐归问沈沐心道:“木心兄,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一份不为人知的经历,真是苦了你了。”

    “没什么,都过去了。”沈沐心边走边敷衍地回答道。

    她其实很疑惑为什么自己和齐归认识不过短短一日,他却对自己这么关切,这让她很不自在。

    她刚刚定然在容隐面前漏出了破绽,不知道他会不会把她当成刺客或是皇后的人。

    总之,她应该在这里待不长了。

    “木心兄……”齐归又想说什么。

    沈沐心却突然打断他的话,齐归已经坏了她的许多事情,她的语气不禁有些烦躁起来。

    “你有话能不能一次说完?为何我们相识才短短一日,你却要四处寻我?你想做什么?”

    齐归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他又歉意地说道:“我忘了,对不起,木心兄,是我太吵了吗?下次不会了。”

    沈沐心倒也不是真的责怪他,见他这个模样,便说道:“对不起,我方才的态度不好。”

    齐归委屈巴巴地低声呢喃着:“对不起,木心兄,我在这里没什么朋友,从小到大也没人愿意跟我做朋友,只有你,你把我当朋友,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方才我也只是看你没有回来担心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的。”

    沈沐心是第一个愿意让齐归靠近的人,所以他很是欣喜,见她出去那么久没有回来,他也是真的很着急。

    沈沐心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而后说道:“算了,回去吧。”

    说完,她就走了。

    齐归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沈沐心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拿出那个荷包,上面明晃晃地绣着她的名字,容隐肯定看见了,可是却什么都没有问她。

    她深知自己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容隐现在重来一世,应当是留不得一个形迹可疑的人在身边的,她可不想再进一次牢狱。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她活着,就能有办法给相府一线生机。

    因此,她收拾收拾东西就准备跑路了。

    于是她趁没人的时候想要悄悄打开地下室的机关,她还疑惑为何今日大厅如此安静,转念一想,又觉得大概是今日出去了大家都累了便早些歇息了。

    她看着那开门复杂的机关,一时间有些苦恼。

    终于,她以为在她的不懈努力下,地下室的门被自己打开了。

    却不想一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容隐挺拔的身影。

    他身边站着的,是刚刚开门的浦方。

    原来,门是从外面打开的。

    “木心先生,这是要去哪儿啊?”他的笑意不达眼底。

    沈沐心顿住脚,对容隐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殿下,您这是?”

    容隐向她走过来,他每向自己走近一步,沈沐心就觉得自己离死亡更进一步。

    “背着包袱,先生要走?”容隐走至沈沐心的面前,状似询问地模样问她。

    沈沐心仰头看着他,面不改色地说道:“草民家中来信,说家父突发顽疾,来不及上报,殿下,还请让草民回去尽个孝。”

    她诚恳的眼睛对着那双波澜不惊的眼,正在她觉得容隐已经快动摇之际,耳中响起一阵讥讽的话语。

    “编也不编得像样点,我看这个木心口中就没一句实话,也不知殿下将他留下做什么?”

    她侧头看过去,见浦方正眼神愤愤地看着她。

    是浦方的心中所语。

    “撒谎。”容隐不咸不淡地说道。

    倒是比浦方坦率。

    “你想走可以,不过,这里也不是任你自由出入的地方。”说完,他便越过她,进了大厅。

    不知何时,所有幕僚都被叫了出来,林林总总十五个人,他们脸上没有困意,被叫出来更多的是疑惑。

    见到容隐,大多数人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变成了不耐烦。

    有个男子恭敬地问道:“不知,殿下深夜叫我们聚集于此,所为何事?”

    容隐负手而立,没有应答。

    他身后的浦方上前一步开口道:“各位,现在外面动荡不安,东宫也多受波折,现如今为了节约开支,你们只能留下一半的人,那些想要回家的,就趁早收拾东西离开。”

    说完,浦方轻蔑地睨了一眼定定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沈沐心。

    所有人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便看到了她。

    她身上背着包袱,引得众人窃窃私语。

    齐归从一开始就看到她站在门口了,他不理众人诧异的眼光径直向她走去。

    “木心兄,你要走?”他走到沈沐心的面前问她问道。

    沈沐心摇摇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做答。

    齐归没有管她回答与否,只是自然地将她拉到了人群之中。

    容隐看了眼沈沐心,说道:“各位,你们有谁想离开的,大门是开着的,现在就可以走,本宫绝不阻拦。”

    沈沐心看着容隐平静的模样,感觉他应该没有怀疑自己。

    若要帮助相府脱难,容隐是最稳妥的靠山,现在他们有了共同的敌人,以后更能同仇敌忾。

    她下定决心,不走了。

    剩下的人早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安乐窝,只用动动嘴皮子就被人好吃好喝的供着,大家都是在外过得不如意的人,自然没人想出去。

    “既如此,各位,你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谁在这一个月中为本宫获益多,谁就能留下,相反的,就好自为之吧。”

    说完,容隐再次深深地看了沈沐心一眼,像是要在她的身上找出另外一个人。

    她知道他想找的是谁。

    可她还是干笑了两声说道:“殿下,时辰不早了,您慢些回去。”

    容隐闻言,语气极轻地叹息一声,随后离开了。

    沈沐心看着他的背影,心想,他肯定也觉得,前世那端庄温婉的相府嫡女定然不会做这些抖机灵似的行为。

    直到守在这里的小厮关上了地下室的大门,沈沐心才回过神。

    身边的人一片哗然,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件难上加难的事情。

    这里的人大都成为了挚友,对于他们这种自诩君子的人来说,要做背叛亲友的事情,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情。

    可在这个乱世,活着比挚友重要。

    “木心兄,你当真想走?”齐归走到沈沐心身边问道。

    沈沐心摇摇头,对他道:“若我真想走,方才就该走了。”

    齐归好似松了口气,寻了一根长木凳过来,他让沈沐心先坐下,自己也坐在她身边。

    齐归天真地开口道:“木心兄,我们一起努力留下来吧。”

    沈沐心没说话,她心中默默思量着。

    这里加上她共有十六个人,只能剩下八个的话,确实是一件残酷的事情。

    倒是有人走了过来,阴阳怪气地对齐归说道:“你想留下来?还是省省力气吧。”

    说完,那人便扬长而去,沈沐心看得出来,齐归在这里并不受喜欢。

    她对齐归笑了笑,“行了,明日再说吧,我累了,先去歇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第二日一早,沈沐心一开门就看见了齐归,他笑得一脸真诚,“早啊,木心兄。”

    沈沐心对他点点头,她现在已经习惯了他对自己的这个称呼了。

    两人一起吃完早点之后就去了大厅,人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都在商量怎么为容隐效力,出不去又不知道外面的时局,一群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沈沐心倒是丝毫不慌张,她记得前世所有的重大事情。

    譬如接下来皇帝心血来潮要带着人去夏狩,而现在,人选都还未定。

    上一世,因为皇后的让容隐受伤后就没机会去了。

    皇后希望容隐得到重视,可是也不希望他过于受重用。

    风筝的线始终要紧紧握在她自己的手中。

    那时候,容隐虽贵为东宫之主,却也是个病秧子,一言一行都要符合皇后的意愿。

    这一次,容隐没有中皇后的计谋,身体康健,身份尊贵,自然是要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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