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来信了

    第二天一早,张如山就骑着自行车来接张绣。

    这次,连屋都没进,在门口喊了声,“大丫。”

    过了半天,张绣才从屋里出来,肩膀上披了件外套,无精打采地走了过来,

    “这么早,干嘛?”

    “去县里啊,快点儿,我都跟人说好了。“张如山伸手去拉她手臂。

    抬手躲开,张绣捂住嘴打了个哈欠,“去县里干嘛?不去。”

    张如山皱了皱眉,“我都跟人家约好了,到了那儿。你就陪人家喝杯酒就成。”

    又去拉她。

    张绣往旁边挪了一步,提了提肩膀上的外套,满眼疑惑,“我什么时候答应陪人喝酒了?你可别乱说。”

    “你……”

    仔细想想,她还真没答应过。

    张如山不顾她挣扎,拉住她手臂就往外拽,“张大丫,你可别坑我,你要是不去,我生意可就黄了。”

    踉跄两步,张绣满脸惊恐,朝屋里头大喊,“爹,你快来啊,张如山非让我给人家陪酒。”

    清晨安静,声音又大,几乎半个村子都能听见,她爹还没出来,左邻右舍看热闹的,已经堵在门口。

    张绣拿手绢捂着眼,呜呜地抽泣,“张如山,我好歹是你堂姐,你怎么能为了做生意,让我陪人家喝酒呢。我、我可是有男人的。”

    这话不说,大家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一说,都明白的了。小声嘀咕,这张如山挺好一孩子,怎么能干这事儿呢。就算两家有仇,也不能祸害人家闺女啊。

    传到张如山耳朵里,气得直喘气。刚要说什么,张老大一手柱着拐,一手提了铁锹出来,冲着他脑袋就拍。

    幸亏躲得快,捂着头跑了

    张如山出门没多远,就踩了一脚狗屎,弄得新皮鞋臭气哄哄地,他低声骂了句,“妈的!”

    推着自行车找了个小土堆,踩到上面搓了搓,正要骑上车子走,一抬头,看见个小美人,正往这边来。

    小美人也骑着车,长发过腰,梳成两根麻花辫搭在胸前,穿的是身粉红连衣裙,腰是腰,屁股是屁股。

    比张大丫,不知道好看多少倍。

    她不是别人,正是赵婷。

    张如山琢磨一会儿,迎了过去,“婷婷,你怎么来了?”

    赵婷下了车,“你一个人的村子?我不能来?”

    “不是。”张如山笑笑,“今天没去县里帮忙?”

    “店里有我哥和我爸,哪用得着我?”她脸微红,“再说,爹让我好好歇歇,准备咱俩的婚事。”

    “婷婷。”张如山摇了下车把,前车轱辘蹭过赵婷的车,有点挑逗的味道,“我带你去玩儿?”

    “去哪儿?”赵婷脸羞得通红。

    “迪厅。”张如山走近几步,“赵叔叔管得紧,没让你去过吧。”

    “我不去。”

    赵婷转身想走,张如山拦住她,“咱们下个月就结婚了,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怎么,怕了?”

    “谁怕了!”赵婷小脸儿一杨,“去就去!”

    ————————

    这会儿,张家门口看热闹的也散了,张绣的娘关上门,追着问是怎么回事。

    张绣把事情讲了一遍,她娘听完抽泣两声,眼看就要掉泪。

    她最怕娘哭,急忙拦住,“娘!”

    一时找不到话题转移,抬眼一瞧,树上的枣又红又大,嘻嘻笑了笑,“我想吃枣。”

    “啊?行。”

    她娘把泪又咽下去了,擦了擦眼睛,去屋里拖出来个破草席,铺在枣树下,然后,拿了根长竹竿,拨拉枣树枝。

    这么一拨拉,枣子跟下雨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

    屋里的二丫,小丫听见,都跑出来拾枣子。小丫提着衣角,拾了一兜兜,捡了最大最红的几颗,塞给张绣。

    又跑去捡。

    张绣咬了口枣,又脆又甜。

    吃完枣,她搬了个小板凳坐下绣花,今儿绣的是一树红梅图,干枝梅花相映,红如血,艳如霞。

    周围很吵,娘在喊,小丫在笑,还有噼里啪啦的落枣声,本来都不会影响张绣。

    当年,师父曾要求他们,去闹市待上半个月,绣出万里飘雪人独影。

    那些日子,她不闻,不听,不语,甚至不看。十多个姐妹,唯独她,绣出了那份清冷孤寂。

    她自以为,已经锻炼到随时忘我的境界。

    可是说不清为什么,今天,就是静不心。

    指腹一疼,冒出了血珠子,同时响起敲门声。

    她一惊,起身跑去打开门。

    外头,是程妈妈。

    程妈妈拿着两封心,激动得不得了,“绣绣啊,小超来信了,我不识字,也不知道你认不认识,要不,让二丫给咱们念念。”

    两封信,一封是给程妈妈的,一封写着张绣收。

    接过信,手控制不住微抖,张绣才知道心里的不安,从何而来,“娘,他没事吧?”

    “不知道啊。”程妈妈也是急。

    “亲家来了,快进屋。”张绣的娘把程妈妈请进屋,嘴里说个不停。

    到了屋里,张绣拿出程妈妈的信,念给她听。

    上面说,他在京都吃的好,住得好,让娘不要担心。还说,让娘多注意身子,不要太操劳。

    没有特别的,程妈妈却听得直抹泪,“唉……这孩子从来都是这样,只捡好事说,难处从来不提。”

    张绣的娘在一旁安慰,跟着直掉泪。

    床上坐着的张老大,抽了口烟袋,“实在不行,就让孩子回来吧,那么远,万一出点啥事……”

    你一言,我一语,把张绣刚刚安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打开自己拿封,漂亮的钢笔字,映入眼帘,

    “我来京都几天了,总是失眠,起先我以为换了床不适应,后来才知道,是因为怀里没有你……”

    才第一句话,她脸上就开始发热。

    几个老人都是过来人,自然都懂,程妈妈走过来,拉着她的手拍了拍,

    “快八月十五了,回家住两天吧。”

    这段日子,张绣一直住在娘家,过节再不回去,就说不过去了。

    爹娘赶紧说好,娘装了半布袋红枣,让她带回去。

    张绣回了程家。

    晚上钻进被窝,她趴在枕头上,把程超的信又拿出来,一字一句地看,

    “我来京都几天了,总是失眠,起先我以为换了床不适应,后来才知道,是因为怀里没有你。

    小伍他们总说,我把魂丢在了家里,我想是的,所以无法反驳……”

    几百字情话以后,才说正事:

    你还好吗?

    有解决不了的麻烦,就去找愣子,至于其他的,尽管放心,他不敢。

    京都确实热闹,机会很多,生意方面,我决定从建材入手。咱们的公司已经在筹备当中了,等你接到信,应该已经开业了。

    我给它取名,张程有限公司。

    有时间带你来看。

    对了,电话是……”

    后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信里明明哪都好,可是,心依旧悬在半空,落不到实处。

    此时,京都酒店包间。

    程超提着酒瓶子,走到五十多岁的胖子面前,满上杯酒。

    他穿了身银灰西装,很高档的面料,做工也是一流的,越发显得眉眼清俊,

    “今天公司开业,忘了请龙爷,见谅。这样,我自罚三杯。”

    拿来三个高脚杯,一个接一个倒满酒,端起来,咕咚咕咚喝完。杯口朝下,没流下一滴。

    龙爷掀了掀眼皮,没碰杯子,“小子,我知道你有靠山。可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进了我的地盘,就得按我的规矩办。”

    他勾勾手指,后面一个年轻人过来说:“龙爷的规矩是,想在京都扎根,先交一年保护费,两万。”

    程超笑了下,拿出根烟,点上,“我要是不交呢?”

    “不交?”年轻人说:“那就滚蛋!”

    程超弹了弹烟灰,看都没看他一眼,“我程超从不做犯法的事,也奉劝龙爷,你这种买卖干不长远。不如加入我们张程,一起发财。”

    “你小子口气还真大。”

    龙爷向身后兄弟们一召手,“给他点颜色看看。”

    年轻人先一步拔出匕首,直向程超刺去。

    程超侧身躲过,攥住他手腕,抬起一脚踹在他腿弯。

    年轻人腿一软,上半身趴在餐桌,握刀的手也松开了。

    程超夺了刀,手起刀落,刺穿他手掌。

    下手又快又狠。

    杀猪似的嚎叫过后,另外几个人犹犹豫豫不敢上前。

    程超不紧不慢地抽了口烟,眼神扫过一圈,拔出匕首,“不想他残废,就送医院。”

    年轻人蜷缩在地上打滚。

    剩下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啪!”龙爷拍了下桌子,“这是我兄弟,你少支使,给我上……”

    话没说完,程超扔掉烟,揪住他头发,向后一拉,把刀抵在他咽喉处。

    刀刃刺破皮肉,见了血。

    龙爷额头冒出了汗,“小子,够狠的,有种就杀了我。”

    “你知道我有后台。”程超语调轻松,“踩死一条地头蛇,小事罢了,自然有人替我处理干净。”

    刀刃又深了一分。

    龙爷脸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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