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赵婷来了，一手拿着两瓶橘子水，抬眼瞧见她哥，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儿？”

    她把饮料放下，随口给张绣介绍，“这是我哥，赵遥。还有……”

    说话的工夫，她爹娘也来了，她拽着爹娘的胳膊，推到张绣面前，

    “我爹和我娘。这就是张绣。”

    赵爸爸和赵妈妈穿得体面，比同龄人年轻不少，俩人都面带微笑，尤其赵妈妈很热情，

    “想不到，你还这么年轻，婷婷这孩子从小没朋友，你得跟她多处处。一会儿，我让厨房多炒两个菜。

    张绣起身，没说什么，只微微点了下头，算作招呼，便走到赵遥面前，抬眼瞧着他，卷了卷袖子，

    “道歉。”

    气氛不对。

    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赵婷就问，“怎么了？”

    张绣没说话。

    她又晃了晃她哥手臂，“哥，到底怎么了？”

    瞥了下张绣，赵遥又从兜里掏出一把钱，扔给她，“嫌少是吧，都给你，本来就是要饭的……”

    伸手接住钱，张绣抬起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他踉跄后退几步，撞倒桌子才堪堪站住，杯子，茶壶，碎了一地

    他爹娘和妹妹愣在当场。

    张绣过去，把钱摔在他脸上，拿了破布包，转身出门，便骑上自行车往回走。

    路过电话，她多看了两眼，没下车，一路回了家里。

    天快黑了。

    程妈妈刚做好饭，张绣洗过手，拿了个馒头就啃，吃得很快，却并不难看。

    “慢点吃。”程妈妈给她盛了碗粥，很心疼，“下回去城里，多吃点，别怕花钱。

    “嗯。”张绣咽下一口，“娘，我给程哥打电话了。”

    “咋样？”急忙问。

    “挺好的，就是有点忙。”

    接电话的女人说他在开会，应该没事。

    “那就好。“程妈妈放了心。

    说实话，那个女人叫他程总，还叫得那么甜，张绣心里很酸。可是仔细想想，就不在意了。

    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说不定哪天就回去了，要是程超喜欢上别人。

    那么……也好。

    麦子种上了，绣活一下子接不上，二丫的入门针法，还得练一段日子，难得清闲，张绣这几天没出门，就在家里陪程妈妈一起做做饭，聊聊天。

    程妈妈早年丧夫，守了大半辈子寡，一颗心全扑在儿子身上，三句不离儿子，一边炒菜，一边说：

    “那小子从小就浑，五岁，就敢拿板砖敲人脑袋了。不过，也不能怪孩子。那人故意在咱们家门口撒尿，还往里头吹口哨，当时，我又是个寡妇、唉……”

    可以想象，一个年轻女人，带着个孩子，日子有多难。

    张绣添了把柴火，“后来呢？”

    “后来，那小子天天出去打架，还总跟混混在一块儿，这么下去，肯定就毁了，我想管，已经管不了了，实在没办法，才送他去当兵。回来就懂事多了，就是……”

    说到这儿，又挑起心病，“他穿开裆裤那会儿，那玩意儿，就比别的孩子大上一圈，要不然也是、唉……等他回来，我让他去医院看看，兴许能好。”

    张绣脸红了一下。

    这时，听见有人喊，“张绣在吗？”

    来的人是赵婷。

    赵婷提了两兜水果，显然是来道歉的。

    她是她，她哥是她哥，两个人不一样。张绣没想迁怒她，带她进屋，给她倒了杯水。

    墙上大红喜字还在。

    赵婷第一眼就看见那两个瓷娃娃。想摸摸，又没好意思，坐下捧着杯子喝水，“……对不起啊，我哥那人不懂事儿，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张绣摇摇头，表示无所谓。

    “真不生气？”赵婷试探着问，“我爹娘说，明天请你吃个饭，让他道歉，去不？”

    张绣给自己倒了杯水，坐下喝了口。她和那赵遥不是一路人，没必要往一块儿凑，但是，她还挺喜欢赵婷的，便客气两句，

    “赵叔没嫌我下手重就好。”

    “怎么会？”赵婷赶紧接话，“我哥从小缺管教，谁的话都不听，要不然也不会二十三了都没对象，把我爹愁得……所以爹才让我嫁给那张如山……不提他！昨天你踹了我哥一脚，你知道我爹是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张绣顺口一问。

    赵婷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站起来，学着她爹的语气，摇摇头，叹了口气，

    ”要有个这样的儿媳妇儿，就好了。”

    “我赶紧告诉他们，别做梦了，人家已经结婚了。”赵婷笑得停不下来。

    张绣跟着笑了声，问她，“张如山没找你麻烦吧？”

    “没。当天我爹就找媒人，把亲给退了。“

    中午，张绣请她留下吃饭，赵婷很大方地答应了。程妈妈也很喜欢赵婷，饭桌上，三个人聊得热火朝天。

    走的时候，赵婷又请她去家里吃一顿，要不然心里过意不去。

    实在没事可做，闲着也是闲着，张绣想了想，就答应了。

    第二天，骑着自行车，来到了赵家村，赵婷家。

    刚到院儿里，赵婷和赵妈妈就迎出来了。

    赵婷接了车，帮她放好。

    赵妈妈撩起围裙，擦了擦手，拉着她进屋，“婷婷都等了半天了，生怕你不来。”

    进了屋，张绣拿出两方手帕，给赵婷和赵妈妈，

    “没带什么东西，别嫌弃。”

    这两方手帕，用的，是系统给的真丝，摸上去光滑柔软，光手感，就不普通。

    赵妈妈是见过好东西的，拿在手里的一瞬间，还是愣了愣。打开，看见一副花好月圆图，托在手心里，研究半晌。

    赵婷那方手帕，绣了只蝴蝶，振翅欲飞。她忍不住伸手，去捏那蝴蝶翅膀，扑了个空，这才意识到是假的，爱不释手，

    “太好看了。”

    她瞄了一眼赵妈妈的手帕，又赞叹一声，这才小心翼翼收起来，拉着张绣入席。

    虽是在家里，席面并不简单，鸡鸭鱼肉都不缺，而且色香兼具，味道想必也不会差。

    赵爸爸和张绣打了个招呼，在主位落了座。

    旁边是赵遥。

    他还是那副不男不女的打扮，瞥了张绣一眼，透着不屑。

    伸手去拿杯子，被赵爸爸瞪了一眼，

    “先跟人家道歉。”

    他端了杯酒，随手一举，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对不起。”

    张绣就在他对面，仿佛没听见，只低头和赵婷说话。

    一时尴尬。

    赵妈妈打起了圆场，“好了，孩子们都饿了，吃饭吧。”

    这么一说，都动了筷子。

    赵婷给张绣夹了块糖醋鱼，“你尝尝，这是我爹的拿手菜，他亲自下的厨。”

    他们家是开饭店的，想来爸妈的手艺都不差。

    张绣尝了一口，肉嫩，酸甜可口，便评价道：“真好吃。”

    “那就多吃点儿。”

    赵妈妈接过话。

    然后，碰碰男人的手臂，把那方手帕给他看。

    摩挲绣花片刻，赵爸爸目中闪过惊艳，问张绣，

    “这么好的东西，从哪儿买的？花了不少钱吧。”

    糖醋鱼确实好吃，张绣吃了几筷子没吃够，摇了摇头，“我自己绣的，花不了几个钱。”

    要是买……估计买不到。

    赵爸爸惊讶。

    低声和赵妈妈商量了什么。

    吃完饭，赵婷要带张绣回自己的屋，被赵爸爸拦住，

    “你们俩过来一下，我有话说。”

    他坐到了沙发上。

    张绣坐在他对面，张婷倒了杯水给她，她接了，放到茶几上，等着赵爸爸说话。

    赵爸爸还在摩挲手帕，“这绣功那么好，你想没想过开店？”

    开店，张绣想过，她不想贱卖自己的手艺，要想卖上价钱，至少把店开到县城。

    可是房租，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她暂时没本钱。

    至于程超留下的一万块，能不动，还是不动。

    琢磨片刻，点头，“以后，会的。”

    这句话，透着十足的自信，赵爸爸笑了笑，颇为欣赏，

    “说得好。要是……我给你投资呢？”

    张绣有些意外，“您的意思是……”

    “我给你投资店面。”赵爸爸开门见山，“货由你来供。不过……我还有个要求。”

    张绣等他说。

    “让婷婷跟你合伙干。到时候挣了钱，你们俩平分。亏了钱…”

    赵爸爸喝了口水，“算我的。”

    一听这个，赵婷开心得不得了，抱住他爹手臂撒娇，“爹，你说真的？”

    “嗯，你也该锻炼锻炼，省得傻乎乎地被人骗。”赵爸爸拍拍闺女肩膀。

    张绣拿起杯子，吹吹上面的茶叶，“我考虑考虑。”

    在赵家又待了一会儿，张绣便告辞了。

    她推着车往回走，心里琢磨着开店的事

    赵爸爸开出的条件很诱人，说白了，就是拿前给两个孩子玩儿，赔了，赚了，无所谓。

    这对张绣来说，的确是个机会。

    走着走着，车子忽然推不动了，回头一看，赵遥拽住了车后座。

    他打量两眼，目光透着戏弄，“心机够深的。”

    张绣真不想跟他费口舌，可是有些话，必须说清楚，支好车子，问他，“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赵遥松开车子，拉住她手臂，把她拽到角落里，手臂撑住墙，挡住她去路，

    “我以为，你就想骗件衣裳穿穿，没想到把主意打到我爹娘身上了。说吧，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不成，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

    前边还好，后面一句话，差点把张绣气笑，骂了句，

    “有病！”

    弯腰，从他胳膊下钻出来就走。

    赵遥追上去，“有什么事你冲我来，别害我妹妹。”

    “别跟着我。”

    赵遥不听，“费了这么多心思，不就是想引起我的兴趣吗？

    停住脚步，张绣回头警告他，“我有男人。”

    赵遥嗤了一声，“我都打听过了，你男人他不行，你就是想再找一个，把他给换……”

    没说完，张绣又是一脚，踹得他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