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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Fe12的反击;人彘

    就在混乱发生的时候,宾客席中的Felix突然陷入一种梦呓。

    远在半个行星之外,瑟肯兰第一舰队上的情报作战室。圆形的作战室大厅,像是一个金属的歌剧院,不同层的看台像花瓣一样,发出淡蓝色的冷光,监视员的连通卡座以不遮挡视线的视野层层交叠着。

    位于剧场中心的指挥者小组,Fe12陷入了连通状态。

    皇宫中、议会中的很多女服务员;军事要塞中许多的文员;都断了电的机器人似的骤然停止手中的动作,旋即,又恢复了目光——那是一双统一的、坚定的目光。

    Felix目中的云翳逐渐散去,变成Fe12的那双澄澈而坚定的目光。她身姿婀娜,袅袅婷婷地在一连茫然的宾客们当中站起来,缓缓起身。

    她走到休息室,敲了敲门。

    克洛伊-赫克托尔失魂落魄地抬起头来。

    “先生,请您不要伤心——她只是太伤心了。”

    “Felix女士,不用安慰我了。”赫克托尔站起来,勉强支撑着保持了自己的礼仪,点了点头。

    Felix露出一个她以前从未有过的善解人意的笑意:“不,我不是为了安慰您才这么说的,她的心情您不明白。但是我明白——作为一个新人类的女性,你知道她要嫁给你,身上要背负多么重的社会舆论和自我内心的谴责吗?

    ——对于新人类来说,原初人类是仇敌,是入侵者,是打着等级制度旗号的剥削者。她内心也许并不是不爱你,只是她不能允许自己向太阳玛丽帝国屈服,当年她不是就放弃了宣誓效忠吗?

    这段时间在银京都的生活,她压力太大了——您认为您的未婚妻是一个可以接受虚伪生活的人吗?如果可以,她倒完全可以接受与你的联姻带来的地位和财富,生活的便利和奢华,而不用内心这么痛苦了。如果她对你没有情感,反而也许会更加轻松了。”

    克洛伊-赫克托尔抬起虚弱的眼睛:“感谢您的劝慰。”

    Felix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跟着向外走出去的Haku:“天使大人的话什么意思?”

    赫克托尔道:“我也不能确定。不过,我们这段时间有得忙了。”得知三方和谈即将开启,赫克托尔知道自己连顾影自怜的时间都没有了,他甚至都没有时间顾及自己在情感中的一败涂地。“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来照顾她吧。”Felix,不,fe12,温柔地笑。

    ******

    瑟肯兰的情报作战室。

    通过人类社会中的这些下等的新人类无足重轻的“服务员”的眼耳心神意,像数据采集器一样汇集到情报作战室。

    王簦试图联系赫克托尔家族以复出的意图,以及他贿赂、要挟的官员名单被快速传送过来,KK党秘密的组织结构和与SDG有过重叠的那部分组织迅速被勾勒出来。

    Fe12意识的洪流,也突破入太阳玛丽帝国的国防大楼的禁脔,通过永远不能出声的服务人员的新人类清洁员、安保员和服务员的眼睛:

    那黑色嶙峋双塔之中,秘密会议,发言进行着。

    “谁不知道,这次的和谈只是一个幌子——瑟肯兰的那群杂种狗肯定还会卷土重来的!”

    “新人类和人类必有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是无论AL还是首相,无论我们还是他们都明明白白知道的!”

    “军事争取的永远是胜利,不择手段的胜利!世俗伦理、庸俗大众的那些条条框框都是狗屁!”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都已经到了无人可以上战场的地步了,如今孩子比大熊猫还尊贵,谁舍得将自己的孩子送上前线呢!必须重新启动克隆人军队!”

    “不错!瑟肯兰早就有新人类的军队了!太阳玛丽帝国也要重新建立属于自己的克隆战士军队!”

    Fe12的意识流又随着太阳玛丽帝国国防部的注意窗口,探向了太阳玛丽帝国军事基地中蜂巢一样的培养皿——培养皿中浮动着克隆人战士的□□。

    可fe12的注意力似乎并没有集中在培养皿中的内容物上,而是停留在了那生物—玻璃复合的古典雕塑一般的培养皿上。观察者们不禁感到奇怪:在这个未来派技术画风的科隆战士工厂,为什么要把培养皿做成巴洛克式的充满生物线条般的复杂而细微的雕塑感?

    像是一个卵形的浴缸,周围雕刻着生物肢体般的线条和印痕?

    仔细看。

    那是一具具没有头的人体——不,是没有大脑和眼睛,只保留着脑干和口鼻以下的部分,那退化了的“头”,像是一个浴缸上伸出的小小的莲蓬头,连接着可怜的鼻饲管和供氧系统——都是一体装配的,在这些培养皿人体被生产出来的时候,就像是铁面人生下来就被烫上了头箍,就像是奴隶一生都携带着的枷锁,随着她们(还是它们?)被批量生产而生,随着她们过了保质期而死。

    ——不对呀?观察者们内心冒出疑问,tyles和新人类工厂的培养皿,不都是完全的工业产物吗?一个个卵形的玻璃培养皿不就可以鸡蛋一样养活新人类和Tyles?为什么人类的克隆人工厂却非要使用这样不人道的技术呢?

    ——等等,鸡蛋?难道,tyles和新人类,是有卵黄的?

    难道,Tyles和新人类,是,另一种羊膜动物?

    人类根本没有突破胚胎体外培养的技术——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矣。难道,这才是,人类和新人类的不同?

    ******

    新人类的决策中心的人们随着fe12的意识流,默默地注视着,注视着被做成了容器的他们的同类——不,也曾是人类的同类。

    即使是被培养皿生出来的他们,也震惊了。

    “看啊,看啊,生命之树的后裔。”公怀瑾开口道,“在这颗行星上,最奴役人类、分化人类的,从来就不是他们宣称的什么新人类、新物种,外星人或者是异族。

    ——而正是人类自身。”

    人类还是走上了这条分化同类、压迫同类和奴役同类的老路。

    有一天,人和人的差距,由于贫富,由于资本的压迫,由于亲资本的社会结构的正反馈愈演愈烈的催化,人和人的差距不光超越了吠舍和婆罗门,超越了种族,超越了国籍,超越了选举权,超越了账户上资本的差异——人和人的差异终于变得比猴和人更大,甚至变得比浴缸、培养皿和人更大。

    这就是你们要面对的未来。

    ******

    “那新人类如何面对这种无止尽的异化,对同类的压迫呢?”Anin在心中自问。

    亚伯拉罕-刘易斯残存的思辨像前圣先贤一样回答了他:“所以我们需要连通——如果不能感同身受,就无法将人类重新组织在一起。差异和异化将会形成巨大的鸿沟,人类演化的枝干发生裂解。

    有产者和无产者在事实上生殖隔离,无法发生基因交流。

    但占据人类资本金字塔顶端的那些极少数的有产者,其行为模式和物质实在,却还保持着原始人类的模式种。他们还是会集中联姻,然后将财富更加集中,并且以人类的本能将资源集中于自己的后代身上。

    人类的基因库因此骤然缩小。

    强壮的枝干突然崩塌,只剩下金字塔顶端那细细的一丝。

    飘摇消散只在旦夕之间。

    重新凝结整个人类种群,我们需要Tyles。”

    ******

    新人类的军政议事代表组成的决策小组,等待着Felix的情报。

    “——天使们正在撤出和拆除和人类合作的军事据点,白巢也已经被搬空。”

    军政议事团发表见解:The great mother已经对人类失望了。

    “——三方会谈正在积极准备中,人类方面认为这是一次喘息的时机,准备休养生息促进人口的生产。但云巅之国方面的意见是参与重新划分势力范围。”

    军政议事团发表见解:“云巅之国承认了瑟肯兰的合法地位。

    The great mother,她选了我们。

    我们的反击可以开始了。”

    ******

    “你醒了?”

    “Felix?——不,你是谁?”

    “嗯~不愧是你,Nick留给你的敏锐还是没变,你一眼就认出我不完全是Felix了——也并非完全不是,应当说,她的意识只是在我之中,暂时沉睡了。”

    “她死了吗?”

    Fe12摇头:“意识活动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在处理不同的问题时,不同功能区被调用、关闭,在调控系统的控制下或冲动、或抑制,就像一个人的人格在面对不同人、不同问题和不同情境时,会呈现多面性——但由于人类的意识具有同一性,可以将意识、知觉和记忆整合起来,形成一个‘自己’,这就是‘我’的成因。

    而作为新人的我,现在的我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我了。

    Felix的记忆、经验、感情,知觉和意识也是我的一部分。只是对于我现时的工作而言,暂时还不需要她,所以将她封存了。”

    “你是来找我的?”sisi-格林-苏隐隐有预感。

    Fe12微笑着看着她:“作为新人类的一员,我来向你传递新人类的道。

    连通之力。

    在人类的时代,有一种认知障碍,叫做解离性障碍。他们由于遭受创伤或器质性病变等原因,同一性发生障碍,不能产生一个完整的自我,将这个身体所有的记忆、意识和知觉整合到一起,而是部发生了断层和丢失。他们有时候会丢失某部分身体的知觉;或是漫游般在大街上突然清醒过来,完全不记得前一段自己做了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甚至,由于神经系统层面整合形成自我的惯性还在,他们这些碎片般的记忆会孤岛一样形成两个甚至多个不同的人格,彼此无法沟通。

    当时治疗师的一个治疗目的,就是让他们的同一性回归,致力于形成一个完整的自我,好让一个人完成社会活动。

    亲爱的小姑娘,从我这些话,你有得到什么启发吗?”

    Sisi-格林-苏艰难地转了转眼球:“你们的人格是融合的……”

    Fe12将手抚在sisi脸上,sisi打了个寒战,fe12温和地笑了笑:“别害怕,人类个体,也是一个与一个的孤岛,我们的先行者只是打破了身体疆域的边界,在更大的范围内实现了同一性——用在不同个体中的同一性,借以突破寿命的局限,突破人类认知的极限。

    我们可以从简单的开始,你一开始可以只接受对方的知觉,像扩容监视镜头一样,不让对方的意识和自我融合。

    ——但总有一天,你会有勇气,跃入灵魂的大海。因为在其中,我们并非消溶和死亡,乃是融合和永生。”

    Sisi感到她冰冷的手指在脸上轻抚,眼前像是被夜空中极亮的闪电划破眼皮,她的意识被扩容到被太阳玛丽帝国遗忘的,灰色的角落。

    **军妓与灰色经济结构**

    慰安所的军妓,代孕机构中苍老、肚子上像蜈蚣一样爬满了疮疤的女性,为了养育儿女为了收入而下海按摩女郎的新人类女性们像大梦初醒一样,从肮脏、破旧的榻上猛然坐起来。

    在这些血腥、为人所不齿的妇女所受的苦难中,她们生育和养育了全人类。

    而她们的儿女,如今通过基因敲除技术,挖掉她们的大脑,做成只有脑干和躯体的培养皿,做成生育的机器。

    你不知道分化会将人类的个体引领到如何的地步,

    那些身材苗条、面容姣好,受过高等教育的原始人类贵族知识女性在培养皿的森林中毫无愧色地川行着,并没有一丝兔死狐悲的同情。

    “脂肪细胞不也做着同样的事儿吗?牺牲自己,保全全体,保证种群(个体)的繁衍。”她们衣冠楚楚,毫无愧色,理所当然地回答;同时利用自己的内部优先权,为自己预定下最健康、最优质的培养皿——她们不需要再受生育之苦了。

    在父权社会,上层阶级的女性只要成为“父”,就可以了,她们通过无痛苦的服务,只提供自己的生殖细胞即可——她们开始和只提供精子的“父”一样了。

    孕育的功能被独立地分包,□□、□□,则像商品一样,被新人类培养公司承包。

    “好无聊啊——”拥有人类身份和特权的男性女性的消费者们,望着橱窗里(橱窗的背后荧光的巨大商标RB)最新一批推出的新人类爱情对象产品,“简直就像发售的智能手机一样无聊,由于竞争导致的同质化,就连被售卖的新人类男人女人也像智能手机一样千篇一律了……”

    衣着光鲜的高收入阶层离开的橱窗。

    黄牛们兜售着最新发售的排队券。

    二手市场上,由于新品发售,大量上一季度的出品被抛售,在黑市,一车一车的、被封在冬眠胶囊中的新人类商品,像集中营的尸体那样被堆积在仓库中。有些损坏的成体、或者由于冬眠胶囊电力不足而被活活憋死在其中的,尸体已然在深海液中腐烂发臭。

    “嚯!”负责把“坏蛋”从仓库存品中剔出出来的史蒂夫-克莱尔被污染的深海液的臭味顶地一阵恶心。他穿着防水的背带裤,用激光枪标定了一个坏掉的东面胶囊,像大蜘蛛似的清理机器人滚动到目标前,伸出长长的、折叠的带金属刚毛的折叠肢,将那“坏蛋”插走了。

    “说是无公害化处理,其实就是一锅烧了。——培养皿融化的那点铝合金都比里面的碎肉值钱。”另一个工作人员瓮声瓮气地嘟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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