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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定居柳叶镇(完)

    李盈盈的妈妈赵留女是传统的农村妇女,勤劳能干,任劳任怨。对于家里这个千辛万苦得来的孙子,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抱在手里怕摔了,百般疼爱。她总想着帮儿子多挣点儿钱,竭尽所能为这个家出一份力,所以尽管七十多岁了,自己有多年的哮喘病,却依然坚持下地干活,只不过干一会儿就得歇一会儿,李刚政多次劝说让她多休息,但是赵留女充耳不闻。五一节之前的一天,赵留女和儿媳妇顶着日头在责任田里收蒜,今年他家种了五亩大蒜,疫情结束后后的第一年,蒜的价格每公斤七块多,保守估计可以买到四五万的样子,一家人为此很高兴。最近赵留女感觉呼吸不太舒服,不过她既没休息也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认为忙完这一阵子慢慢就好了,所以根本没当回事儿,她一直坚持在田间劳作。哪成想那天她在田里干活时,突然头晕眼花,呕吐不止,早晨的小米粥都吐出来了,这还不算完,接下来的两天里吃饭吐饭,喝水吐水。李胜旺开车带她去了镇中心医院,医生给她做了心脏彩超和脑电图,检查结果显示,赵留女有轻微的脑梗和肺源性心脏病,李胜旺惊得手机和检测单子都掉在地上。他立刻带着母亲赶往献城人民医院,并通知李盈盈去医院碰头。姐弟俩慌手忙脚的挂号、找医生问诊、办住院手续等等,当天赵留女就住院了。鉴于赵留女个人体质和具体的病情,医生建议先住院观察,一周之后再视情况制定下一步的治疗方案。姐弟两轮流在医院做陪护,李刚政告诉二人,赵留女的医药费由他来负责,孩子们只需要照顾就可以了。随着时代的进步,男女都一样的观念农村人也接受了,无论是父母生病还是陪床,在时间和金钱上姊妹兄弟一视同仁。李明明大学毕业以优异的成绩考上研究生,之后被公派美国芝加哥大学读博士,毕业后去到百度上班,她忍受不了高强度的工作强度,后又受聘到北京某211大学当老师。母亲生病后她忙于工作没时间照顾,手机先转账两万块钱给李刚政。好在赵留女病情情有所好转,半个月后出院出院回家了。但是精神状态大不如从前,全家人小心翼翼的照顾着。李盈盈是老大,一直颇具大家姐风范,长姐如母,她在娘家有充分的话语权。母亲生病,她付出最多,经常待在柳叶镇娘家忙前忙后。多年前张立武和李盈盈闹离婚的时候,李刚政老两口旗帜鲜明的站在张立武这一方,并且多年以来对这个女婿疼爱有加,从未嫌弃。张立武虽然不善表达,但心里像明镜似的,这次赵留女身体不好,张立武也和李盈盈一起鞍前马后,对丈母娘照顾有加。意外和明天不知道哪一个会先来,半年后,赵留女起夜时摔倒在地,扶到床上后当时很清醒,但第二天情况急剧恶化,她开始昏迷,紧急送医确诊为突发性脑梗,抢救无效去世了。九十多岁的李老太,和儿媳在一起生活了半个多世纪,她很疼爱这个老实本分温和懂礼的儿媳妇,两人多年的婆媳成母女,赵留女的离世,让李老太很伤心,她嚎啕大哭,伤心不已。这老太太虽然年事已高,但她头脑清晰思维正常,只是眼睛有白内障,做了手术之后重见天日,精气神儿十足。李老太个性要强,不爱给孩子们添麻烦。她年轻时候吃苦受罪,存粮储柴的观念根深蒂固,她最大的爱好就是捡干柴。每天早饭午饭后,她都要去村头道边林地巡视一番,每次都不虚出行,抱着几根干柴回家。日积月累,李刚政家的院子里堆起高高的柴山,李家人对老太太这一行为没有嫌弃,只是时时叮嘱老人注意安全。他们认为只要她高兴,就当锻炼身体了。为此,李胜旺还专门买了一个柴火灶,在院子里砌了一个小凉亭,在里面做饭,竟然节省下不少煤气。

    张鹏结婚之后,李盈盈和张立武就不回电厂的楼房居住了,他们两人就常住加气砖厂里的宿舍。那里彻底成为了张鹏小两口的家,赵留女身体健康出问题后,李盈盈不得已经常请假照顾病人,两头兼顾实在不方便,气砖厂的工作也比较熬人,于是后来她不得不辞职了,这样李盈盈第三次回到了柳叶镇。他们自己家的责任田不再对外承包,自己经营,进行花生、大蒜、洋葱等等轮作,辛苦是辛苦,倒也清闲舒适。母亲去世后,李盈盈把李老太接到自己家住,这样可以方便照顾,老人家乐意和她住一起。李盈盈的母亲赵留女去世,她自己也升级当了婆婆,促使她似乎一瞬间长大了。母亲的离去,父亲李刚政深受打击,他经常痴痴呆呆的自言自语,李盈盈看到一向如武松般坚强的父亲,今天变成这个样子,经常心疼的偷偷流泪,她感到心里一片荒凉,无依无靠,似乎她的依靠,随着母亲的离开也消失了。人呐,不是慢慢长大的,是经历某一件重大的事情之后,一瞬间的心理变化。

    多年来他对张立武心生怨恨,接受不了他的骗婚,接受不了他的木讷,嫌弃他没本事不会挣钱,嫌弃他偏执不圆滑,她从语言、精神到身体上对张立武躲避冷落打击。张立武沉郁不言克制忍耐,他们两人生活的都不开心。如今儿子都已经成家,任务已完成,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他们两个人的世界,属于他们的生活也又开始了。东关中学的表姐也多次劝导她,一个人不满意的事情,要勇敢的去改变,如果改变不了要试着接受,和自己和解,和对方和解,和这个社会和解。仔细想想,婚姻是自己选择的,孩子是自己生的,怨不得别人。现在两人又重新回到了原点,却又和二十年前截然不同。她也不停地说服自己,努力去发现张立武身上的优点,竟然看到张立武也有很多可爱的地方,比如他会陪丈母娘赵留女很耐心的聊天,他会给李老太买软乎熟透的红苹果,早晨他会熬出浓浓的小米粥,这是李盈盈最爱喝的。想到这些李盈盈心情宽慰,如暖阳在侧。

    李盈盈把自家房子重新收拾了一遍,家具虽然样式陈旧,但是干净整洁。她的院子很大,足足有四分多地,她重新规划了一下,设计出一个小花园,镇上拆迁的一些就旧砖瓦,她低价买回家,用它们砌的花池、菜池、月亮门、迎门墙。又请人打了一口电机井,种上时令蔬菜和月季、四季梅、松果菊、绣球等等,特别是新种植的那一大片太阳花,从大门沿着小路一直延伸到正房门口,像一张五彩缤纷的花地毯,李老太百看不厌,煞是喜欢。

    李盈盈辞职后,张立武一人在气砖厂上班。经过前几次反反复复的辞职又回来,他安分多了,每天按部就班的工作,不再出幺蛾子。他要求调了一下工作,去卡车队开车给工地送货,他经常开着大拖斗卡车出门送砖。一次刚刚下完一场大雨,施工方打电话催促要货,于是张立武开车拉着满满一卡车气砖,小心翼翼地赶往工地。雨后地面湿滑,沉重的卡车像一头负重的老牛,慢慢的迤逦而行。在经过一个直角弯时,张立武的卡车转弯的弯度太小,右后轮滑进旁边的深沟里,车上的砖块随着重心的转移,向右边倒去,眼睁睁看着卡车整体侧翻,张立武大脑一片空白,来不及反应,整个卡车倒向沟底……这次车祸造成张立武的四根肋骨摔断,其中两根肋骨多段骨折,骨端断裂,幸运的是重要脏器损伤不严重,胸廓稍微有些塌陷。最后他选择了和气砖厂私了,一次性补偿给张立武七万块钱。

    张立武伤后回到了长秦,在家静养一年多,才慢慢地恢复,但是重体力活不能干了,腰佝偻着,走路慢吞吞。其实张立武一直不喜欢外出做工,他爱这片黄土地,感觉只有双脚踏在土地上,才会眼里有光,心里安稳。他和李盈盈商量,现在已经还完了外债,手里正好有些积蓄,想继续建大棚种菜或者种玉菇洋香瓜,李盈盈不同意,农业种植太辛苦,劳动量太大,她怕张立武身体吃不消。她认为大棚种殖,不太适合年龄大的人,棚内的湿度大温度高劳动时间长,年轻人还可以,像他们五十岁左右的人,身体在走下坡路,不适合再干下去了。他们村很多搞大棚养殖的人,近几年身体开始出现各种不舒服,患风湿性骨病、哮喘、高血压和皮肤病的逐年增多。她建议可以养鸡养鸭,因为原来的场地和饲养设备都在,简单收拾一下就可以开始,干养殖性价比更高一些。虽然投入大,有风险,但是好在他们有经验,自己也勤快仔细。农村挣钱也不少,只要能吃苦肯干,相信过不了几年,生活会好起来的,毕竟这是一个勤劳就能致富的伟大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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