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难

    云黛的事算是给了后院那些男人一个警告,原先蠢蠢欲动的众人纷纷老实下来,唯恐惹火烧身。

    要知道,在孟允宸没进门之前,云黛可是整个璃王府除了顾锦之外最大的主子,仅仅一年时间就硬生生以一个卖身葬母的平民男子身份一跃成为了璃王侧夫。

    若不是他的出身实在是过于低微,以顾锦原身对他的宠爱,恐怕璃王正夫的位置都已经给了他。

    但就是这么一个昔日里被顾锦万般宠爱的男子,竟是一夕之间就被逐出了王府。

    云黛尚且如此,他们这些比奴才地位高不了多少的侍夫哪还敢不知死活地在顾锦面前造次。

    璃王府的后院一时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若是换做以前,顾锦肯定喜出望外,可偏偏是在现在这个当口。

    五皇女顾珩刚遇刺不过几日,她这个做皇姐的就有闲心处理后院男人的争风吃醋,那些暗中虎视眈眈的人岂会不拿此事做文章。

    俗话说得好,怕什么来什么。

    饶是顾锦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也没想到不过一日的功夫这事儿就传到了女皇的耳朵里,女皇当即便勒令她和孟允宸入宫。

    “老三,你不是说身体不适要休养几日吗?”

    顾凌此时的脸色并不好看,五皇女遇刺一事大理寺查了三日依然毫无头绪,她本就心情烦躁,哪知这老三也不是个消停的,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她整幺蛾子。

    看来是她平日里把她宠得太过了,做事竟半点分寸也无。

    “母皇息怒,儿臣并非是有意生事。”

    顾锦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何尝不想老老实实做她的闲散王爷,但条件不允许啊。

    小到吃饭喝茶,大到内宅行踪,她是处处被人着重关注,即便是想低调也难。

    更何况,既然暗中之人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为难她,就算没有云黛的事也会有别的事发生。

    与其刻意躲避惹人猜忌,倒还不如坦坦荡荡面对,以防对方有更阴狠的后招。

    “并非有意?”顾凌冷哼一声,扬手便把案上的折子甩到顾锦身上:“参你的折子都快堆成山了。”

    折子摔落在脚边,顾锦眼角余光隐约瞥见一个“宋”字,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听到顾凌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是太女一父同胞的妹妹,你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也得为她想想,从前朕念你年纪尚小,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以为你娶了夫郎就会收敛些,可你竟越发胡闹,心思不放在正道上便也罢了,还成日里与后院那些男人厮混生事,简直……简直是成何体统!”

    顾凌越说越气,但偏偏站在她面前的是她宠了十几年的女儿,她是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去骂她的。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略微平复了一下情绪后方才睁眼,也就是这时她才注意到沉默着站在顾锦身边的孟允宸。

    刚强压下去的那口恶气顿时又噌噌噌地冒了上来。

    顾锦也看到了顾凌的视线,心中暗道糟糕,连忙开口试图拉回她的注意力。

    “母皇,此事全是儿臣的错,儿臣不该不顾轻重沉迷享乐,惹您如此动怒,您要如何惩罚儿臣,儿臣都无话可说。”

    哪知顾凌根本不理会她,直直地看向孟允宸,声音喜怒莫测:“孟将军与锦儿成婚有多久了?”

    “回陛下,三月有余。”孟允宸敛了眸子,面色平静地答道。

    “三月……”顾凌点了点头,转而突然冷笑道:“孟将军到底是自小没了爹娘,又在军营待了数年,不懂得该如何为人夫郎。”

    这话未免也太难听了些,顾锦皱了皱眉,还欲开口,袖口却是被人不轻不重地扯了一下。

    她愣了愣,悄悄地扫了眼旁边的孟允宸,却见他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为人夫者,当以妻为尊,不但要替妻主打理好后院,为其分忧解难,更是要贤良淑德,规劝妻主,不知孟将军做到了几条?”

    这便是有意为难了。

    顾凌心里清楚,她这个女儿从小就性情乖张,平生最不喜的就是别人对她说教,而孟允宸看似恭谨顺从,却也是个倔性子。

    两个人凑到一起能至今相安无事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举案齐眉,妇唱夫随什么的,那绝对不可能。

    “臣有罪,还请陛下息怒。”

    果然,不出片刻孟允宸就跪了下来,只是口中虽是认错之词,腰背却挺得笔直。

    顾凌看得更加来气。

    “看来孟将军是该好好学学规矩,不如先去凤梧殿前跪上三个时辰,再交由君后处置。”她冷声道。

    “母皇……”顾锦大惊。

    现下正值深冬,漫天飞雪,寒气逼人,三个时辰,便是身体素质强悍的女子都坚持不下去,他这身患寒症的身子又如何受得了。

    其实顾凌刚说出这话的瞬间就后悔了。

    她并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只是连日来积压的怒气无处发泄,此刻孟允宸又正好撞上门来,她便尽数迁怒到了他身上。

    但她贵为天子,金口玉言,话既已经说出了口,倒也不好再反悔,便只能将错就错。

    “臣遵旨。”孟允宸像是没看到顾锦拼命使眼色一般,面上毫无波澜。

    他还要不要他这双腿了??

    顾锦直至走到凤梧殿外时依然心火难消,一路都未曾开口说话。

    哪知孟允宸也半点没有要理她的意思,气得顾锦牙痒痒。

    当然,气归气,要让她真放着孟允宸不管她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眼看着他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跪在殿外的石板上,积雪逐渐浸湿衣衫,顾锦心中瞬间就浮起了密密麻麻的疼,便是有再大的气也该消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解下身上的斗篷将他盖得严严实实方才狠下心不再看他,一咬牙进了凤梧殿。

    眼下唯一能让孟允宸免除责罚的也就只有君后了。

    ……

    君后兰梓朔出身丞相府,是真真正正的名门嫡子,那些个礼仪教养都自小刻进了骨子里,一言一行无不令人称赞,在闺中时就有京城第一公子的美誉。

    即便是如今年华已逝,容颜不再,依然颇得圣宠,将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

    也因此,他是个极看重规矩的人。

    孟允宸被罚之事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

    他对这个罔顾礼教的男子一向是怀着极为复杂的情绪的。

    若孟允宸不是锦儿的夫郎,他必定是对其有三分钦佩。

    男子生来就地位地下,他能冲破世俗偏见凭借军功在满是女子的朝堂站稳脚跟是何其的不易。

    可另一方面,纵然顾锦再怎么顽劣,那也是他的亲生骨肉,不说娶世家公子,但怎么着也该是个清清白白的贤良之人。

    他这个做父亲的实在是无法接受这般名声尽毁的男子嫁给他千娇百宠的小女儿做正夫。

    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提心吊胆,就怕传来二□□夫不睦大打出手的消息。

    万幸成婚数月二人仍是相安无事,他才略松了口气。

    此时听到下人来禀,他思索片刻便允了顾锦进来。

    “儿臣参见父后。”

    顾锦纵使心中再急,也不敢失了礼数,恭恭敬敬地给君后行了礼。

    要知道,原主虽然顽劣,但在她这位父后面前那也是规规矩矩的,可见他有多重礼数。

    “起来吧。”兰梓朔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道:“锦儿已有许久未曾来看望父后了,还不快过来给父后仔细瞧瞧。”

    “儿臣近来身子不适未曾入宫,这段日子对父后也是想念得紧。”

    看君后没有主动提起孟允宸的意思,顾锦也不敢贸然开口,只能耐着性子与其周旋。

    哪知这一聊就是一炷香的时间。

    “时辰尚早,锦儿不如与父后对弈一局如何?”虽是询问的语气,但兰梓朔已经起身坐到了棋局一旁。

    顾锦忍了又忍方才压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勉强笑道:“那儿臣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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