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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章 仲春,无作大事!(求订阅)

    第章仲春,无作大事!
    多雪的冬天,咸阳分外寒冷。
    宏大的帝国都城,始终笼罩着一层肃杀的宁静。
    没有任何政令诏书颁发,没有任何礼仪庆典举行,甚至连过去最常见,也是秦廷最成惯例的‘迎冬大礼’都没有举行,而隆冬时节,躲避疾疫的闭户省妇令,也没有官府去宣示了。
    整个咸阳仿佛都陷入到沉寂之中。
    似乎整个皇城整个官府都告消失,帝国回到了远古之世一般。
    然则,越是静谧越是无事。
    城中的市人就越是不安,始皇自来勤奋多事,如今这般沉寂,莫非是始皇出了什么状况?
    人皆同心。
    咸阳城中的疑虑,也如雪花般,飞速在市井巷闾间、在邸店商铺间,在学室士吏间飘散开来。
    反复往来。
    渐渐凝成了几种议论主流。
    一种说法是:今岁冬月,彗星出于西方,主来年大凶。
    这种这说法主要流传于学室士吏间,而且这些人还振振有词,从去年的陨石刻字第,再到后面的江神预言,以及陛下特意东巡,为的破除‘东南有天子气’等传言,便是担心六国老氏族作祟。
    而在酒肆商铺里,流传的更多是始皇身体不济,已支撑不住主持大朝,或许天下将变,他们同样有所证据,便是城中如火如荼的医馆,整整数月,医馆始终开着,而且每日张贴出的疑难病症越来越多。
    这明显是对医者有很高的需求。
    这次医馆是太医令负责,过去太医都是面向始皇的,如今突然面向地方,无疑是太医已拿不出办法,只能借此法,向民间寻医。
    而市井巷闾间,闯荡的则很平和。
    便是朝廷自来务实。
    随着扶苏的日渐理政,天下风气霍然一变,而今朝廷已慢慢向休养生息转变,故朝廷不愿再发各种政令诏书,为的是让民休息,少折腾。
    为此。
    民间不少人为此鼓吹欢呼。
    但朝廷迟迟没有任何政令颁布,终究让人有心惶惶不安。
    也与秦自来的勤勉格格不入。
    终于。
    冬尽之时,一道诏书,传遍了朝野,也传至了天下。
    开春惊蛰之日,皇帝将行大朝会。
    民间的惴惴之心稍安。
    也开始好奇,朝廷接下来会做什么,毕竟,开春朝会固然寻常,但这也是每年必有的铺排一年国事的时候。
    随着冰水融化,大地渐渐复苏。
    城中又多了不少生气。
    此刻。
    皇城外,一道微驼的身影,缓缓走出了皇城,他一脸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脸上露出一抹阴冷,快步朝城中一隅走去。
    不多时。
    他到了一间高大宅院。
    咚!咚咚!
    一道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屋内的隶臣刚刚打开门,还没来及看清来人,这人就直接推门而入,同时略显急躁的吩咐道:“现在立刻马上,把阎乐给我叫来。”
    “快!”
    赵高的声音有些急切。
    带着几分焦急。
    听到的赵高的声音,这名隶臣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小跑着去给阎乐传话去了。
    赵高没有心思去大堂,就这么站在院中。
    他最近有些心神不宁。
    外界近来的传言,他自是听说了。
    不过根本就不屑一顾。
    地方的这些人,又哪知朝廷的事,就他已知的,在这个冬季,始皇就已秘密举行了三次重臣小朝会,李斯的丞相府、张苍的少府、史禄的廷尉府,几乎是彻夜灯火,日夜忙碌。
    只不过具体在谋划什么,除了这三府的人员,外界都无人知晓。
    他也始终没打听出来。
    但他却敏锐的察觉到,宫中的护卫变强了。
    他不敢大意。
    更不敢露出任何马脚。
    而他思来想去,在自己身上,都没有找到,可能被怀疑的点,但当他想到阎乐时,瞬间就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很可能出事的人。
    徐社!
    这是徐福的弟弟。
    若是过去,他根本不在意。
    但现在始皇明显加强了对宫中的提防,他不清楚,始皇有没有暗中对宫中人员进行调查,然他不敢大意,他已非是过去始皇身前的红人,只是一个为始皇抛弃的宦官。
    若是因徐社把自己坑进去。
    他可真要吐血。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必须将一切可能出事的点,全部给抹杀掉,不给外界留下任何的机会,这样他才能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的‘大业’中。
    很快。
    阎乐就急急忙忙的赶来了。
    他衣衫都没有穿戴好。
    见到赵高,也是连忙作揖道:“外舅。”
    赵高冷冷的扫了一眼,不悦道:“你还真是够悠闲的,堂堂的咸阳令,大清早没有处理去政事就算了,还窝在床上,说出去也不怕被人嗤笑。”
    阎乐一脸讪讪,丝毫不敢接话。
    赵高并未太多理睬,又道:“徐社呢?”
    “徐社?”阎乐一愣,随即目光一沉,试探道:“外舅,徐社怎么了?他难道在外面被人发现了?”
    赵高没有回应,只是冷冷的盯着。
    阎乐脖子一说,被盯得有些发毛,连忙道:“上次的事之后,我就把徐社送到城外去了,尽出一些馊主意,看到就烦,难道他在外面捅出事了?”
    赵高道:“捅没捅出事不知道,但他要是再不出事,你就要出事了。”
    阎乐面色微变,失色道:“外舅,怎么了。”
    赵高道:“最近宫中戒严了,而且我估计,随着始皇身体越发不行,始皇对于身边人会越来越戒备,而我作为过去的近臣,也很容易被调查,现在我的大事正在谋划中,决不能出任何差池。”
    “徐社不能留了。”
    “必须尽快解决,越快越好。”
    “我有种预感。”
    “他早晚有一天会被朝廷发现的,若是让朝廷的人发现,你暗中收留了徐社,到时一定会牵扯到我的,我不希望,自己被牵涉进来。”
    “我不管用什么办法。”
    “给我用最快时间将徐社解决掉。”
    赵高一脸冷峻。
    他想了想,又道:“还有你这些年在城中弄的那些破事,也给我一并处理好,今时不同往日了,我已保不住你,我自己都已经是自身难保了,最近胡亥也明显跟我有了隔阂。”
    “很多事我若是不主动提,也绝不会主动说给我。”
    “要是再出事。”
    “我们爷俩可就再无机会了。”
    “那胡亥敢怎么对你?”阎乐一脸怒色。
    他可是清楚,赵高对胡亥的用心,胡亥能有如今的身份,可全都是赵高一手弄出来的,现在赵高的确有些失势,但也决不能是胡亥去落井下石。
    闻言。
    赵高目光微缓。
    他讥讽道:“宫廷之间,哪有什么恩情?只不过是相互利用,而今胡亥认为我没办法再帮到他了,自然是想跟我撇清干系,甚至是想将我一脚踢开,但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气馁。”
    “也越发沉得住气。”
    “他们越是看轻我,我日后就越安全。”
    “成事的机会就越大。”
    阎乐点了点头。
    他寒声道:“我知道了,等下我就会派人去将徐社给处理掉,只是外舅,你谋划的那些事,其他人会不会?”
    阎乐试探的问了一句。
    赵高讥讽一声,嗤笑道:“有这个可能,但应该不会,他们也不敢,始皇已经老了,见不得这种事,无论他们有心还是无心,一旦为陛下知晓,都是活不了的。”
    “一定会死!”
    “这些老狐狸精着呢。”
    “又哪会去把自己架在火上?”
    “这人呐,越是老了,越怕死,而越怕死,就更见不得别人提死,尤其是听到有人想害自己,那是真的会发疯的。”
    “他们本身或许无罪。”
    “但只要牵涉到了陛下,就已经犯了死罪。”
    “何况你真以为我给这些人说的不是真的?扶苏若是真的当权,哪还有他们的出头之地?不能掌权,对于这些习惯高高在上的‘大臣’,那可是比要了他们命还难受。”
    “胡毋敬去职才多久?”
    “四十多岁的人,整个人就像老了一圈。”
    “这就是权力的魅力啊。”
    赵高眼中流露出贪婪羡嫉之色。
    他又何尝不是?
    紧接着。
    赵高脸色一收,凝声道:“对了,最近去官府勤快一点,做事的时候麻利一点,多约束一下家里的人,让他们少去外面闯祸,如今陛下身子骨不行,扶苏已渐渐执掌了大权。”
    “而开春后,各项大政就会陆续推进。”
    “到时。”
    “保不齐会有人找你麻烦。”
    “你这咸阳令的官职其实很高,堪比地方大郡。”
    “很多人在盯着。”
    阎乐目光闪烁,眼神有些阴翳,点头道:“外舅放心,我会处理好的,绝不会出任何岔子。”
    “你做事,我向来是放心的。”赵高拍了拍阎乐肩膀。
    随后。
    并未多待,直接离开了。
    阎乐目送赵高离去,等赵高彻底离开后,阎乐低声道:“原本还想留徐社一段时间,毕竟这家伙还是有点本事,但既然影响到外舅的大事了,那就留你不得了。”
    “正所谓。”
    “斩草要除根。”
    “当初朝廷没做完的,这次我替朝廷收尾。”
    “毕竟我阎乐也是大秦官吏。”
    阎乐冷笑一声。
    他大袖一挥,朝院内大声道:“来人,给我去取一壶酒来,另外,再去弄一份毒药,今日,我就送徐社归天,送他们徐氏一家团聚。”
    阎乐紧了紧袖子。
    他决定自己去为徐社送行。
    不然。
    他担心会出变故。
    而今的他可经不起事故了。
    他早就清楚,自己没有回头路了,只能跟着自己外舅,一条路走到黑,若是成了,那就荣华富贵,平步青云,若是没成,那就人头落地,全家陪葬,不过阎乐也不在意这些。
    他只需要听外舅吩咐就行。
    他知道。
    赵高不会害自己。
    也是赵高,让自己走到今天的。
    一个时辰后。
    阎乐回到了自己家里。
    面色有些疲倦,但事已处理好。
    徐社的尸体,则是直接就地掩埋了,徐社本就是一‘黑户’,平日都不怎么敢出门见人,唯有晚上,才敢偷摸去走走,如今死了,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就算注意到了,那又如何?
    他是咸阳令。
    他想怎么断就怎么断。
    他就是法!!!
    西城。
    嵇恒的住处。
    被冻僵的地面,如今慢慢解冻,化为一片泥泞。
    赢斯年的读书声在院中传荡。
    如今他已在嵇恒住处待了两三个月了。
    也早就习惯了这边。
    而且这边相对宫里更加自在,嵇恒也当真说到做到,完全不理,甚至他打碎了一些东西,也不会理睬,只是让他照价赔偿,因而自是没少让扶苏来给他贴钱。
    一旁。
    一个青年百无聊赖的坐着,看了看一旁的赢斯年,又撇了眼紧闭的屋门,无语道:“这嵇恒一天还真是能睡,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床,我再怎么也是大秦公子,现在让我来教赢斯年。”
    吐槽了一句,胡亥瞪了赢斯年一句。
    没好气道:“你看我干什么?看你的书,就你读的,还没我教的通顺。”
    “《吕氏春秋仲春篇》”
    “仲春之月,日夜分,雷乃发声,始电。蛰虫咸动,开户始出.无作大事,以妨农功。”
    “安萌芽,养幼少,存诸孤,省囹圄,止狱讼。”
    “仲春行秋令”
    赢斯年的声音再度幽幽传来。
    只是显得有气无力。
    不知过去多久。
    赢斯年的读书声已停下。
    只听得‘咯吱’一声,嵇恒紧闭的屋门终于打开了,嵇恒舒展的伸了一个懒腰,而胡亥则快步上前,凝声道:“嵇恒,你这次真要替我想想主意了,我真要弄个爵位。”
    “我感觉”
    “赵高最近有些不对劲。”
    胡亥的声音压得很低。
    似担心这些话,为一旁的赢斯年听到。
    嵇恒眉头一挑,看了一眼胡亥,又看了看一旁的赢斯年,轻声道:“宫中的事不用给我说,我没有什么兴趣。”
    “不过你想获得爵位。”
    “可以。”
    “但得加钱。”
    闻言。
    胡亥脸色一黑。
    他沉声道:“嵇恒,你这就没意思了,哪能坐地起价?还是跟以前一样,我给钱给肉,大不了帮你干点活,但你必须要帮我。”
    嵇恒盯着胡亥,见胡亥眼中带着一抹焦急,知晓胡亥是真有点不安了。
    他点了点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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