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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行九歌(15)

    面容稚嫩而俊秀,一袭蓝白简装,还有那洁白无垢的羽毛。

    “白凤?”二月眼睛一亮,见他手中执着红莲的小红花纸鸢,多有庆幸地跑到他身旁,“真巧,多亏你找到了这个!”

    她伸手去拿纸鸢,白凤便松了手。

    “倒也不是巧合。”白凤说。

    咦?

    二月接了纸鸢,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看来你有事找我。”

    白凤避开她的眼神,神色淡漠得不像话,“将军大人请新黛姑娘过府一叙。”

    将军大人。

    即便二月不怎么参与韩非他们所谋划的事件,对韩国内政所知不多,也知道韩国大将军姬无夜是怎样一个人。

    “若我不想去呢。”

    白凤抬头,面上有些犹豫,还有几分纠结与不忍,但最终还是化为冷漠,“将军想请的人,还没有请不到的。”

    好个嚣张跋扈的姬无夜。

    “你要与我动手?”新黛问他,手上却并不急着去摸拂柳剑。

    “我……”白凤蹙眉,“我并不想与姑娘动手,但若是姑娘执意反抗……”

    “……那新黛姑娘可能就要吃些苦头了。”鬼魅般的身影从二月背后一闪而过,同样飘过的还有尚未消散的沉郁之声。

    那并非白凤的声音,显然又是一个轻功卓绝之人。

    “你还有同伙呀。”她问。

    白凤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二月望了望怀里的小红花纸鸢,多有烦恼,若是动起手来,她怕是不一定能保得这纸鸢毫发无损。

    也亏得从那么高的地方坠下,这纸鸢还没缺胳膊断腿的。

    不对。

    ……倘若纸鸢坠落也是他人有意而为呢。

    红莲将这东西看得这么重要,总不能让她连点念想都没有吧。

    “我跟你们走。”二月对白凤说,“不过你们要答应我一件事。”

    白凤提着再次回到手中的小红花纸鸢,不免感叹又疑惑,本以为一场争斗在所难免,不想她那么轻易就答应了。

    条件竟然是要他把纸鸢送还给红莲。

    真是温柔得有些奇怪的女孩子。

    但是她不该站在将军的对立面,不应该同韩非走得那么近,也不应该生得如此美丽动人,从而引起将军的注意。

    白凤叹气,脚尖无声点地,飞快向西寻找起红莲的身影。

    另一边,墨鸦则带着二月向将军府而去。

    他的轻功很不错,就算带着一个人也宛若风驰电掣,二月歪头打量着白凤的同伴,他浑身裹着墨色紧身衣,披着蓬松的黑色羽毛披肩,手腕腰间配以金饰,气质鬼魅。

    面容阴柔,配上眼角缠绕的墨纹,更具邪气,是个与白凤截然不同的家伙。

    二月是第一次见这张脸,不过他的身形与身法,却让她觉得没来由的熟悉。

    “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她看着墨鸦,忽然说道。

    墨鸦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带着人从房顶上摔下来,他稳了稳步子,气定神闲地微笑,“怎么会,我与新黛姑娘素未谋面,今日是第一次见面。”

    “是吗?”二月有些怀疑,她伸手扯了扯墨鸦披肩上的鸦羽,“这个,也让人觉得很熟悉。”

    墨鸦淡定回答:“鸦羽随处可见,并不稀奇。”

    是吗?

    二月没有问出口,再问他也不会承认的。

    “姬无夜找我有什么事?”

    墨鸦对她直呼将军名讳并没有什么表示,许是知晓韩非一派的人都不喜欢姬无夜。

    “将军的想法,我又如何能妄自揣度。”

    无非有两点,一则看中她与韩非的关系,抓来做人质以威胁韩非罢了;二则垂涎于此女美貌,近来翡翠虎进贡的美女不少都被潮女妖选入了宫中,送来给将军的只是堪堪入眼,这时出现这么个极品,将军自然是想要享用一番。

    色令智昏,也不知将军是否对自己太过自信,竟然连敌对方剑术不错的女子都想收为枕边人,真是不怕牡丹花下死。

    但墨鸦是属下,虽说多年来为姬无夜做事,但在他面前还是说不上话,这些建议还是老老实实吞回肚子里去。

    目光转至少女面容,墨鸦心里头有些惋惜这盛世容颜要被将军玷污,不等他这惋惜的情绪散去,前方却出现了拦路之人。

    宛若鲨鱼利齿的剑身,在阳光映照下依然散发着泠泠寒光的剑刃,墨鸦对于鲨齿这把剑并不陌生,毕竟不久前,他还在剑主人手下吃了亏,这么一想,肩膀上还未痊愈的剑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狭路相逢了不是。

    单打独斗,墨鸦必然不是卫庄的对手。

    “把人留下,我可以饶你一命。”

    墨鸦苦笑,“真是不走运,看来我是要添新伤了。”

    上一回对上卫庄,他也是说的留一命,要不是墨鸦的轻功好躲了几剑,只怕现在还卧病在床养伤呢。

    “卫庄先生,你怎么来了。”二月惊喜地同卫庄搭话闲聊,态度清闲得像是在问卫庄今天吃饭了没。

    明明卫庄和墨鸦之间的气氛完全可以用剑拔弩张来形容,她这么一下,顿时破坏了气氛诶!

    “我不来,难道你想去伺候姬无夜。”卫庄冷酷地说。

    二月吐了吐舌头,语不惊人死不休,“我可以找机会杀了他嘛。”

    墨鸦:谢谢,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听你说要谋杀我的上司。

    “过来。”卫庄瞥了眼二月,说道。

    二月看了看墨鸦,他不敢作声,应该是知道拦不住卫庄。

    于是二月作乖巧状走到卫庄身后,墨鸦咬咬牙,对卫庄说:“我要走,你拦不住我。”

    “这可说不定。”卫庄冷冷说完,墨鸦便脚底抹油,运起轻功跑得飞快,卫庄冷哼了一声,跟了上去,把人从空中截了下来,便是一顿拳脚相向,身上有没有伤是看不出来,倒是将人打得灰头土脸的。

    咦,灰头土脸?

    最后墨鸦顶着一脸的尘土走了,盯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二月又一次对卫庄的可怕实力有了直接的了解。

    “说起来,我记得之前有一天晚上,先生回来的时候脸上身上都很狼狈……不会就是这家伙干的吧。”

    卫庄淡淡扫了她一眼。

    懂了,别看卫庄平日里冷酷无情,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实际上有些记仇加睚眦必报的。

    “跟我回去。”卫庄收了鲨齿,冷声说道。

    “红莲她……”

    “这么爱操心,不如操心操心自己。”卫庄说罢,便强行拉了二月的手要走。

    “你是不是不高兴了?”二月问。

    “没有。”

    二月摇了摇手,连带着卫庄的手臂也跟着一起晃动,这不便于赶路,卫庄只好停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分明是在不高兴。”她叹了口气,伸手捏上卫庄的腮帮子肉,这很逾矩,若是以往的卫庄,必定不会让她得逞,可不知他此刻怎么了,只拿一双眸子沉沉望着她,连眸色都比以往更深一些。

    对视许久,卫庄才道:“紫女送她回去了。”

    算是给了二月先前的问题一个交代。

    罢了,他又说:“你什么时候能让人省心些。”

    二月对此表示有异议,“我一向很让人省心。”

    卫庄不说话了,干脆利落地弯腰将人打横抱起,压下怀里人的些许抗议,运功向紫兰轩奔去。

    抵达紫兰轩时已是傍晚时分,流沙的四大核心倒是聚齐了,紫女方送完红莲回宫,瞧见二月平安无事归来,倒是舒了一口气。

    “我临走前红莲还一直追问你的下落呢,新黛姑娘没事就好。”

    二月一怔,讷讷道:“抱歉,让大家担心了。”

    紫女笑着看了眼卫庄:“有他出马,我是不担心的。”

    张良担忧地望着二月,“姬无夜还是对新黛出手了。”

    一旁坐着的韩非没有饮酒,脸上难得一见的凝重之色,“如今我们可算是前有狼后有虎了。”

    姬无夜是狼,这虎么……

    “几日前收留于韩国的百越遗民已被尽数屠尽了。”韩非目光沉沉,指尖摸索着碧玉盏,用力到发白,“我与子房调查过现场,是百越毒术。”

    他说这些,并不避及二月的存在。

    紫女喃喃道:“竟连同族都不放过。”

    韩非沉默半晌,抬头看向二月,定了定心神,亦下定了某种决心。

    “新黛,既然姬无夜已经注意到你的存在,与其让你面对无法探知的危险,不如由我们将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一切?”

    “想必你也知道流沙是为了推翻姬无夜,建立一个全新的韩国而创的。”

    “所以你们的敌人是姬无夜?”

    “可以这么说,不过目前横亘在我们面前的问题,还有百越。”

    二月好歹来到这个世界已有多月,亦曾翻阅过相关典籍,百越,地处韩楚交界处的一个边陲小国,尤善巫蛊毒术。

    “可百越,不早已被灭了吗?”

    韩非苦笑:“百越的确被灭,可百越的人却依然活着,这其中就包括百越太子,天泽。”

    “姬无夜背后的力量,夜幕,为了扳倒我们,不惜放出了本不该被放出的人。”

    这其中关窍,他们都已看明,只是不知,这个被囚禁多年,积攒了无数仇恨的百越太子,究竟会将局势变得如何莫测。

    “新黛,你已被夜幕盯上,我怕他们会对你不利,故而将一切告知,我知你不喜逃跑,但若是遇上夜幕及百越之人,你还是能避则避吧。”

    韩非少见地对她解释了许多,他知晓二月受外伤可痊愈,却不知她能否抵御蛊毒,思量再三,还是以她安全为重,劝她退避。

    明白韩非的良苦用心,二月乖巧地应了下来。

    说完了二月的事,韩非便不免要集中心力去解决百越难民被杀一案,刚拉了张良卫庄坐下,要讨论方案,那头韩王的诏令便送到了紫兰轩,要求韩非速速觐见。

    要谈的,应当也是百越难民一案了。

    房内几人神色各异,卫庄对韩王的不屑一向挂在脸上,张良身为人臣,不能多说什么,也是一脸无奈。

    韩非反倒精神一振,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此行或许能有什么新思路也说不定。你们等我的好消息。”

    能有什么好消息,一个为了掩盖自己所做丑事而囚禁亲子的人王。

    当年百越被灭国,有韩王的一份功劳,他以灭百越的战功登位,如今人至暮年,自然也不想当年的丑事连累自己的名声。

    今晚,注定不太平。

    二月不惧什么危险,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很是没心没肺。

    隔壁那人呢,听着她轻缓的呼吸声,守了一夜,绝对不是喜欢或担心,只是她若是丢了,会很麻烦。

    对,就是这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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