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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甥之间

    夜色苍茫。

    兰室,一缕琴音静静响起。

    是聚灵之曲,这样的聚灵之曲已响了十年之久,可姬酒酒的一道灵识仍无法重聚。

    曲终,似叹息又似无力,蓝清珏自琴案起身,只见他朝身后月亮门望了一眼,然后出了门去。

    迎面清凉的风令蓝清珏清醒。

    蓝清珏又成了蓝清珏。

    阶下的兰花沐着月光盛开,蓝清珏沿兰园小径走,有兰花被风雨摧折了,只见他蹲下身,轻轻将其打理好。

    他的长发自肩头滑落,轻轻地拂过了眼前的兰花花朵。

    细如牛毛的雨在落了。

    雨丝编织着,夜静谧而美好。

    满院兰花摇曳,蓝清珏扶兰花的手顿住,他的肩背也不由紧张,全身被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裹挟了。

    蓝清珏慢慢地转过脸,眼眶竟有些红了。只见兰花从外,一名白衣女子伫立着。

    女子清冷而可怜,似沁雨的白色栀子花。

    黑发如瀑,女子清澈而略带迷茫的黑眸子望着。

    无风,只有轻柔的雨声。

    月光给了蓝清珏影子,可那女子却没有。

    女子的目光落在蓝清珏身上,她一步步走近,却又止住脚,只见她如黛的双眉蹙了一下,眸光低落了。

    女子竟开始消散。

    蓝清珏催动术法,将那微弱的灵识聚入聚灵鼎中。

    做好这一切,蓝清珏的额头沁出一片冷汗,阶前的兰花翻涌,如他此刻的心境。

    出门的失落和无力消退了,竟觉心底生出幸福与满足。

    九月初七,王凤令王灼送简帖入昆仑,王灼阴差阳错死在昆仑一弟子手中。

    那弟子杀了王灼,知道自己误了大事,欲自戕于五明殿前被玉虚真人阻止。

    九月初八,王凤及手下,边春山十二花仙乘云而来,只见紫雾腾腾,顷刻便落五明殿前。

    王凤大呼:“叫玉虚老儿出来见我!”语闭,竟当场捏断昆仑一弟子的喉骨。

    蓝清珏,沈丹青,银灵子,裴氏兄弟,紫薇金银台众人急出五明殿,眼睁着看那弟子折在王凤手中。只听一个声音痛恨喊:“王凤,灼公子是我杀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为什么要杀和这件事无关的人!”王凤恨然道:“无关?今日你昆仑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说罢,倏地一下,那弟子已落在王凤手上。阻挡的蓝清珏,沈丹青,银灵子竟同时落空!

    王凤看那弟子,眼睛恨意勃发,一掌击在那弟子的天灵盖上!只见那弟子软滑下去,双目睁着死在王凤脚边。

    昆仑山众人无不气愤,张道陵,杜敏行率先出剑:“仙王眼明而瞎,却不想想,单我昆仑一弟子如何就取得了灼公子性命?”十二花仙美目一睁,为首的女仙叫道:“少在这里颠倒黑白,阿灼伤在你昆仑山,是与不是!”那女仙不忍说‘死’字,足见与王灼情意深厚。张道陵辩解不了,与杜敏行挨了十二花仙一招。

    王凤闭眼,慢慢摊开双手,只听得碧海潮声浪滚滚。一声凄厉的长啸,但见一只庞然大物掀浪冲天而起,带起的水珠溅下,只听底下哀声一片。

    “轰隆隆……”碧海潮声桥从中间塌断!

    镇在水底的水魔兽朱禹掀浪而出!只见朱禹浑身被符文森森的铁链禁锢,虽行动不便,却可毁去半个昆仑玉虚!

    蓝清珏,沈丹青飞身而上,与水魔兽纠缠,合力将它封入碧海之底。落下来时,二人的灵力已剩不多。

    王凤等的便是此刻,只听他道:“新仇旧恨今日就结束吧。”飞身而上,取二人性命。二人不能敌,眼见伤于王凤之手,银灵子持盘龙鞭接过王凤致命一击。王凤退后冷哼一声,又迎击而上,二人缠斗一时,银灵子渐渐拜下风来。

    赵错,高牙,无贤,十二左右手等弟子刀剑纵横,存华,紫薇,金银二台众人,昆仑,浮屠,玄圃弟子竭力支撑着。

    不知过了多久,打斗停了。

    “放了她。”蓝清珏的声音都带了颤。

    王眉挟着姬酒酒出现在人群中。王凤看一眼,道:“这么多年,还是个死人。怎么样才能让它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呢?”话音落,地上的刀剑化作冲天漩涡向姬酒酒飞来,王眉抛开姬酒酒,看向王凤,脸上漾起笑容。

    几乎是瞬时,空间转换,射向姬酒酒的刀剑全部飞入碧海中,令人难以置信,姬酒酒被蓝清珏接在怀里。

    “乾坤图。”

    王凤死死盯住蓝清珏,一字一句道:“你竟有钟无期的东西,想来你,你昆仑早与烛龙勾结了。”

    蓝清珏看着姬酒酒,确定她无碍后抬起眸光,道:“是我的过错,是我蓝清珏要救她,你言昆仑做什么。”蓝清珏淡如琉璃的眸子竟爬上一层怒意和……悔恨。蓝清珏盯紧王凤,沈丹青神色一变,喊道:“清珏!是以前的事,都过去了!”蓝清珏的脸透着苍白,忽然他的眼前一明一暗,单膝跪在地上。沈丹青扶住蓝清珏:“清珏?”蓝清珏听到潮声和沈丹青的声音,伸手紧紧抓住沈丹青的臂弯:“小师叔。”恢复了从前的模样。

    蓝清珏原本淡如琉璃的眼睛变成了紫色,紫得浓重,看久了会觉得是黑色。

    沈丹青的心咯噔了一下,望王凤,又望蓝清珏。

    蓝清珏抬起头,道:“没事。”慢慢站起来。

    王凤面无表情地看着,突然当他看到那一双瞳孔时,眼睛睁圆了。

    王凤看着蓝清珏,说:“阿妩。”像从噩梦里惊醒的人,瞪问蓝清珏道:“你是谁?”又不敢看,又想看。

    王眉颤声唤:“兄长。”伸手抓住了王凤的衣袖,看蓝清珏,又看王凤,大而美丽的眼睛漫上一层恐惧。

    蓝清珏拾阶而下,此刻碧海尽头染满霞光,一束束铺照过来。

    王凤的心一阵胆颤:“为什么他和阿妩这么像?为什么他有阿妩的神态?为什么?他是谁!对了,阿妩,阿妩怀了蓝若白的孩子!对!对!”

    咬牙切齿!

    王凤不敢看蓝清珏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真像王妩的眼睛,王凤的灵魂都在抖!可他又不愿意承认他曾做过的事,他还是那么恨,恨蓝若白!

    王凤的眉毛蹙紧了,沉沉道:“阿眉,阿妩的孩子你不是说死了吗!我要你告诉我,他不是阿妩的孩子!”

    “什么?王凤竟是蓝仙长的……舅舅。”

    如炎闷夏日的一道惊雷,惊得人的心滞了一下。

    霞光为黑夜侵蚀,断裂的碧海潮声桥隐没了。

    蓝清珏如雪色的衣衫在风里飘荡。

    风把他胸前的长发吹出去,“我没有一次不想杀你。可若不是我,你害不了我的母亲。是我,是我亲手喂她喝下有噬心粉的汤药……是我,是我胆小懦弱,躲起来……眼睁着看妹妹被活活烧死。”

    蓝清珏的声音很平静,像诉说和剖白,已听不出怒和怨。

    可是很苍凉,苍凉地叫人心里……发堵。

    纯白衣衫上的鬼兰飘起,蓝清珏竟看不清周围的人,在众目睽睽中倒了下去。

    “清珏!”沈丹青快速来到蓝清珏身旁,扶住了他。

    王眉暗松口气,大而漂亮的眼目视前方:“兄长,不要听他的,阿妩姐姐是被生桀所害,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没有出生。”王凤的眼闪过灼人的光。

    沈丹青微微抬眼,道:“是这样吗?以为清珏昏迷你就可以有恃无恐?如此枉顾事实吗?”王眉倨傲地看着,道:“枉顾事实?沈先生的事实是什么?我兄长凭什么要信他,信一个为了昆仑不毁而撒谎的兰仙?”

    “兄长,莫失了今日良机。”

    潮声奔腾,又归于沉寂。

    沈丹青将蓝清珏交给修少儒和寥怀远,站起来,始祖剑出了鞘:“沈某不才,今日昆仑若毁,在场普陀山之人必亡。”

    王眉好笑道:“想不到沈先生如此狂妄。”王凤平静地出奇。王眉回过神,惊讶道:“兄长?”

    只见王凤远远地瞧着蓝清珏,王眉小心地规劝道:“兄长,莫中了奸计。”王凤不答言,只是眸色深沉地望着所有的一切,忽然眼中闪过悔恨,来不及反应,王眉已“嗵”地一声双膝跪地,只见王凤的掌盖在王眉头顶。王眉睁大眼,痛苦而不敢置信地看王凤,王凤竟毫无留恋,一掌拍下去。王眉嘴角殷红,登时毙命。

    王序握紧双拳,痛苦地深吸一口气。王志抱起地上王眉的尸体大声喊:“阿眉姐!”抬头斥问王凤:“兄长,你杀阿眉姐,你就不心痛吗?为什么他们的三言两语你就信了?兄长,你就这么耳根软!”王凤的眼登时射向王志,紫色眼眸,冷戾阴郁,王志立时打了个激灵,心虚地垂下头。

    “你也去了。”王凤讽嘲的声音道。语完,眼尾勾起,王志身上霎时一片紫火,烧起来,烧得连灰都不剩。

    王凤慢慢转过身,森然道:“还有谁去了?”无人应答,王凤似笑还哭,终于低低笑起来:“我真是造孽,害了自己的亲妹妹,亲妹妹!”眼角笑出眼泪。王昭走前劝说:“人死不能复生,兄长你……”喉咙一噎,低头一看,霸业剑横贯了他胸口。

    王昭手握上冰冷的霸业剑:“阿妩姐已死,大错铸成。这么多年的追随,兄妹相称,难道……难道就比不上一个阿妩姐吗?”

    王凤简短道:“不及。”伸手推出王昭,掌中有修为,落下时创死了王序。

    如此大灭左膀右臂,在场之人都倒抽口凉气。

    王凤提霸业剑而立,血珠顺霸业剑剑刃流下,顷刻变的干净而明亮。王凤平静道:“普陀今日要亡,大家一起吧……”王凤不分敌我地看一切,那些追随王凤的人一阵胆寒,不可思议地望着。

    袖袍鼓风,王凤丧了心志。

    王凤在季景云那里醒来,那天若不是季景云,在场的诸仙门免不了一场浩劫。

    传说那一日王凤以一己之力,屠杀的在场之人无了还手之力。

    传言中王凤成了仙门战力最恐怖,最高深的存在,却只有几人了解,那是绝望,是神识混乱之人的……乱杀和出口。

    季景云察觉身后的人醒了,转过身。只见王凤已慢慢站起,告辞离开。季景云止住道:“王庭月!你清醒一点,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王凤收住步,转过身,怔怔地看着季景云道:“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他们都该死!仙门都该死!”

    “王凤!”

    季景云提高嗓音,不忍道:“如果当初你和我一样,放下仇恨,不执着于普陀容耀,这一切,一切都会有不同……”王凤一只眼流下泪:“放下仇恨?普陀列祖尽亡啊!季景云,你跟我不一样,你不知道家门复兴对我的重要!你更不知道一个家门从高处跌下落到任人欺凌的可怕!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季景云沉默片刻,叹道:“普陀已无人可欺。”王凤道:“是,可我想令普陀重回仙门之首,受百仙景仰,这样有错吗?”季景云摇了摇头,涩然道:“结果呢?阿妩妹妹去了,灵舒也走了,只留下我们。”王凤脸部肌肉抽搐,怒道:“是蓝若白!我恨极了他!若不是他,阿妩会是你的妻子,她也会有很好的一生……”

    “灵舒也不会怪我,也不会不见我,更不会死在烛龙手上……”

    一说到烛龙,王凤浑身都抖起来,化出霸业剑就要夺门而去,季景云大声道:“可他在乎烛龙,他是阿妩在世间唯一的血脉!”王凤好似叫雷劈住,不由自主地停住脚步。

    外面,十二花仙,赵错,高牙,无贤默默望向蓝清珏。

    蓝清珏是奉师命给王凤送药来的。

    王凤脸上表情空白了一瞬:“阿妩的孩子……阿妩,我对不起阿妩。”手中的霸业剑落下来,在地板发出了一声沉重的闷响。

    王凤环抱住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阿妩,是我害死阿妩,都是我……”季景云望着,为好友感到一阵痛苦,走近道:“都过去了,阿妩若在,不会希望你这样……放下吧。”

    夜深人静,萏山山叶,雨落淅沥。蓝清珏将药交给赵错,离了萏山。

    在无人处,蓝清珏抬头回望,任清寒的夜雨打湿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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