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洛栖不好意思的起身,先用水净了面才觉得脸上的温度降下来,遂坐到梳妆镜前,一点一点的拆起了头饰。
只是他平日里多由清霜打理头发,自己很少动手,再加上大婚的发型繁琐,许多珠宝不好取下来,他反手弄了半天没弄好反而扯得头发疼。
正觉得胳膊累的酸疼时,一只修长的手接替了他的工作,轻柔的帮他将饰品取下,顺便将头发理顺。
钱洛栖感觉到温热的手指在发间穿梭,带来酥酥软软的感觉,他顿时莫名的紧张起来,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
“怎么了?弄疼你了吗?”刘堇禾像是感觉到了他的异常,询问道。
“没……没什么。”钱洛栖像个小媳妇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看的刘堇禾暗暗好笑。
手里的黑丝像绸缎一般轻柔的划过指尖,瀑布一般披散开搭在肩上,衬的那细白的脖颈更加修长。
刘堇禾的呼吸忍不住粗了一瞬,有想要咬上去的冲动。
汰!这还是个孩子,你到底在想什么呢?刘堇禾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清醒清醒。
“咳,那什么洗漱好了就休息吧。”刘堇禾摸了摸钱洛栖的头,克制了一下自己内心奔腾的思想,怕吓到小公子。
钱洛栖羞答答的应了一声,脸上的热度又升了上来。
休……休息。
要和她睡到一张床上吗?
这也太羞耻了吧!
钱洛栖并不知道洞房花烛夜应该做什么,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冒烟了,僵直的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余光瞥到刘堇禾褪去大红的外衫时,呼吸都吓的错了几个节拍,差点被口水呛到。
“还不来休息?”刘堇禾对着钱洛栖招招手。
钱洛栖忍着夺路而逃的冲动,慢慢站起身,一步一步鸵鸟似的挪到床边。
“站着干嘛?你不累吗?”刘堇禾诧异的问,没有旖旎心思后,一天的疲惫顿时又都涌了上来。
她人都已经躺下了,却见到钱洛栖还直邦邦的站在床边一动不动。
“脱了衣裳赶紧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呢。”刘堇禾大概也能猜到钱洛栖的部分心理,体贴的不去看他,闭上眼睛偏了偏头。
钱洛栖心里悄悄的松了一口气,手脚利落的将外衫也褪了下来,裹紧了里面的衣裳,望着床上却迟疑起来。
刘堇禾人睡在床的外侧,想要睡觉就得从她身上爬过去,这让钱小公子犯了难。
难道真的要爬过去吗?这也太不雅了吧。
而且。
万一自己踩着她怎么办?
两人明明已经很熟悉了,钱洛栖这个时候却觉得自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脑子里乱哄哄的。
于波波不是说洞房花烛夜很吓人吗?他怎么没觉得,就是有点害羞。
第一次要和人同床共枕的钱洛栖内心惶惶,脚指头恨不得要扣出来三室一厅了。
待刘堇禾催了,才小心翼翼的爬上床,手软脚软的越过了刘堇禾把自己滚进被窝里,紧紧的将被子裹在身上。
“咳……你要不把被子分我点儿?”旁边传来刘堇禾揶揄的声音。
钱洛栖愣愣的转过头一看,顿时脸色大囧。
原来自己将被子裹成一团,把刘堇禾身上的那一部分也卷走了,如今刘堇禾穿着白色的内衬露着半个身子在外面。
钱洛栖顿时手忙脚乱的将被子胡乱的盖到刘堇禾身上。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钱洛栖耳朵都红了。
他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睡,清霜伺候的时候也有自己的小榻,一时没注意,情绪太紧张,忘了旁边还有一个人了。
“没事,睡吧。”刘堇禾忍着笑,将俩人的被子盖好,给钱洛栖掖被角时明显能感觉到小公子身体都僵硬了。
“这么紧张啊?”
“谁……谁紧张了?”嘴硬是必须的。
“我紧张。”
“啊,你紧张什么?”
钱洛栖看刘堇禾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还以为只有他自己紧张了,没想到她也紧张。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自己也没那么紧张了,甚至还想试着安慰刘堇禾。
“你……你别紧张。”
“好,我不紧张。”
“……”
那下一步是要做什么?钱洛栖脑子里乱哄哄的,他什么也不懂,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捏着被角悄悄的看向刘堇禾。
却见这人呼吸绵长,已经睡着了。
钱洛栖怔了一下。
这就睡了?
原来成亲以后和以前也没什么差别呀。
喜烛上烛火跳跃,夜色慢慢沉寂下来。
钱洛栖鼻尖闻着那陌生又熟悉的松香味,悄悄往刘堇禾身边靠了靠,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这就成亲了呢。
真好。
……
第二天一大早,公鸡才打了第一遍鸣刘堇禾钱洛栖就起了,天边朝阳初露,田野间枝头的露水折射出清新的景色。
清霜正伺候着钱洛栖穿着梳洗。
刘堇禾穿好衣服后又懒懒的靠在床边。
“起那么早干什么?困的话可以再睡一会儿。”
钱洛栖不赞同的瞪了她一眼,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妆容,“新婚的第一天,哪能赖床呀?”
村里虽然说没有那种敬茶的习惯,但钱洛栖之前打听过了,新夫郎也是要早起帮家里干活的。
当然他是有小厮的人,不用自己亲自干,但也需要早起,这是自己的态度,都嫁人了还赖床成什么样子?
刘堇禾见钱洛栖全然没有了昨晚的羞涩无措,又成了那个骄傲的小公子,也不拦着他,总归是要适应这个家的。
两人梳洗好才刚出去,迎面就碰上了王冰柔,只见他神情萎靡,直勾勾的看着两人。
刘堇禾只淡淡的点了个头没说什么。
钱洛栖诧异的看着王冰柔眼底的青色,这是一夜没睡吗?
但他刚嫁过来,两个人之前还闹了矛盾,也不好多问。
再怎么以后都是一家人了,钱洛栖即便心里还有气面儿上也还是客客气气的喊了一声表弟。
王冰柔昨晚确实一夜没睡,又是嫉妒又是兴奋。
想着隔壁钱洛栖能和表姐在一起,他心里就火烧火燎的难受,只恨不得昨天成亲的是自己。
转瞬又想到王福全的承诺,王冰柔心里更是百爪挠心的睡不着,小舅都同意了,自己肯定是能嫁进来的,以后有小舅撑腰,他就更不怕钱洛栖那个小贱人了,这日子还不得美上天!
因此一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听到动静他就顶着两个乌黑的眼圈早早的就起来了。
刚出门就看到表姐与那小贱人并排走在一起,他见钱洛栖又换了一身粉色的轻薄裙衫,那料子那款式分明是镇上最时兴卖的最贵的那一款,再看他脸色红润,含羞带怯宛如朝露绽放,明艳的让人睁不开眼。
不知道说什么,刘堇禾一向冷淡的脸上破天荒的带着浓烈的笑,还伸手虚虚扶着钱洛栖的腰,好似生怕他摔倒一般。
两人浓情蜜意的样子顿时就让王冰柔红了眼。
更可恨的是表姐对着那小贱人还笑的很开心的样子,一看到自己就又变得不冷不淡。
肯定是他为了报复自己在表姐面前说自己的不是,不然表姐为何对自己是这样的态度。
可恶,等自己进了门——
王冰柔恨恨的咬了咬牙,压根儿就不理会钱洛栖的招呼,只嘟着嘴巴冲着刘堇禾撒娇:“表姐,今天早上可真是太冷了。”
他故意只穿了一件轻薄衣衫,还是特特选的最近添置的最好看的那一件,鹅黄的颜色倒是很趁这样年轻的小哥儿,盈盈一握的腰肢惹人怜惜。
换了个人怕就是要可怜这样的小美人儿受寒,忙不迭的上去要嘘寒问暖,搂着肩儿送温暖了。
钱洛栖心里一梗,面色便有几份不好看,斜眼看向刘堇禾。
刘堇禾又岂是那样怜香惜玉的主,更何况是对着一个男人。
在这个世界,除了钱洛栖,其他男人对刘堇禾而言都没有吸引力,若是再擦脂抹粉搔首弄姿的,她大概更要敬而远之了。
“冷就回去多穿点儿,这么大了这种事情还要人教吗?”刘堇禾当然说不出什么好听话。
王冰柔气的跺了跺脚,目光却落在刚从两人身后屋里出来的清霜,正是那个之前在镇上和自己吵的很凶的哥儿,脸上却更难看了。
却见清霜身上穿着和自己一样的鹅黄色裙衫,料子就显然比自己身上这套要更好,外面还又罩了一件厚实点儿的衣服。
此时清霜正端了自家公子洗漱过的脸盆出去找地方泼掉。
“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出嫁了,这洗脸还要人伺候呢。”王冰柔忍不住不阴不阳的刺了钱洛栖一句。
钱洛栖莫名其妙,“清霜从小就伺候我洗漱,自然也是要跟着我嫁过来的。”
他好像真的不理解王冰柔为什么要这样说,像他们这样的人,从小就配备贴身小厮,伺候衣食住行,嫁人以后也是要跟着主人家一起过去接着伺候的。
不成自己要将清霜留在钱家不成,家里的小厮都是有定数的,他留在那里能做什么?这样做无异于把他降级到底,以后都找不到好人家的。
王冰柔一梗,心里怒火更甚,他觉得是钱洛栖故意针对自己,连一个小厮的穿着料子都比自己好,肯定是故意的,这不是说自己连他的小厮都不如吗?
王冰柔火气上来想骂钱洛栖几句,可刘堇禾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也不敢放肆,生怕刘堇禾又说让他回老家的话来。
他才不回去呢,小舅可是都答应他了,自己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为了以后着想,王冰柔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恨恨又瞪了钱洛栖几眼,“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毛病!”刘堇禾莫名其妙的,瞅着王冰柔冻得瑟瑟发抖的背影嘟囔了一句。
“怎么,不上去安慰安慰?”钱洛栖似笑非笑的斜睨着她,秋日的晨风在他欺霜赛雪的脸上留下淡淡的薄红。
刘堇禾忍不住伸手揪了他的脸颊一下,“说什么呢?孤男寡女的,再说谁知道他又抽什么风,随他去吧。”
仔细看着刘堇禾的神色,确定她确实不怎么在意,钱洛栖才又露出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