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日晚。
吃过晚饭的方云在家里整理着自己的书房时,母亲在帮忙整理方云的白大褂,看着上面秀着的陇县人民医院几个字,突然就仿佛是破了防似的,鼻息一下子就破开。
紧接着还赶紧用手抹开溅射到上面的鼻涕和口水。
只是沾了污渍后,她又赶紧说:“我再去洗一下,烘干后明天就能穿。”
这是方云自己家的房子,真正的房子,真正的书房。
高中那年,是父母重新崛起之后,买的房子。名字写的是方云的名字。
正整理书桌的方云回头把自己的母亲给拦住:“这不着急洗,反正还有一件,不洗也没关系……”
“妈,是不是我给你和老爸太大的压力了啊?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要对你们说对不起。”方云的年纪不小了,将近三十而立。
父母已经五十六岁的五十五岁,到了早该退休的年纪。
自己读高中和本科的那几年,家里拮据程度难以想象,方云自然是要读书啊,那能便宜,不就是选择更便宜,更能减轻家里负担的方式么?
不然还能怎么办?
其他人来要债,自己还每个月定期为家里要‘债’?
“小云你已经是大人了。”老妈坐在床旁,偏着头看着方云。
她身材因发福已经走了样,脸上也爬满了岁月的痕迹,因前些年的打拼变得皮肤黢黑而粗糙,只是双目里的目光一直宠溺且愧疚。
“都会好起来的,我现在这个工作,很多人也都羡慕。”
“一毕业就拿工资,铁饭碗、还有编制,旱涝保收的,如今又来了县里面,这里距离我工作的地方也就几分钟路……”
“你和我爸买房的时候,不就是对标这个标准来买的么?”
“没事了,老妈,等我工作稳定下来后,我就去相亲,找一个老婆,到时候让你和我老爸抱个大胖孙子……”方云劝慰。
年纪越大,面临的不仅仅是学业的压力,还有其他诸多压力和因素,都尚需考虑周全。
“好……”老妈也没再多说,看了看书房里都扫量整齐后,再去了方云的卧室打扫。
方云则出去到阳台上,捡着父亲的烟盒,倒出来一支,坐在了父亲方锐的旁边,用火机点燃。
父亲偏头看了方云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方云抽了一口,不觉得很呛,却也觉得喉咙和肺有点不舒服。
“老爸,我今年三十了。”方云说。
方锐点了点头。
方云则又说:“十二年前我就已经成年了,选择是我自己做的。”
方锐转头看了方云一眼,吸烟的手僵在半空,却仍不发一言。
方云又道:“老爸你会觉得我现在一事无成,只是在县里面混,就丢了你的脸么?”
方锐摇头,嘴巴咧开,再摇头。
方云也就再抽了一口烟,轻轻咳嗽了两声,把烟给灭了。
“所以你是我老爸,我是你儿子,相比下,我对家里肯定没你这么大的责任感,因为我还是怪过你们,但那是以前……”方云这么说完,也就不多说了。
方锐也没讲话,继续一口一口地吸着烟,方云就只这么陪着……
九月二日,除了是方云到陇县人民医院上班的第二天,也是报名的时间。<div id='g' lass='gontent'><sript type='text/javasript'>try{ggauto();} ath(ex){}</sript></div>
同小区的很多家长都迫不及待地带着神兽出笼。
方云也是早早地就起床,拿着白大褂,赶紧往陇县人民医院赶。
虽然才早上的七点钟,可方云还要吃早餐……
七点半,方云就终于找到了陇县人民医院的住院楼的创伤外科。
陇县人民医院的住院楼和第二医院的住院楼相比,仿佛完全不是一个地方,因是新修,里面的很多装备以及装修,看起来比方云之前规培的衡南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的科室都要更新。
科室里光线通明,出去买早餐和买早餐回来的人就络绎不绝,还有与科室里的值班护士熟悉的,在护士站聊着天,问她下班的时间。
远处还有两名家属在那里探讨怎么受的伤,什么时候可以出院,什么时候做的手术,交了多少钱……
这一切既熟悉又陌生,却是陇县第二人民医院看不到的情形。
方云到医生休息室把背包放下后,穿着白大褂,但没胸牌,对着镜子里整理衣领以及胸前的红黑签字笔。
这两支笔跟了方云接近一年……
白大褂是昨天他报到之后,再找护士长领的,只是方云先把它带回家清洗一遍。
走出医生休息室,打算进医生办公室时,方云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于是便暂缓了脚步。
“苏哥,你们组新来的那个方云医生,是个什么情况?怎么还中途临时插进来了一个人咯?”一人如此问。
“湘州医学会临时安插进来的,彭主任也是前天才接到通知。”
“以前是镇医院里面的一个主治,没什么操作,但理论贼好。他在医学会里面,外科学的理论是分。”罗苏是方云目前跟班所在组的一位主治,并未进行挪动的主治。
“那样的题也能做分,他有病吧?”
“外科的理论医生么?”
“不知道!不过镇医院里面基本上没什么手术,所以……”
罗苏再说到这里时,方云就已经出现在了医生办公室门口。
进门后,方云就笑着打招呼:“苏哥,您来这么早啊?吃过早餐了么?”
两人顿时相离一段距离,罗苏回头,露出胖胖的标志脸,挤着笑容回:“我昨天值班嘞,小方,你也来得够早啊?”
罗苏回话间,他旁边的一个青年则是在偷偷扫量着方云,不知道在沉思着什么。
“笨鸟先飞,以前在镇医院里,闲得太野了,现在是强撑着起床的,就怕迟到。”
“苏哥,我的床位上,昨天没来病人吧?您好像也没给我发信息……”方云如今的跟班考核,归到了彭南波主任医师组里,彭主任就是创伤外科的主任。
方云的跟班考核长达四个月,自然是要管床的。
政策初动,一切都充满着不确定性。好在是年薪制推广了,即便方云如今来跟班考核,仍有工资领,相当于是工作的调动。
“还没,还空着,不过今天会从州医院转下来一个病人,估计会安排到你分管的床位上,不过是感染患者……”罗苏这么讲的时候,语气略纠结。
方云闻言,眼神微动……
外科的感染患者,可不好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