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瑞卡爵士
与上一次出军时的昂扬愤慨不同，他们这一次走出临冬城时带着无尽的压抑和沉闷。
他有一刻怀疑狼女是否真的是个合格的军官——她没有再鼓舞士气，安抚众多心存疑惑的士兵，作为一军首领，她竟然在放任压抑的气氛在军中流转。
瑞卡很想代她高声呵护一番，以振作全军士气。
可他不敢。
摄于如此沉默的气息，整个大军一路以来都保持着安静。他们在沉默之中行军，偶尔的号角传令声都让他觉得新鲜。
大军从临冬城出发，顺着国王大道南下，直到白狼渡时，狼女才想起加快马速，带领自己的骑兵队伍脱离大军。
她身边的侍从再次换人，且个头越来越小，男侍从叫霍得，是个山地氏族人，女侍从叫莎莎，美妙的名字、漂亮的脸蛋、神奇的坐骑，可惜是食人岛的女人，嗯，还是个小女孩。
他一直以为乔治凯索至少还会在狼女身边做个小侍从待上几年的。
乔治在溪流地的战斗中与其余临冬城的两百骑兵一起被册封为骑士、子爵——这可是实封且具有实地的子爵，妈的，即使他们在之后的战争中战死，他们的继承人乃至亲族依然能够享受这份权利、世袭不断，让临冬城内所有人都艳羡至极，也让所有提前返家的骑兵追悔莫及。
与正常的子爵稍有不同的是，这份爵位仅仅存在狼女的文书中。
可根据哈尔温的介绍，纵使只存在狼女的文书中，只要战争胜利，这些东西都会一一兑现。这简直没有什么好怀疑的，狼女终有一日将要彻底收服荒冢屯、溪流地，将那些地方反叛的伯爵、子爵一个个驱逐，将一块块草场、牧场、农田一一分给随她出征的战士，将剥夺下来的伯爵、子爵、骑士领分配给战斗中勇敢的军官、士卒，将城堡、仆人、税收奖给其中佼佼者。
他觉得很不公正。
他和其他临冬城的骑士一起南下，攻破波顿和达斯汀夫人的联军、拿下卡林湾继而攻破孪河城……他承认在这个阶段他没有起到多少作用，但是后面就不同了。
他与大部分南下的骑兵一样一直冲杀在前，踏破兰尼斯特的联军大营，生擒西境守护和一众军官，之后更是杀得弑君者——当今铁王座的摄政王——丢盔弃甲，仅以身免，俘获西境众多领主和继承人……
如此巨大的功劳，难道只册封个骑士么？他承认那次分了不少金钱和其他财物，可金钱、财物哪有土地、爵位珍贵？更何况，乔治比他还小几岁！
看着身边的小骑兵纷纷加快速度，他也只得拍马赶上。
他是临冬城的直系骑兵，早被编入狼女的护卫骑兵团，比他年龄更大的骑兵，已分派出去独立率领骑兵团，要是战争持续的时间足够久，他相信，他也会按照这个路径成长，被扔出护卫团，独领一支小队。
劳伦斯雪诺、小加斯班吉、寇吉聂尔、二汤姆莱克莱、提斯密肯、班扬密肯这次便已独立领队，除了劳伦斯雪诺，其他人都算是临冬城的近侍。
想到班吉也能独立领一队骑兵，他就觉得难受。早在骑兵军官列阵训练的时候，他就是艾里昂普雷德点名最差劲的士兵：反应迟钝、姿势丑陋，就连喊号声竟也支支吾吾。
但他们年龄都比他大一点。
小骑兵的喊叫声打断了他的畅想，他收起缰绳，夹紧马腹。
终于可以奔驰起来。
他嫌弃地甩鞭，打出一记空响，黄鹂瞬间按照他的心意加速，越过一个个小孩骑兵还有颈泽的小个子们。
小孩子们在此之前都没有上过战场，如今跟随狼女，显然有些兴奋过头。
等着吧，希望你们困得不要掉下马！
黄鹂体力极好，稍微绕个曲线，便超越大队骑兵。他侧拉缰绳，让黄鹂并入主道，在不经意间便挤入狼女队伍的身后。
他不做侍从，没有要事则没有资格分居两侧，但临接的后方却没有规定。
“乔治，待会要是打起仗，要躲在我身后哦！”他对旁边的乔治子爵笑嘻嘻说道。
这小子竟然说他在苹果林之战中曾骑着战马冲入敌阵冲杀！
“嘘……”乔治对他做出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过河时不准喧哗。”
“哪有那么多规矩……”他不以为然，然而便看到狼女转头对他冷笑。() ()
他赶紧闭嘴，低下头，拉紧缰绳。
乔治对他投来“让你不信”的得意微笑。他几乎能够听到笑出的声音。
号角阵阵，旌旗纷纷。
白狼渡上已经用浮船搭起了浮桥，浮船前连接着一根根有拳头一般粗细的麻绳，另一头则连接着岸边的锚点，浮船相互之间用钩钎锁定，上面铺设了木板，足以容纳两骑并排而过。
下游等待通航、巡视的战舰则停泊在下游的临时港口，等待他们通过后，顺着浮桥中心预留出的航道通过。
好在如今是隆冬，河面不甚宽广，浮桥搭建尚算简单，要是丰水期，要在滚动的河水建起浮桥则千难万难。
这是曼德勒家族专门为狼女大军通过而修建的浮桥，在更下游的骑士渡，则修建了连通两岸的石桥，看起来极其伟岸，他也仅走过一次。
人鱼旗在渡口东侧营地上飘扬。当狼女和侍卫骑兵团通过后，手持人鱼旗的迎候骑兵便指引着驻留方向。
“玛龙爵士，前方战况如何？”等见到等待的白港骑兵后，狼女直接步入主题。
“霍伍德堡已经被提利尔家族士兵包围。”玛龙爵士迟疑道。
“至少他们打的旗帜上画的是玫瑰，”另一名看起来更加狠戾的军官补充，“虽然看起来像是屁眼，一股千年以前就臭烘烘的味道。”
瑞卡差点笑了出来。白港曼德勒家族估计做梦也想不到还会在北境看到南境贵族的旗帜。
“殿下，这位乃白港教头，戴斯蒙曼德勒。”玛龙爵士介绍，“波顿士兵已经拔出了霍伍德堡周边的所有据点，封锁了白港北上救援的通道，霍伍德家族的不少子爵领要么逃亡，要么，也有一些投降的。”
瑞卡知道，不少家族的教头都有独立领兵的机会，眼前的戴斯蒙显然也是如此。
“唐娜拉夫人还在城堡？”
“不错，夫人和他哥哥加尔斯曼德勒都在城堡内。按照现在的守备情况，霍伍德堡不会那么快陷落，但卢斯波顿诡计多端，谁知道呢？”
“佛雷们在哪？”狼女没有继续追问，停顿了一下又把问题拐向佛雷。
想到佛雷还没有这么多被完全绝灭，瑞卡就觉得奇怪，他以为在攻下孪河城后，天下的佛雷就只剩下临冬城那个大瓦德了呢！
“我们在南下的军队中没有侦查到佛雷的旗帜，他们或许还停留在恐怖堡或者周边。”
“孪河城的消息把他们吓得不敢出门了！”戴斯蒙爵士披着一身厚重的铠甲，睥睨着北方，用浓重的口吻表达着不屑，“我的斥候骑兵向北深入了几百里，连一面佛雷旗也没有发现，我看，多半是驻留在恐怖堡——这群胆小鬼要是贸然出击、再次战败，佛雷家就彻底完蛋……”
“至少现在还没完！”狼女打断他。
“这？”
“找到他们！”狼女对着曼德勒的军官下达命令，“狮子已经成功占领了壁炉城、卡霍城，现在提利尔则围着霍伍德堡，你要我相信他们在恐怖堡睡觉？他们的家堡现在被徒利霸占着，要是你，能够睡得着么！”
瑞卡感觉到狼女语气生硬，丝毫没有给曼德勒的军官留下情面。
隔着头盔，瑞卡都能发现戴斯蒙爵士羞红的脸，其中多半是愤怒。
“如您所愿！”戴斯蒙爵士拉下头盔，闷着头，缓缓转马离开，其后的一批骑兵跟在他身后，在冰冷的大地上驰骋而去。
“珊莎小姐是被这帮佛雷？”
“我不知道。”狼女语气更加冰冷，“拿下孪河城后，我们的士兵陆陆续续，几乎宰光了佛雷的崽子和女人，”狼女狠狠看向玛龙和旁边的白港军官，“要是我知道，他们偷偷拿下哪座城堡或者霸占了哪个地方而我们没能提前发现，休怪我用失职之人的头颅祭旗。”
“殿下，我的头颅还是放在自己脖子上更好。您放心好了，我们定然不会让他们靠近、得逞。”另一名白港军官朗言出声。
瑞卡记得，他是随狼女一起奔往溪流地的士官。
“沃里克大人，你最好小心点。临冬城里已没有姓史塔克人，”狼女向他冷冷说道，“可红橡厅姓本纳德的却不少！”
沃里克本纳德无言以对。
是啊，以佛雷对北境的仇恨，要是佛雷攻破了他家的族堡，他又能有多少家人可以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