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取留下

    陈鹤声肺都快气炸了。

    他看这来历不明的姑娘,不仅克死了自己娘,还让自家一向乖巧的小犊子都和自己顶嘴,瞬间对她连那半分的怜悯之心,都磨灭的荡然无存。

    可生气的不止是他,小家伙陈木声也不乐意了。而且,小家伙倒先发火了。

    “她每天半夜都跪在娘灵前守孝!”陈木声冲他喊道。

    陈鹤声听完,抓着陈木声的领口严肃地问:“是你让她进来的?”

    甲十六见兄弟俩吵架,立马抓着陈鹤声的胳膊解释:“鹤声哥,是我想和娘说话,自己进去的。”

    这几天来帮忙的人多,大门一直开着,甲十六每到半夜兄弟俩不在,都会偷偷进去和老妇说会儿话。可她不知道陈木声怎么会知道。

    陈鹤声直接甩开甲十六的手:“我就不明白,天底下有那么多人,你为何偏偏赖在我陈家?”

    甲十六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不喜欢自己,就道:“是娘给我出了喜银。娘还给我买我喜欢衣服,还给我买石榴,还说……还说……”

    陈鹤声看她没话说,紧问:“还说什么了?!”

    甲十六红着脸,缩着脖子说:“鹤声哥脾气不好,但人不坏……”

    “还因为你死了!”陈鹤声看她满嘴瞎话,实在听不下去了。

    空气顿时安静。

    “我呢?”陈木声见甲十六好像落了什么,便着急地问,“娘有没有提过木声?”

    甲十六摇头,没有说话。

    “娘也真是偏心。”陈木声龇牙咧嘴撇过了头。

    陈鹤声看他那计较样,轻拍了一下木声的头,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姑娘,你被人卖了!脑袋好使点的早就溜了,像你这么钝的,我当这么多年捕快,还头一次见。趁我没跟你要银子,赶紧消失!”陈鹤声觉得就是把话说明白了,她也不一定懂。

    看他气的粗喘大气,甲十六觉得他莫名其妙:“娘为我出了钱,我就是娘的人,为何要跑?况且,我也等娘等了好多天。”

    等了好多天?

    陈鹤声崩溃,拉着他弟说:“木声,你看到了吧?她脑子有问题。”

    陈木声觉得他未来大嫂说的很有道理,对他哥一本正经地讲:“娘给她出了钱,她为何要跑?咱娘又不是坏人,难道哥是?反正我肯定不是。”

    陈鹤声被两人气地大喊:“是我脑子有病,成了吧!回去再收拾你!”

    他一介武夫,虽长得不壮,但力气很大。他弟在他面前,就是一个小鸡崽子,一推使劲了就得倒,还得抓着衣服推。

    “要不把十六姐也带回去?师父说过,秋干气燥,人也一样。秋天出事的最多,特别是姑娘。”陈木声弱弱的话声里透出一丝哀求。

    这些天,甲十六的事他看在眼里,也天天听,所以他跟大部分人想的一样,甲十六人虽然有些呆傻,但有情有义,人也漂亮,配得上自己这个脾气暴躁的大哥。而且比那些嫌自家穷的势力姑娘好上百倍不止。

    “听话!”陈鹤声累了,身心疲惫。

    陈木声发现,自己再苦口婆心,也说不动这头倔驴,决定不管闲事了。

    甲十六见两人要走,向陈鹤声道:“鹤声哥,既然你这么不喜欢十六,那就找个人家把十六嫁了吧……聘礼就当还娘的。方才就有个大婶让我跟她走,如果她晚上还来,我带她见你,她要是肯给你银子,我就跟她走。”

    陈鹤声没有回头,直接将陈木声带进门,又关上了大门。

    能把一个姑娘逼到能说出怎么卑微的话,陈鹤声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自己这到底是遭的什么孽啊?

    甲十六看着被关起的大门,也不知自己在坚持什么,只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走的也突然。

    她看着自己被老大娘摸过的手,至今还是感觉到很暖。这种暖是她很久都未成体会过的。

    从前的日子了里,她们没有姓名,也没有自由,只是作为工具,每天忙着能做出最美味的菜肴,努力让自己留下来。留下来后再继续努力,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能进到皇宫嫔妃的小厨房里,继续做出最好吃的菜,一直留到自己做不动菜被赶出来为止。

    六岁漂洋过海来到大明,六岁被卖到大院成了新罗婢,这十四年她都顺利挺过来了,可就在半月前进宫甄选厨娘,她落选了。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入选的。大师父也认为她可以的。所有姐妹都认为她可以的。

    她到现在都不知,为何自己的菜里会有让人难以下咽的酸味,明明自己尝的时候还没事。

    这种失误,如果在大院里也就算了,顶多被罚去剥一筐莲子,可毕竟是在皇宫,还被一个吃不得酸的娘娘尝到,最后落得了个永不得入宫甄选厨娘的名。

    还好她没去为自己辩解,以至于没被挨板子,甚至没被打死,也算是捡了条命。十四年的大院生活,她这种事迹听的多,就是从没想到,这种事有一天会落到自己身上。

    听着刚才的关门声,她想起当天慢慢关起的宫门,难道自己第二次就这样被拒之门外?

    大师父给的宫门是永远进不去了,自己找的家门也进不去了么?

    甲十六不想气馁,她只想做出好吃的菜,让自己喜欢人吃而已。既然自己挑的娘已经离世,她要替娘照顾这家人。

    “鹤声哥,鹤声哥……”甲十六拼命敲着门,敲了小半个时辰,门口终于传来了急躁的走路声。

    听见开门声,她没管那么多,直接冲着那个人影无助地抱了过去,而抱住的那一刹那,红了眼眶。

    “放手!”陈鹤声本来还气势汹汹,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动都不敢动。

    面对最彪悍的匪徒,他都没这么怂过。

    甲十六这是第一次抱男人。她感觉这男人虽不壮,但好结实,身上也好暖,有种在大院感受不到的安全感。她不想放手,也不会放手。

    “快放手!”陈鹤声不敢动,红着脸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冲着房间求救,“木声,快出来帮哥把她拿开!”

    陈木声一直在窗外看,可看到陈鹤声被抱成了木头人,立马捂住了眼睛,冲隔壁大喊:“刘婶,刘婶!”

    “别喊,小木声,婶在这儿。”谁都没发现,隔壁刘婶一直趴在墙头应和,“鹤声,你这捕快算是白当了怎么多年,连碰个姑娘脸都这么红。”

    “没碰!”陈鹤声听到大嘴巴刘婶的声音,脸更红了。他一把推开甲十六,生气地转过了身。

    隔壁刘婶笑着朝十六说:“石榴,你鹤声哥是婶子从小看到大的,放心跟着他,不会让你受苦。鹤声可比那家游手好闲的儿子强百倍不止。”

    甲十六冲着大婶道:“我答应过娘,要照顾鹤声哥一辈子。就算鹤声哥把我嫁给别人,我也会照顾鹤声哥。”

    陈鹤声见她颠倒黑白,立马朝刘婶解释:“刘婶,你别听她胡说!我从未说过要把她嫁给别人。”

    刘婶作为过来人,见姑娘执着,肯定有戏,便看着陈鹤声说:“婶子都知道。十六是个实在姑娘,我们这些婶子这几天都看在眼里。你也别怪婶子多嘴,现在已经有人对十六动了歪心思,这么好的姑娘,好好疼着点儿。”

    甲十六愣了愣,腼腆地红了脸,而陈鹤声的脸,却黑的像块炭。

    甲十六见陈鹤声凶巴巴眼神,被吓的不知所措,只是觉得这男人再凶也不丑。

    刘婶继续道:“十六,你看这院子乱的,还不快去收拾收拾?”

    甲十六会意,立马要动手,却被陈鹤声抓住了胳膊。

    她没管被抓疼的胳膊,而是看着院子里的菜,说:“鹤声哥,这院子里的菜再不收,等霜打了,全都坏了。”

    陈鹤声当然知道,这可是一家过冬的菜,只是这几天忙活的哪里有时间顾这些。

    “这是我家的事。”陈鹤声不需要她提醒。

    甲十六看他坚持,自己也没有办法,只好看向墙头刘婶求救。

    刘婶这些年和陈家相处的不错,鹤声每次买肉的都会给刘婶送去些,虽说是为了让人照顾些自己母亲,可这份情她一直记着。

    “鹤声啊,你娘在世时,就一直恨自己没能给你们生一个姐妹,这些年苦了你兄弟俩。”刘婶叹了口气,“这冬天就快到了,让人姑娘冻死街头,你这罪过可就大了。你娘在天之灵,也不会安生。”

    陈鹤声最怕的就是刘婶的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作为一个捕快,他有自己的原则和思想,从不会因为别人的话而改变自己的想法。

    他二话没说,直接把甲十六赶出了门。

    只是这次的态度,显然没之前的那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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