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出现了两道像人一样行走，五官却非人的身影。
虽然光线昏暗，但对面的外貌非常立体醒目，钟永安立即辨别出来：“是牛头马面。”
牛头人也吓得不轻，因为一眼瞧出都是活人。
“这是什么情况？活人来到这里，哪里出了纰漏，让我瞧瞧。”
牛头人拿出今日需要勾魂的册子，查找人名。
钟永安想到自己的阳寿，刚才到黄泉，误以为自己死了，简直万念俱灰。那么他究竟能活多久。
钟永安轻轻的移了几步，伸长脖子凑近，牛头人立即察觉，收起册子：“你干什么！”
“大仙，我是不是要死了？”
“没有你。”
“那得到什么时候呢？”
钟永安想套出点话。旁边的马面叫起来：“九天玄女！你怎么在这！”
钟永安觉得名字熟悉，因还在意自己的阳寿，来不及多想。
牛头人瞧着钟永安，注意到一个情况：“我看你阳气很足啊。要不来我们这当差，好了。”
钟永安喜形于色：“是说我能活很久吗，太好了！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当差？”
闻所未闻，他好好活着的人，阳气很足，去阳间干嘛。要是可以，钟永安希望自己死后，不用去这寒冬腊月般的阴间。上天堂才快乐。
“你反正要死的，直接跟着我们，少挨人间的苦。我看你在人间过得不好。”
虽然牛头人眼力极佳，说出了事实，钟永安依旧把头摇得像波浪鼓。
牛头人搭上钟永安的肩，仍劝道：“人间多少可怜人活得不开心，自尽了事。”
钟永安越发觉得神奇，冥府的人不该凶神恶煞吗，怎么个个都这么热情，前有孟婆劝人喝汤，后有牛头劝人当差。
钟永安用求救的眼神向阿九。
阿九拨开牛头人的手道：“少诓骗年轻人。”
“玄女，你很清楚的，怎么能说骗？”
“你们在这浪费了不少时间，没有好好做事。”
牛头才醒过来，悻悻道：“好吧，走了。”
牛头马面告辞离去。
钟永安还想不明白，问阿九：“活人也可以做阴间差事吗？”
“活人可以娶阴间的老婆，怎么不能做阴间差事？说起来，做阴差有不少好处，正如牛头人说的，它可以避免人间的疾苦，等于永生。你找到还魂草后，可以去做。”
“那这个阴差，有什么坏处呢？”
阿九摸着下巴想了想：“坏处就是你得干活，跟死人打交道，听他们各种哭诉谩骂，还会打你。毕竟，人都是怕死的。”
钟永安叹道：“在阳间也要干活，在阴间也要干活，生前死后都不得安宁。”
“被你说对了，人唯一的出路就是折腾。你不觉得活着很累吗？”
“虽这么说，可是站在阳光下，感受人间的温暖，还是活着好。”
“心态不错。那好，我们快点回人间。”
钟永安拉着呆滞的于栋，继续跟着阿九走。不知过了多久，天空像是黎明时分，倏然亮起，有人声马蹄声传来，钟永安喘了口气，总算回到阳间。
把于栋送到家，于父于母急得白发又增加了几根。于栋一路上都没说话，待到于母问他时，才回过神，大声哭起来：“她竟然是鬼！”
钟永安说了下发生的情况，于栋跟鬼成了亲。
于父差点没喘过气来。于母又是两行热泪滚滚而下：“造孽啊，怎么办，救救我儿吧。”
说着，于母给钟永安跪，求他想办法救救于栋。她觉得钟永安能把于栋从黄泉带回来，定是有些本事的。
钟永安自然把头转向阿九。
“没事。他会清醒的。”阿九道，“多介绍当地美女给他看。”
“他不会看的。之前有过。”
为了儿子的婚事，于母早联系多位媒婆介绍不同的美貌女子。于栋曾在劝说下见过几位，丝毫没给好脸色。
“现在不同了哦。”阿九笑道。
于母见阿九说得轻松肯定，只好信这么一回，再三谢过阿九。
告别于家，走了一段路，钟永安忍不住问阿九，为什么认为于栋会好起来。
钟永安认为于栋梦与现实不分，看似不疯，其实疯了。
“刚开始他听到我说她老婆是鬼，还想着自己死了能见到，二话不说跳河。日子过得太舒坦，他对死没有真正的感受。其实他一直不愿相信老婆是鬼。到了黄泉，见到那个死去的姑娘，他总算意识到了。怎么说呢，人有人气，鬼有鬼气。虽然男人爱美色，但有几个能接受真正的鬼。让你娶个鬼，你愿意吗？”
冷不防一问，钟永安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人类就是这么现实。”阿九摇着头。
钟永安却想到另一件事，那就是先前跟牛头马面交谈时透出来的信息。
“你是九天玄女，门上贴的战神，虽然不太像。”
这一发现使钟永安不但声音高亢，脸也涨得通红，实在没想到貌不起眼的女子竟是大名鼎鼎的神仙。
阿九非常平静，仿佛听了无关紧要的话，说道：“可以出发了。”
钟永安很不解，问：“战神，你怎么变成这样？”
“我变成什么样了？”
要不是出现在那间客栈，钟永安以为是位无家可归的女子，素面朝天，不修边幅。
男孩家门口贴的九天玄女画像，即使画得不精细，令人敬畏的姿态还是一目了然。而眼前的阿九若跟人说自己是“九天玄女”，定会引来一阵大笑。
“你为什么跟着我走？”
“我随便逛逛。和平年代，没战打了。”
“就这样吗？”
钟永安回想起昨晚在客栈的情况。他跟上阿九，是当时的环境过于危险，寻求阿九的庇护。可今天是阿九主动跟在他身边。
“浪迹天涯，有错吗？”
“你是神仙，不是可以天天吃喝玩乐，逍遥自在。”
“没错，我现在很逍遥。”阿九的神色非常认真。
“可你一直跟着我，我要找还魂草。”
阿九点点头：“对，我想看看还魂草长什么样？”
“你是神仙，没见过？”钟永安依旧很怀疑。
“你怕我杀你吗？”
钟永安不想阿九会这么问，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钟永安挠挠头，他认为阿九没有说实话，似乎藏着什么秘密。他相信阿九不会杀他，更何况她一个神仙在自己身边，反而对他有好处。因此，钟永安不再追问。
两人到集市上各挑了好马。有了坐骑，行路速度极快，相继过了好几个村，离目的地东琴山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