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若是能一直用一条命换一分钟,对于骑兵连和工兵团而言,绝对是划得来的。
因为那样,骑兵连剩下的四十余人,就能为他们的同志们再拖延至少四十分钟的时间。只可惜,日军从来都不是傻子。
就在下一个隘口,骑兵连想要故技重施地继续拖延日军的行动,却没想到,日军的步兵虽然已经登上了卡车,但数门迫击炮却是在卡车的遮蔽下,隐藏了起来。
这边连长的袭击才刚刚起步呢,日军的迫击炮便已经锁定了方向,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内,数门迫击炮连续地装填发射,顿时就将疾驰中的骑兵连给炸了个人仰马翻。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连长,当即下令撤退。
只可惜,即便连长的命令已经十分的及时,能在日军早有准备的炮火中成功逃脱的,加上连长本人,也只有寥寥三人而已。
显然,连长这个分队已经彻底地丧失了战斗力。
没办法,连长只能带着仅剩的三人,抄近路赶往前方与副连长所带的分队会合。
只是,两次的交战下来,两分队合起来,也才不过堪堪二十人而已。
来不及感伤,鬼子汽车的轰鸣已经从远处的空中飘荡而来......
“连长,怎么办?”一旁的战士们都看向了连长。
向着北面看了一看,连长早已有了决断,还能怎么办?
只剩下二十人,这一仗一打,再减员一番,根本就没法再继续骚扰了。
所以,死守在这个隘口,会是最好的、也是最后的拖延之法。
环视了众人一圈,所有人都一脸坚毅地看着连长,显然,所有的战士们都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就等待着连长赴死的命令。
再看了一遍满脸都是血污的战士们,连长的目光还是落在了前排的那个瘦瘦的身子上了。
那是全连最年轻的孩子,是的,尽管已经参军,甚至已经有了两年的兵龄,但他却是只有岁。
名字,大家早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他在家里排行老幺,又因为来的时候瘦得跟条狗一样,因此被战士们戏称为“幺狗子”。
只是眨眼的功夫,原本的“幺狗子”却已经成为了一名抗日的铁血战士。尽管还只有区区岁,却已经独立地击杀了好几个鬼子了。
那就他吧,连长心中主意已定,随即起身,拍了拍眼前幺狗子还有些瘦弱的肩膀,随即道:“幺狗子,有个任务交给你。”
“到。”被点名的战士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等候着连长的命令。
“你的骑术最好,赶紧上马给团座汇报,我部已经损失殆尽,鬼子很快就要赶上来了,让团座做好准备。”连长随即对那战士下达了命令。
闻言,幺狗子的身子明显一僵,作为有着两年兵龄的老兵,他当然知道自己此时离开意味着什么。可以,这条命令就是全连唯一的一个生还的机会。
活着,谁不想呢?
可是,幺狗子却不想。
眉头紧锁的幺狗子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即答应连长的命令,反而是梗着脖子道:“连长,我留下来打鬼子吧,你是连长,汇报你去。”() ()
“废话。”连长毫不客气地狠狠一巴掌拍在幺狗子的帽檐上,直接将帽子盖住了幺狗子的眼睛,继续道:“我要有你那骑术还用你,老子早跑了!别废话,早一分钟给团座带到消息,团里的弟兄们就多一分的希望。”
“连长,我骑马还是你教的。”幺狗子耷拉着脑袋,有些不服气地喃喃道。
“废什么话!”自知理亏的连长却是毫不客气地再度怒骂了一句:“服从命令。”
闻言的幺狗子抬起头,却依旧犟着脑袋,不肯答应,更不肯移动。
而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双眼早已赤红,颗颗泪珠不断在眼眶中打着转。谁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是啊,怎么能舍得呢?
那可是手把手带着他练习骑马的师傅啊,那可是从饭盒里抠出肉丝硬塞给他的战友啊,那可是为他挡风挡雨挡子弹的同袍兄弟啊!
谁能在这样的时候,抛弃掉他们呢!
这可是真正的生离死别啊!
“幺狗子!”
“赶紧上马,别让你二哥他们白牺牲了。”
“是呀!幺狗子,伱在,咱们连就在!”
“记得让团座想办法重建咱们骑兵一连!”
七嘴八舌的声音很快在一旁响起,一只只被硝烟熏黑的大手擦拭着幺狗子脸上的泪痕,拍打着幺狗子的肩膀......
“咱骑兵连的旗帜,给团座带回去。”副连长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了身边,而他的手中却是一面已经有些脏污,却是叠放得整整齐齐的旗帜。
“去吧。”连长给幺狗子重新整理好帽檐,淡淡地开口道:“跑快些!”
“是。”幺狗子的声音明显有些哽咽了。
转过身,幺狗子看向了身边一个个带着欣慰的笑容的面孔,随即敬上了一个标标准准的军礼。
身后的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的悲怆,唏律律地也打起了响鼻,似乎也在和他的战友们做着最后的告别。
带着全连的希望,幺狗子将那连旗塞入自己的怀中,随即翻身上马,接过战友递过的步枪,双脚狠狠一夹马腹,如同一根离弦之箭一般,冲向了更北面的战场。
看着已经渐行渐远的一人一马,连长也来到了自己身边的战马旁,一边为他卸下马鞍和嚼子,一边道:“老伙计,这次不用你了,向北边跑,回家去!”
与此同时,骑兵连的其他战士也纷纷将自己战马上的负重卸下,跟他们最亲密的战友们做着最后的告别。
很快,一匹匹战马在主饶催促下向着北边跑去,那里,是所有人梦里无数次想回却回不去的家乡。
“唏律律”的嘶鸣声中,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别离大感伤,颗颗泪珠竟从战马的眼中滴落。
“去吧!往北边去,再北一点,听到你熟悉的话音,那里便是咱的家乡,永远的家乡!”
“去吧,用你嘶哑的鸣叫告诉咱的家乡父老,咱没给国家丢人!”
“去吧!我的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