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今日一大早,杨泠就坐在针灸馆里,乡民们得知杨泠会坐诊一天,忙不迭地赶来看病,针灸馆门外又是一片乌泱泱的人坐着等候,听杨泠在里面声音响起,

    “不要紧,你喉咙肿痛,我等会施针在人迎、水突、气舍、缺盆几处穴位上,你的难受便能缓解一些。”

    “啊,杨大夫,男女授受不亲,你怎可,你怎可...”面前的郎君红了脸,避开杨泠摸向他衣领的手,杨泠站在那儿,愣了一下,随即道,“气舍、缺盆穴位稍低,你着交领,我不太方便施针。”

    “那就不要在上面施针。”马河低下头,羞涩回答,可他这一低下头,就挡住脖子穴位上的所有红点,杨泠无奈地笑了起来,“若不在合适的穴位上施针,你的病症好不了。”

    “不能有别的法子吗?”马河急得眼眶都红了,他眼睫毛轻颤,“别在人前,你带我去里屋,再...”

    杨泠头疼地捏着针,她这针灸馆,哪有什么里屋,偏女国的郎君们又极注意男女大防,看这病人样子,今日是不便施针了。

    自打杨氏针灸馆的名气传出去后,就有不少年轻的小郎君上门寻医,如这般的事情,也变得多了起来。

    “不如...”杨泠沉默一下,“你先回去,让你爹娘再带你来,有长辈在此,我如此施针,也不打紧...”

    “不行。”马河低声道,“我在门外等了好久,才到我,这一回去,再来你又不知在不在馆里了,我喉咙好疼,喝水都疼...”

    “行吧,那就刺上面的穴位,症状或许能缓解些。”杨泠拿起针,要郎君仰起头,只在露出的脖子上施针,她慢慢转动针,刺中红点,看红点逐渐消失,又慢慢转出针。

    可惜,小郎君脖子上,还亮着两个红点没消。

    马河红着脸起身,放下三文钱离去。

    随着病人逐渐施针完,一个接一个离开针灸馆,杨泠的忙碌也渐渐减少,她送走最后一位病人,返身进馆里洗手,正低头洗着,听门口又进来一人,杨泠抬头看去,愣一下,随即拿巾帕擦擦手迎上去,

    “苏伯母。”杨泠双手作揖,有礼先开口。

    苏欣含笑点点头,“我今日恰好路过,瞧见你的针灸馆,想起你来,便过来看看。”

    苏家家主竟亲自来找她,杨泠不知对方究竟有何事,她不动声色地问,“苏伯母来看病?”

    苏欣身上确实有红点。

    苏欣却自觉身子康健,并无不适,是以很不在意地摇摇头,“不,我就是来看看你,好孩子,你近来可好?”

    “我很好,上次的事,还没谢过苏伯母。”杨泠将苏欣迎进屋,给她搬来椅子。

    苏欣缓缓坐下,“谢什么,当年若非你爹娘,我家茜儿怕活不到现在,如今她能平安长大,是你们杨家之功,说起来,该是我谢谢你们才是。”

    苏欣说着,眼眶微红,“可惜你爹娘,那般好的人,早早便去了。”

    书中对于原身爹娘为何早早离去,并没有相关描写,原身那时尚在牙牙学语,对自己爹娘,也毫无印象。杨泠开口道,“我也不知爹娘为何而去,自我记事起,便没见过他们。”

    “好孩子,那时候我们该收留你进苏家的,可是那会我们一家都回了容城,如此十几年下来,竟也不知道世上还有你在,你这些年不知如何辛苦长大,你心中可会怪苏伯母?”苏欣拿起手绢擦擦眼泪。

    “我怎会怪你们?我爹娘离世,与你们无关,何况,我爹娘,原本只是苏家帮工,当不起主家这么挂念。”

    “到底你爹娘曾于我们有恩。”苏欣吸一下鼻子,“还是上苍庇佑,你也平安长大至此,还成了咱们镇上,颇有名气的大夫,听说连钟大夫,都收你为徒了?”

    二人寒暄至此,苏欣提了这话,她略微精明地抬眼看一下杨泠的反应,杨泠依旧温和应是。

    看来苏欣今日是为了这打算而来?杨泠面上并无别的神色,只安静地听苏欣叹口气,继续说下去,“跟着钟大夫学医好啊,钟家在容城也很有权势,往后你若能去容城,定前途无量。”

    杨泠摇摇头,“我无此打算。”

    什么?苏欣惊讶地看看杨泠,竟还有人不向往京城?“你还小,先学医要紧,后面的事,后面再说,我来也是想告诉你,我们苏家,近日要回容城了,倘若有一日,你随钟大夫去容城,可以来找我。”

    杨泠笑笑,随口应好。

    但她心下却又咯噔一下,按书中剧情,这时候苏茜该和傅琴牵连上关系才是,可惜如今剧情发展已被改变,苏茜若就此回去,后面傅琴与苏茜的情分该怎么办呢?

    毕竟,苏茜后面,会是傅琴手里最趁手的一把利器,被傅琴利用得淋漓尽致,杀尽满城朝臣。

    事情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杨泠忐忑的是,她不知道这一点很微妙的改变,在当下这会看不出形势,往后呢?会不会引发更剧烈的剧情出来?或是形势走向比书中所写更加不好?

    杨泠正与苏欣说话,针灸馆门外忽又进来一人。

    朱老娘子慢腾腾地敲门,面色不好看,杨泠瞧见吃了一惊,迎上去,“朱老娘子,您怎么来了?”

    朱老娘子看一眼杨泠,“我来收这个月租钱。”

    哦,是了是了,该给朱老娘子租钱的,杨泠这几日太忙,竟忘了此事,杨泠骤然记起这事,连声抱歉地拿下钱袋,拿出一锭银钱,朱老娘子不高兴地看杨泠一眼,“三娘,你从前的名声可是在这出了名的,下回再敢拖我的租钱,别怪老娘子不给你面子。”

    杨泠很是抱歉,“是我之过,我这阵子太忙,一时给忘了。”

    朱老娘子收到租钱,又慢悠悠道,“我可不管你忘了还是没忘,我老了,腿脚不好,哪能每月跑你这收租钱,若是我的铺子各个如此,还要不要老娘子活了,哪有做掌柜的,成日的追跑堂要钱。”

    “是,您教训的是。”杨泠尴尬地笑一下,朱老娘子瞪她一眼,“下回,你亲自送去我家里。”

    “好,下个月,我一定记着此事。”杨泠不住应是,恭敬地送朱老娘子出门,对于朱老娘子肯让利,以低价把铺面租给自己一事,杨泠很是感激。

    因为这件事是她立足镇上的开始,从这间铺子开业那日起,杨泠逐渐感受到幸运。

    朱老娘子不似陈老娘子那般性子好打交道,可她也一定是位良善的老人,杨泠感激地目送朱老娘子回去,再转身进针灸馆,“对不住,苏伯母,叫你看笑话了。”

    苏欣却若有所思,“她这间铺子租给你,只收一锭银?”

    杨泠点点头,苏欣笑起来,“那老娘子心善了,这间铺子,租钱万万不止一锭银。”

    “是极,所以我很感谢朱老娘子。”杨泠道,苏欣却抬眼看了看她,不知想些什么,她又坐了一会,写下苏家在京城的住址给杨泠,起身离去。

    杨泠少不得又要送苏欣出门,见苏欣上了马车,转身正要进馆里,冷不丁陈二娘子路过,与她打招呼。

    苏欣的马车哒哒转走,另一辆马车停了过来,杨泠一时顾着和陈二娘说话,没管后边的马车。

    “三娘,上回给你夫郎买的那个香膏,你夫郎可喜欢?”陈二娘大着嗓音问。

    杨泠对她笑笑,“约莫是喜欢的。”

    “是啊,镇上的郎君们,都爱买这款香膏,怎么样,我说的不错吧?”陈二娘子笑眯眯的,“近来我铺子里又新进了不少香膏,改日得空,你上我那再挑些。”

    杨泠应下,“好啊。”

    “带你夫郎来,听说你夫郎可是美郎君,怎么,屋里藏娇,不给我们见见?”陈二娘打趣,杨泠却有些尴尬地维持笑脸,站在那只点头不语。

    她哪喊得动傅琴,别说跟傅琴一块出门,就是与傅琴在同一屋檐下,傅琴都嫌弃得厉害。

    说起来,中秋将至,她确实动过带傅琴重雪二人出门的心思,毕竟,上次她也答应了重雪,让他们可以来镇上玩时,在她针灸馆里歇脚。

    但想归想,能不能做到另说。

    “怎么样?这是答应了?下回带他来,让他亲自挑,你别总自己拿主意,郎君们呐,最喜欢自个挑合眼的,让妻主们结账。”

    今日却是热闹,陈二娘话没说完,一辆马车从另一头驶来,停在针灸馆另一旁。

    接着,马车门打开,周瑛从马车上下来。

    “杨娘。”周瑛亲近地出声唤杨泠。

    周瑛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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