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人太多了,傅琴低头咳了几声,听见咳嗽,杨泠立马紧张地抬手护住他,“走,咱们去登船,我已定下位置,一会开船,咱们去湖心赏月。”

    杨泠说着,眼睛四处盯着往来的人群,生怕有人撞到傅琴和重雪。

    可她摸到傅琴的手,口中顿时惊呼,“手怎么这么冰?冷吗?”

    杨泠如此紧张他,全身犹如一只戒备的小兽,不住抬手拨开人群,让傅琴二人过去,傅琴看在眼里,心口忽泛起一股莫名的,说不明道不清的滋味,或许是有些感动吧。

    傅琴低头看她,小娘子眉眼温和,灯火下如此眉清目秀,端庄可爱,他看杨泠一会,抽回自己的手,“无妨,走吧。”

    傅琴压下这股感觉。

    随着人海上了船,杨泠三人坐在花船上,大家都喜欢要一层的位置,因为可以坐在船边赏景,头顶没有遮挡的顶,看天上最圆最亮的那颗‘星星’。

    杨泠却要了二楼船室,坐在隔间里,一样靠在船的窗边,只不过不能尽情吹拂今夜徐徐清风。

    “咱们的位在这。”杨泠说着,将傅琴、重雪安排在桌子一面,自己坐在对面,脱鞋盘腿坐下。

    “哇,杨泠,这儿看岸边,好远啊。”重雪兴奋地指着河岸,杨泠忙着将花饼拿出,船上的跑堂麻利地提着一个茶壶过来招呼,“贵客要温酒?要螃蟹?要水灯否?”他边说边为杨泠几人倒满茶盏。

    杨泠笑一下,“温热的水来一壶,酒不必了,可以上些果儿。”

    重雪眼巴巴看着杨泠,杨泠瞧见又道,“螃蟹来几只。”

    “螃蟹来蒸蟹还是炒蟹、渫蟹、洗手蟹?”跑堂再问,杨泠朝傅琴、重雪二人看去一眼,一时犹豫,“你们想点什么?”

    跑堂又急急转头盯着傅琴看,傅琴出声,“渫蟹吧。”

    “好咧,这位娘子,果儿又上哪几样呢?”跑堂又问杨泠,杨泠再次看向傅琴,“你问他们,看他们想吃些什么。”

    跑堂敏锐察觉到这一桌中,郎君的话最重要,瞧着大娘子是听夫郎话的,忙又掉头问起傅琴,傅琴看一眼重雪回,“栗子、孛萄,洗净拿来。”

    果然,重雪高兴地呼出声,“这些都是我爱吃的。”

    “大娘子可有要补的果儿?”跑堂转头又问杨泠,杨泠摇头,“就拿方才说的吧。”

    果然如此,这桌客人,是夫郎做主,大娘子听夫郎的,那夫郎该是听自己孩儿的...

    跑堂眼珠子一转,又对重雪道,“蟹子、果儿上盘,小郎君要不要来些糕点?咱们今夜让手艺最好的铛头做了糕点,小郎君问问爹爹阿娘,糖糕、乳糕、栗糕,可要各拿一份试试?”

    重雪睁大双眼。

    傅琴和杨泠坐在那也都一愣,杨泠脸上瞬时热了,她结结巴巴地,“重,重雪,想吃什么糕点吗?”

    傅琴亦抬手拿起一只杯盏微微握紧,垂眸不语。

    他眼前忽浮现杨泠逗弄粥儿的场景,杨泠应当是喜欢小孩儿的,看她对粥儿的模样,不难想象,若有一天,杨泠有了孩儿,该会很疼爱吧。

    可,他与杨泠的孩儿么...

    ...不,不会有这一天。

    傅琴不发话,重雪不敢答,他仰面朝傅琴看去。

    “既如此,栗糕、鸡头酿砂糖、滴酥鲍螺,这些若有,各来一份。”傅琴道。

    哦,连孩儿也听爹爹的话,这桌客人主心骨果真是郎君。

    跑堂高呼一声“好咧”,转身去备美食,重雪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人竟将我认作你们的孩儿,可我长得并不像你们呀。”

    他伸出手腕,不住打量自己的手背,“你们都比我白,我如此黑,哪里像是你们的孩儿?”

    杨泠正低头喝茶水掩饰尴尬,听重雪这话,猛地呛到,她飞快地放下杯盏,低头咳起来,傅琴安静地看着杨泠,看着看着,耳尖竟也莫名慢慢红了起来。

    “等会河边有放水灯的,听说整个湖面都因此被水灯的灯火照应,会泛起烛火的波光粼粼,很美,你们可以看看。”杨泠故作镇定,转开话头,重雪被吸引了注意,果然接过话,“我们也有水灯,我能去放水灯吗?”

    “我们在船上,晚些时候下了船,再带你去放。”杨泠从布袋里拿出一个乡民送的水灯,放在重雪桌前,重雪迫不及待收好自己的水灯,这可是一会要拿去玩的玩意。

    杨泠话音刚落,船下突响起了丝篁鼎沸之音,船上的人纷纷欢呼起来,“倌郎出来啦,倌郎出来啦。”

    大伙纷纷探身去看,杨泠与傅琴三人也一齐转头朝窗外看去。

    正是月上高空时,只见湖面上一艘巨大华丽的花船驶出,与杨泠这艘船并排而行,镇上出名的倌郎,纷纷从花船船室里出来,走到甲板上,一个接一个跳起了胡旋舞。

    随着花船鼓点敲响,胡旋舞张扬奔腾,旋转不停,节奏欢快飞速,令人心荡神摇。

    杨泠在的船上,还有两侧岸上,纷纷挤来许多人,高声欢呼,无数娘子们朝花船投掷簪花,手绢,要倌郎再来一舞。

    杨泠看见这景象,偷偷去看傅琴,果真,傅琴看到花船出来,想起之前的事,他面上的笑意淡了些。

    杨泠假意咳嗽一下,岔开话题,“这冯娘、陈二娘、唐娘,还说在船上赏月,我寻了半天,没瞧见她们。”

    傅琴垂下眼帘,“你与她们约好了?”

    “没有。”

    既没有,碰不到也是寻常。

    杨泠刚回话,跑堂此刻过来,跪坐身子,将食盒里的美食一一呈上,又拿下腋下夹着的铜盆,打开水囊,把香橼水倒进铜盆,先放在傅琴面前,

    “郎君洗洗手。”她说完,弯腰把最后的果子拿出,又对傅琴殷勤道,“郎君若还要再点什么,拉一下桌下这个铃铛即可,我立时便上楼来。”

    跑堂指了指桌子外侧挂着的一个铃铛,杨泠才注意到,原来这个铃铛竟有一根长长的绳子,穿过船室的窗延伸至下方,客人若有需,拉一下铃铛的绳索,楼下的铃铛立时便响起来。

    傅琴点头,跑堂退了下去。

    “郎君,重雪给你剥蟹吧。”重雪转回头,看着螃蟹出声,傅琴轻轻摇头,“我吃不了。”

    杨泠见此笑问重雪,“你自己吃吧,会剥壳吗?”

    “会。”重雪说着,伸手拿起一个螃蟹剥壳,看他毛手毛脚的样子,杨泠拿走他手里的螃蟹,以工具夹碎蟹壳,将碎壳拿干净,把蟹肉放在盘子里,放到重雪面前。

    温水呈上,糕点摆开,杨泠为傅琴、重雪倒水,将栗糕等推给他们,正忙碌着,杨泠身侧传来冯娘子声音,“三娘,果然是你,我刚上来一瞧可有空位,远远看着像你,还不敢认,你不是说今晚要回家陪你夫郎...?”

    冯娘子一路上前,转头去看傅琴,“想必这位就是...”待她低头看清傅琴的模样,竟当场惊怔原地,看傻在那。

    傅琴抬头冷淡地看冯娘子一眼,朝冯娘子客气礼貌地点一下头,继而转头看窗外。

    傅琴本就生得白,他侧颜被窗外斜照进来的月光笼罩,白得周身犹如真的发起莹莹之光,雪肤乌发,高鼻红唇,像是俊美的天神下凡一般。

    冯娘子猛地回神,“天爷,这是咱们镇上能出的人物吗?三娘,你何来这么好的福气?竟娶了这么个美娇郎...”

    察觉自己的话有些调戏之味,冯娘子一下打住,她跪坐地上,挤出笑脸对傅琴道,“妹夫,第一次见,我是镇上卖药材的,先前你的方子都是我店里抓的药...”

    杨泠忙抬手介绍,“傅琴,这就是我刚提起的冯娘子。”

    “是,是是,我叫冯嘉,别人都唤我冯四娘,天爷...妹夫,你也太俊了些。”冯娘子忍不住一直盯着傅琴看,口中不住称赞,最后转头朝杨泠挤眉弄眼,口型无声道,‘便宜你了。’

    杨泠尴尬笑着,“陈二娘,唐娘她们呢?”

    “哦,对对,她们在楼下,我这就去喊她们。”冯娘子忍不住又看傅琴几眼,转身离开,杨泠很有些惊奇,“我还是第一次见冯娘子这个样子。”

    重雪不高兴地抬起头,没好气地,“从前容城里不少贵女见了我家郎君,都会是这个样子。”

    傅琴止住他,“看多就不会如此,你不必不高兴。”这些是杨泠在外的友人,傅琴看杨泠一眼,不再说什么,重雪却被傅琴如此说后,不敢再面露不快。

    陈二娘与唐娘急急忙忙上楼来,“三娘。”

    “三娘。”

    二人听冯娘子说杨泠夫郎俊美,比画上的美郎还好看,顿时好奇得连倌郎都不想看了,麻溜跑来看傅琴,见傅琴果真生得世无其二,二人“哇”的一下,紧挨杨泠坐下。

    “你还说你今晚不和我们出门玩,说什么要回家陪夫郎,原来是月下独会佳人去了。”

    “三娘啊三娘,你真是走狗屎运,哪来的福气能娶到这样的郎君?”

    “不知妹夫是哪里人士?家中可还有兄弟?”

    “往后妹夫来我百货行里,随便挑一样喜欢的物什,我送了。”

    冯娘子三人嘻嘻哈哈闹起来,谁也不想坐楼下,索性摇了铃铛,唤来酒保,重新上了三人的美食,几名小娘子全挨着杨泠坐一块,就此聚在一块笑闹了一晚上。

    “听说海娘子近来又买了艘大船,专运送咱们镇上富户们的货物,要是往后咱们有些什么事要用到海娘子家的船,岂不是与她说一声便好?”

    “咱们说人家不一定肯卖这个面子,三娘去说准管用。”

    “这是为何?”

    “说是三娘先前治好了海家老娘子的疾痛,海娘子送了一袋螃蟹到针灸馆那,竟是死的,气得海家老娘子骂了一顿办事不力,如今海娘子心中对三娘,不知如何愧疚...”

    冯娘子几人一同笑了起来,杨泠无奈地扬起唇角,听几个小娘子不住八卦着镇上各家趣事,这股欢乐之音传到二楼角落另一桌的客人那。

    陶玥正与许渊低声相商,听到前方一桌闹哄哄,不悦地抬起头看去,待看到杨泠后,表情变得微妙,“哦?是她?赌鬼如今也当个人了?”

    许渊转身看去,见是杨三娘,不以为意转回头,“如今镇上都传开,她医术了得,名声倒开始变好起来。”

    陶玥抬起酒杯喝一口,“看着是变了个人,如今还知晓带夫郎出门赏月了。”

    “中秋佳节嘛,便是瓦泥沟里的臭虫,也想上岸看看月亮的。”许渊也喝一口酒,“她倒是忍得住赌瘾。”

    陶玥身子侧坐,靠着凭几,“忍不忍得住,我懒得在意,我就想,她还能这么蹦跶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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