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书箧来历

    许书行走到外面又快点离开这地方,然后站在一处水渠处,看着下面的濯光游鱼,树影晃动,心思就飘到了远处。

    之前一直在想着,这地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也是看过电影黑客帝国的人,思维方式被拓展了很多。

    有时也会怀疑这就是自己的一场梦境,可是从小到大,做梦都没有这么真实过。

    这重复的一天天的日子,带着很浓的宿命感。

    在原来的世界里,他被灌输的是无神论,但实际上,所见之人都是泛信的,既不承认有神,也不说没有,该烧香敬神的活一件也没少过。

    许书行仰了下头,天上的蓝天白云,今天之内是不会下雨的。

    难道这真的是“神”创的小世界?

    现代人拍出来的电影放给原始人看,未来更更高级的科技似乎也可以弄出这样的场面,但,自己是怎么能够进来的?

    …...

    “掌柜的!”

    “这位哥儿有些面熟,可是宝二爷边上的书行....”

    “没错!”

    今天许书行越发过分,拿着宝二爷的书直接去当铺体验生活,准备把那些四书五经连着箱子里的事物给当些银两。

    别看这什么日常伙食便宜,现在的书是很贵的,活字印刷是宋朝就有了,从宝二爷的书的质量来看,有可能就是顶级质量。

    普通读书人大概用不了这么好的书,虽然仍然是线装。

    这当铺呢,其实是薛家开的,名字叫恒舒典,开在鼓楼西大街。

    薛家刚来的时候寄住在荣国府东北角的梨香院,离着大观园正门很近很近,离着王夫人的院子也不远。

    这梨香院以前是贾代化退休后住的院子,薛家人来了之后,贾母说把院子理出来给他们住,有单独的小院通街道。

    自从省亲之后,薛家搬去了大观园东北方向的一间院子。

    这恒舒典,听名字就令人心生温暖。

    人家眼力好,早早认得他是二爷的书童,问他怎么来了,宝二爷的动静大家都关心。

    “这个,宝二爷让我....”许书行指了指那书箧。

    “这不是前日子程日兴和冷子兴那些清客给政老爷定的节礼吗?”

    “听说政老爷是给宝玉买的,让他好好读书。”

    这程日兴和冷子兴都是贾政的清客,平时也是在古董行工作,经常卖给贾政些前人用物。

    他们挑出来给贾政的东西,应该算是好东西。

    许书行会说话:“二爷让我做事,我如何敢问,应该是另有用途。”

    人家比他明白,谁还没个要用私房钱的时候呢,就哈哈乐:“都知道宝二爷素来不爱看书,也好,换点花销,听说府里刚死了个丫头,是典还是当?”

    “啊这....”

    见许书行不像太懂的样子,当铺工作人员就跟他解释。

    “典”是用典物换取典金,约定时间内不收取利息。

    甲方获得资金,乙方获得使用权。到期等价赎回。这需要“典物”有灵活利用价值。

    “当”则是将物品交给当铺保管,当铺交给甲方资金,甲方要付当铺利息。当铺在约定期内不得使用典当之物。

    这书箧连着里面的书,是可以典也可以当。典出去人家就可以用了,但也可能损坏。() ()

    “当当当当!”

    “我想亦是当的。想当多少?”

    “你看呢?这怎么也得上千年历史了吧。”

    “确实有千年,这木头正是我家取的潢海铁网山千年的老樯木,本是给义忠老千岁备的,那年给宁府白事做了副棺材之后还剩了些,就打了一对箱子。”

    “你看这纹若槟榔味如檀麝......”

    朝奉拿手敲箱子,听响:“声若金玉。”

    许书行脸色不太好看,还以为是竹子做的,搞半天这是做棺材剩下的木料,来这里经常被恶心到,指了下那兽首环:“这周朝青铜器应该值点钱吧?”

    “这明明是红铜螭吻的环首,螭吻,龙生九子之一,口润嗓粗而好吞,遂成殿脊两端的吞脊兽,取其灭火消灾之功效。”

    “你们说多少就是多少吧,就当一天。”

    “只当一天,那里外加起来,...四十两吧。”

    许书行嘀咕着看当票,按说都有印刷版本,再由手写填空。

    但狂草书,谁看不得眼晕,估计只有他们自己认识:“给我读下我不识字。”

    好好的书箧全新的笔墨纸砚,人家贾宝玉平时真的是爱护有加,到当铺这就成了破烂旧书啥啥一套,残破虫咬木箱一只。

    许书行指着书箧好奇:“残破虫咬,洞在哪?立刻马上给我指出来!”

    朝奉推过来四枚银元宝,嘻嘻笑:“都是如此写法,就算你拿了那累丝簪缨紫金冠来,我也得写个杂丝残旧毛球发卡,都是这行当里的铁规矩......”

    “什么丝什么玩意?”

    “你家二爷顶着的那个紫金冠。”

    原来是那红毛丹。

    朝奉又安慰:“换作别人,我们也不给这么好的银子,这可是十足大纹银,你看看这造型。宝二爷出手,总得讲个体面,对不?”

    “那倒是。”

    许书行拿银元宝看了下,家里有收藏几个明代清代的银元宝,像个船型,底部密密麻麻都是大小不一的窟窿眼,那是铸造时底下有水,叫什么金珠挂彩。

    但人家给出来的这个就很平滑,漂亮的船型,能当大茶杯用,中间有刻着字,十两,恒舒典,...

    滑溜溜的上面好像还打了油蜡,应该是防氧化,手掂掂,也不知道份量足不足。

    他也无所谓,反正都是明天再来。

    把当票折起来往口袋一放,又把银子放胸口袋里,这硬梆梆沉甸甸的四大个把衣服都扯歪了。

    朝奉嘻嘻笑:“给哥儿拿个褡。”

    就有伙计拿了个瘦布袋要递给许书行,还教他把银子放在里面,绑在腰间,你们还不如弄个皮袋子。

    “没银票?”

    “银票,没有。”

    “北宋都有交子了,你们现在没银票?”

    “你说北宋国的交子大明国的宝钞,那哪有银子实在,而且人家那是朝廷发的,我们小小一个当铺哪能发那个。”

    跟这些人聊不起来,铜都能做成钱,银却不去想着做成大洋,简直固步自封。

    金银天然是货币,货币天然不是金银,难道因为铸造成本过高?

    “宁府白氏是哪位?”

    “蓉大奈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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