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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不负此生不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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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冷的月光洒在五华山上,那些树木在月光下的影子也是冰冷的,整个山头安安静静,除了偶尔刮过的山风摇晃树叶发出一点沙沙声,其它什么也听不到。

    忽然有一只猫头鹰从半天中俯冲而下,将一条呆呆的蜥蜴擒在爪上抓离了地面,又接着向林子深处飞去。途中它见到山中有个小楼很是奇怪,那楼上的窗户都是没有一点光亮的,楼边上的地面上却不知道被谁开了个大窟窿,那个窟窿里正向外渗着微微的红光,那种猩红的色调在这夜里显得极度的不和谐,让那猫头鹰都感到有些不寒而栗,于是它奋力扇了几下翅膀,加速飞远了。

    黄谨此时正在镇灵大阵所在的登风阁地下暗室内,他稍显疲惫地斜靠柱子坐着,那用不着了的双鱼法器已经被摘下扔在了一旁。黄谨反复打量着室内的一切,在屋顶上开个口子是为了能让太阴之气能贯进来,挂在室顶的七七四十九盏灯笼也是即将进行的仪式的一部分,灯身的绢纸上已经被人血染成了红色。大阵的中心处有一个铅壶,正是封印襄王戾灵的那把,铅壶上有一层浅浅的新鲜血迹。铅壶的前方地面上,十数条铁链将唐朝青束缚得无法动弹,嘴里还被塞上了一块布防着他咬舌自尽。路佳则被绑在了边上的一根柱子上,她的眉心处已经被刺破了一个小口,却没有受到别的伤害,此时的她已经骂那狗贼骂得没有力气了,只是喘着气怒目看着黄谨,心里诅咒着他。

    “别费力气了。你确实是念亲情的人,老身用了一截断鞭还真就将你引来了。只是没想到你身边还多带了个和尚来,老身也不知那和尚武功和道行深浅,只好诓着你们演了那么一出,才好将你抓了来。”

    “也别怪老身,可知这阵里镇压的是何人的魂魄?是我主子襄王的!世人皆说襄王残暴,我呸!世人有什么资格对我主子说三道四的。想当年我陪着还是少年的主子在花园赏花,一条毒蛇不知从何处爬了出来,我一把将主子护在身后,被那蛇在腿上咬了一口,眼见我很快就要归西,主子竟不顾身份地为我吸出毒血,还差点连累他丢了命。这份仁慈,哪朝哪代的皇帝比得上?”

    “他登基之后,励精图治,整个国家下到黎民百姓,上到文武百官,哪个不称赞他英明的?然而偏偏造化弄人,他唯一的皇子,也是将来要继承大统延续这千秋伟业之人,竟在那夷国的地方惨死。天子一怒,自当是伏尸百万,有何不妥?可偏偏征讨那乌兰国的时候,一场大雪打乱了一切,主子归来后郁郁难安,才照着宫中秘藏的那册《灵习录》开始练起灵术来,只是其间要了一些个孩童来奉献他们的处子之灵而已,这对他们绝对是无上的荣耀啊!”

    “可惜大业未成,何珏那狗杂种居然带兵入宫断却了这一切,还将我主子给车裂了。”

    “三天!就差三天啊!再多三天,我主子就能完成灵汤淬体,从此灵魂不死不灭,而我作为他近身的奴才,同样能获赐不死之身啊!”

    “好在这允王确是心慈的,心慈得好笑,居然将老奴继续留在宫里的司闻监,这司闻监本就是收录各地发生的事情,摘录呈给皇帝的,所以老身才有机会得知路无极退隐江湖的事情,你父亲武功全天下排座次不会出一掌之数,若不是为了什么极其要紧的事怎么会退隐?退隐的时间还就是在宫中来人驱走襄王残魂的时候没多久,再联想到你父亲又是精通易数之人,那肯定是他在主持这镇灵之事了。”

    “这些年,我一边瞧着这司闻监里收到的一切关于你们家的事情,包括后面路无极又去给几个门派盖了楼,老身也知道那多半是在找最合适的镇灵之地。一边呢,我也在跟着那本《灵习录》修炼各种灵术,终于被我想到办法可以来让主子重见天日。”

    说到这里,黄谨闭上眼算了算,随后站起身来,“时辰马上就要到了,我要开始施法了。路小姐,你可不用惊慌哦,你是路家的后人,留在主子身边比老身还要有用,我会劝主子把你留下和老身一起尽忠的。”

    “呸!你也应该跟你那主子一道跌落无间地狱,你去地府里尽忠去吧!”路佳不屑的回道。

    黄谨走到那大阵中央半蹲了下来,恰好蹲在那铅壶和被捆绑的唐朝青之间。他一手按在那铅壶之上,另一只按在唐朝青的额头上,便开始表情严肃地念起咒来。黄谨的语调忽高忽低,那咒辞却听不出是何方语言。

    随着黄谨的施法,唐朝青的面容开始扭曲起来,全身也奋力挣动着,仿佛是想用最后的力气从这束缚中挣脱出来,可是被化功粉压制得一身内力无从施展,全身又被上了那么多条粗重的铁链,使得他依旧是完全动弹不得。过了一会儿,他的瞳孔颜色开始从深黑色变淡了些,身躯也渐渐平静下来了,似乎已经无力再反抗。而与此同时,那把铅壶开始微微晃动起来。

    看到这情形,黄谨信心大增。在开始施法之前,他还不确定那书上的法子是不是真的能起到这反转阴阳,死灵夺活躯的效力,现在看来却是大功就在眼前。只见到黄谨的面容越来越扭曲,双目瞪得越来越有呼之欲出的架势,他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那铅壶也像是受到了鼓舞一样,居然开始原地跃动了起来。

    “狗贼,停手!你的末日到了!”叶枫的一声咆哮打断了黄谨。

    黄谨感到不可置信,那叶枫像是突然从地缝里钻出来的一样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双目恶狠狠地瞪着自己,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个用衣服包着的物件,暂时还看不出来是什么。那路暮白的鬼魂也跟在他的身后,却是直直望着自己手掌之下的唐朝青,眼神中满是痛惋。

    叶枫并不打算再跟黄谨说什么,他一把扯下包裹用的长袍,那缚魂剑便露了出来。没有丝毫犹豫,叶枫举起那缚魂剑就向着黄谨刺了过来。那缚魂剑看似平常,微微泛着的红光中却有一些非同寻常的力量,这种力量甚至令那铅壶内的东西感到了恐惧,先前的跃动变成了颤抖。

    黄谨没避让这一剑。他不能避这一剑,令自己的施法前功尽弃;也不想避,因为他早就有了应对的准备,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在取到路佳的眉心血后将她立马除去的原因。

    只见黄谨右手一挥,一柄飞刀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路佳的脖颈之处就飞了过去。

    “不要!”叶枫嘶吼了起来。

    、

    “叮”的一声后,叶枫掷出的缚魂剑和那飞刀在空中相撞,而后又掉在了路佳面前的地上。

    叶枫用尽最快的速度冲刺,去拾那地上的缚魂剑。救下路佳之后,他便再没了后顾之忧,只需要再有不出十息的时间,他就应该能挥剑打破这太监的施法。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人世间从来都是这样,只要再多一点时间这样的假定从来都是徒劳的。时间的无情首先在于它只会向前流淌,不管谁出于什么动机,多么发自内心的哀求,它也只会冷漠地向前而从不回头。时间的无情也在于它或许允许世人在不珍惜它的时候恣意挥霍,可无论是谁到了紧要关头,哪怕就是差那么一丁点的时间,也既不能向过往要回,也不能向未来透支。

    再望向那大阵中央的时候,那铅壶的壶盖已经不见了,不断有灰白颜色样子的“东西”从那铅壶中喷薄而出,又很快钻进那早已失去知觉的唐朝青的耳朵和口鼻之中。

    黄谨毕恭毕敬地跪在唐朝青的身旁,面上泛着显而易见的喜色,又好像掺杂了一些激动的泪光在其内,“老奴黄谨,恭迎襄王陛下,老奴已为陛下备下这天赐剑体,恭请陛下夺躯入体,再临人间!”

    叶枫哪肯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就这么落定,他举起手中的缚魂剑再次向前冲去,可还没等他踏进那大阵中央的时候,只听见凭空出现一声不属于现场任何人的,极其威严的咆哮声“大胆!”随后一股无形的劲力从那大阵中心传来,正面撞在叶枫的身上。那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叶枫立刻向后倒飞了出去,摔在了路佳的身边。

    “叶枫!叶枫!你没事吧?”路佳焦急地问。

    叶枫没有答话,却是抬头看向路佳,又带着笑意地摇了摇头。他用手撑着挪到路佳的身边,用手中的缚魂剑割开了绑着路佳的绳索,“有我在。”话还没说完,一大口鲜血兀地从他的口中喷将出来直溅在地上。叶枫低下头吐出了嘴里剩下的血水之后,接着说,“亲爱的,有我在…”可又是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生生打断了叶枫想要说完的话。叶枫便一只手捂着嘴巴,仿佛其它的一切已经不关他的事情了一样,双眼带着笑意紧盯着路佳,扫视着她的面容,仿佛在那一瞬间想把这张此生还没看够的脸变成记忆带到来世去的感觉,随后便晕了过去。

    这边有人倒下,那边却有人站了起来,是唐朝青!

    “朝青!朝青!你怎么样了?”路暮白带着哭腔喊着。

    “朝青?我记得原先五华剑宗有位资质过人,人称天生剑体的少宗主,名叫唐朝青。黄谨,你给朕找的这副躯体,莫不正是那位少宗主的?”那“唐朝青”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却完全不属于曾经的唐朝青,而是别具一番凌人的威严,那只能是夺了唐朝青躯体复生而还的襄王。

    听到襄王声音的路暮白面若死灰,本来一直担心着自己如若今晚在唐朝青面前魂飞魄散,朝青会难以接受这种打击。却不曾想到,居然会是自己先眼睁睁地看着朝青被人夺了躯体去。

    这边还伏在地上的黄谨却是一时百感交集,如线一般的泪水不住地滴在面前的地上,“回陛下,你现在的这具躯体正是那天生剑体!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唐朝青,只有历劫归来的陛下,陛下贵为九五之尊,又喜得灵法大成,再有这剑体加持,必定宇内无敌,虽神佛不能挡,回朝复辟再开万事基业只在朝夕之间!老奴含辱负重,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挂念了,只求陛下以后还能将老奴留在身边,随侍千古!”

    “古往今来,忠心莫过于黄公!”襄王弯下身子去,作要扶黄谨起来状。黄谨看见这情形,更是感激流涕,“陛下过誉,不劳陛下动手,老奴这就…”

    黄谨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到襄王的一只手掌拍到了自己天灵盖上,出手之快让他完全来不及防备。黄谨双眼睁着倒了下去,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那襄王的“黄谨,忠孝无匹,大义守节,敕追封为恒国侯!”

    “你!你!他可是为你尽忠的人!你怎么会杀了他?”问出这话的时候,路暮白也替自己感到奇怪,她怎么会为这对自己犯下杀生之罪的人鸣起冤来呢?

    “蝼蚁!居然问出这么无聊的问题。算了,我也很多年没跟人说过话了,今晚杀光你们之前,可以跟你们多费些唇舌。”说着,他的眼神又扫了一下在场的人,包括路佳,也包括昏迷着的叶枫。那毒蛇一样的眼神,让路佳感到极其的不安,“我必须要做点什么!”路佳在心里暗暗思索起来。

    “黄谨是这世上对朕最为忠心的人没错,但是,哈哈~”襄王一手撑着自己的额头,突然仰天大笑了起来,“你们认为是朕的运气好吗?我告诉你们,不是!当年后花园那条毒蛇就是我放的,放之前已经对那毒蛇做了手脚,让那一咬没了毒性,后面的中毒发烧全是装的。不这样做,怎么能在我那父皇心中已经动摇的天平上加上一个大大有利于我的砝码?哈哈,这黄谨居然还一直感动到脾腑之内,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再有,他此番前来破此大阵,迎我出山却是煞费了苦心,但他心中所想仅仅是救朕吗?还不也是贪图永生!随侍千古?我呸!”襄王一脚又揣在了黄谨的尸身上,“朕有说过要赐你千古吗?一个奴才而已!”

    襄王缓缓抬起双手来,在自己的脖颈、腰、腹部、腿部按捏着,感受着远超原本肉身的非凡体魄,又欣赏起那崭新的双手来,忍不住地喜形于色起来,“确实是强横的肉身,朕很满意!”

    听到这里,路暮白再也无法忍受了,她不能再沉浸在失去爱人的痛苦之中,眼前这怪物如果不除掉,不仅是这地下室内自己的全部亲人都会丧生,待他出山后天下必是一番腥风血雨!她伸手去拿那柄缚魂剑,这是她甚至是世人唯一的希望了。可她的手刚一靠近,只觉有一种刺痛像波纹一样从那剑身传来,直刺得她头晕目眩、通体有切肤之痛,她的魂体都被震得显然淡去了一些!

    拿起剑来,自己会更快魂飞魄散,不拿,亲人们乃至世人们都会蒙难!

    必须拿起来!为了世人。

    必须拿起来!为了路佳和叶枫。

    必须拿起来!为了你,朝青!

    路暮白终于还是拾起了那柄缚魂剑,令她暗自吃惊的是自拿起剑后,剑身传来的感觉竟然不再那么刺痛,反而变得有些温暖。不明就里的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袭红衣一柄剑向着那襄王就冲了过去。

    “刍狗!”襄王只是左手随意一挥,便眼看要将那剑身弹开。可是奇怪的时候发生了,一股热辣的剧痛从他触到剑身的那只手指向体内荡漾开去,襄王只感到一阵剧烈的晕眩,自己的魂魄都好像差点要被震出这肉身去!

    “这是什么东西?”襄王快速退后了几步,眼中露出了一丝惊恐,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路暮白见到一招见了效,也不接襄王的话,继续追着刺了上去。襄王不敢再硬接,只好闪来躲去,而路暮白手中那柄剑上所溢出的红光却像有感应一般,一直指着襄王所在的方向,不管襄王怎么躲避,红光都紧追着他不放,路暮白则不断的追击,襄王则只好狼狈地不断躲避着。中途,襄王看到路暮白的魂体在慢慢变淡,出招也看得出来逐渐变得有些迟缓,“哈哈,你魂飞魄散的时候迟早要到的。到时候我照样会杀光这里全部人,看你那妹妹和那和尚都是处子之身吧?等下点成人灯,该是滋补的好东西啊!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路暮白又是一剑到,襄王再次向一旁躲开了。

    这边的路佳一番折腾,又是呼喊又是掐人中的,始终不见叶枫醒来,情急之下她俯下身去,使上了几乎全身力气一口咬在叶枫的手臂上。“啊!”一声痛呼后,叶枫终于醒返了过来。

    叶枫一睁开眼,就看到路暮白正拿着缚魂剑追着襄王,看得出来襄王明显很惧怕那柄剑,也看得出来路暮白的动作正在变得迟缓。他双手一撑地就要起来,路佳却将他的肩膀按住了,“你要干什么?”

    “去帮你姐姐!”

    “你这样子,怎么帮?”

    “那总不能在这干等吧?”

    “你真以为我在路家就是个二小姐,啥都不会?”

    “什么意思?”叶枫疑惑地看着路佳。() ()

    “从小我父亲也秘密传了我控灵之术,只是教导过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将出来。”路佳此时盘坐起来,将头发扎在了脑后,挽起衣袖,将收着的那本经书交还给了叶枫,“你拿去吧,我没有什么用了。”

    路佳正襟危坐,目光变得坚定起来,双手结印,作势就要开始施展某种法术。

    “你要干什么?”叶枫依旧是不解。

    “我姐姐一个人不是那襄王的对手。”路佳闭上了双眼,独钻、太冲虚宝、外圆玄、内八字、八卦、日月六种印法在路佳的手中循环变换着,又有喃喃颂出的咒语相佐。还是第一次见到路佳如此认真样子的叶枫一时有点发怔,不想这平常看似风摇柳树一般的芊芊弱女子,竟能在此刻以天人之姿迸发出如此的能量来…

    “叮”的一声,路暮白的剑再次刺空,剑尖刺在石壁上迸出一片火星来。闪到一边的襄王见机会难得,便一掌向着路暮白劈了过来。手握着剑还没完全卸去力道的路暮白躲闪不及,被这一掌击中后横着飞了出去,缚魂剑也掉落在地。

    路暮白挣扎着去够那把剑,却被襄王一脚又踹得向后翻滚了几圈,本就苍白的面孔变得更加惨白了。

    襄王步步逼近,“你是本就大限将至的人,朕本不想亲自动手。但看在你就连一具魂体都这么刚烈,也不失为滋养朕灵力的好料。”说着,便伸出手来掌心向下,一股看不见的吸力从襄王手掌中卷涌而出,路暮白的魂体被吸拽着已经变了样子,痛苦的面容下,魂体被不断扯长、扭曲,像是就要被吸将进去。

    襄王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从身后传来,他回首双眼向回一瞄,却见一人正跃起在半空之中,他手里握着的正是那把缚魂剑,正向着自己刺来!如果不马上躲避,那剑将肯定将自己捅个对穿!

    襄王向旁一个狼狈的翻滚,才将将躲开了这一剑,抬起头再看时,却见那持剑之人正把路暮白搂在怀里深情地看着。再定睛一看,什么?那不是刚死掉的黄谨吗?

    那人对着怀中路暮白开口了,“暮白,你怎么样了?”

    这声音!这声音竟如此熟悉!

    “朝青!”路暮白情难自尽地喊了出来,满眼的泪水翻滚着。原来是路佳施法,召回了朝青尚未散去的魂魄,并借了黄谨的死尸做躯体。

    “暮白,你不要哭!今天应该就是你我二人此生最后一天了,你可有什么遗憾?”

    听到唐朝青那笃定的话语,路暮白也于一瞬间释然了,她平静的望向唐朝青,那虽是一张陌生的脸,可她知道那陌生的皮囊下面,就是那个自己朝夕相对的爱人。

    “桂丁暮落溪水边。”路暮白微笑着念起诗句来。

    “朝来花香满五华。”唐朝青马上接到。

    “混账!你们两个人在干什么?无视朕的存在吗?”一旁的襄王像是受了奇耻大辱一般哮叫起来。

    路暮白并没有理会那襄王,而是伸手捋了捋面前人的头发,柔情万种系于一句:“纵使青丝徐成白。”

    “不负此生不负卿!”两人相视后,一同念出了这最后一句。

    唐朝青把路暮白扶了起来,将她的手也放在缚魂剑的剑柄上。两人一剑,向前凝视的四目让襄王感到有些不寒而栗,仿佛自己面前的已经不是两个凡人,而是徐徐打开的地府大门!

    “天地无极,万剑归宗!”两人一同念完这句后便同时向前腾空跃起,两人手中那柄缚魂剑像是蛟龙逐月一般向着襄王杀去。

    襄王本以为自己可以稍稍使力,就能避到一旁去,不成想那疾驰而来的缚魂剑却突然散发出千褛红芒,将襄王束缚在原地完全动弹不得!

    “噗嗤”一声,缚魂剑贯穿了襄王的身体。

    唐朝青与路暮白二人随即拔出了那剑,站在了一旁。

    襄王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的窟窿,那些喷薄而出的血液是那么的新鲜,只是自己为什么还没来得及迈上那称霸人世,甚至是手可触天的境界,就要殒在这区区五华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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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王向后重重倒了下去,那具肉身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机,一大股污浊的戾灵之气此时却从他胸口的窟窿出奔涌而出,像是要借着那室顶的窟窿逃出生天去!

    “给我缚!”路暮白和路佳几乎是同时抬起右手,伸出食指与中指施起灵术来,只见那股污浊之气瞬间被定在半空中动弹不得,可单凭路暮白和路佳的道行似乎也奈它不何,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双方拖拽之间,可能因为时近子时的关系,那室顶的窟窿里透进来的太阴之气更为强盛了,那污浊之气的力量似乎在逐渐变强,路暮白与路佳也愈发感到吃劲。

    唐朝青也不说话,只是将手轻轻地搭在路暮白的肩膀上,尽管不懂灵术,他也想用这种方式为爱人分担些什么。

    路佳瞄了一眼还怔在原地的叶枫,喊道:“叶枫,做点什么啊!让他跑了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做点什么!做点什么!”叶枫挠起了头,“是啊,这种时候我到底能做点什么呢?”

    经书!叶枫突然想到了什么。待打开那卷经书来看时竟没有经书名,不管那么多了,既然老师父说有用,那就试试看吧!想定之后,叶枫便挣扎着,克服着肋骨已经断了几根的剧痛站了起来。

    叶枫完全没有任何把握,可是刚才路佳在自己面前结印颂咒的样子,宛若神女一样慈悲而有力,让自己也更笃定了下来。

    “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出窈窕,入冥冥,气布道,气通神,气行奸…”叶枫双手端着经书大声诵念了起来,或许得益于长年修习辩经的缘故,他吐字清晰,声音庄严,其声中仿佛隐隐夹有仿佛千百位僧人一起诵经的宏厚声浪。他一边念着一边向着那股污浊之气迈近,心中已然没有了畏惧,通体竟然生出微微金光来,让他不再惧怕这面前的妖邪。而随着叶枫的不断靠近,那污浊之气居然露出了怯弱的样子,竟在那半空中颤抖了起来!

    “喉神虎贲,炁神引津,心神丹元,令我通真,思神炼液,道气常存!”随着诵读完毕,叶枫大喝一声,向前一个箭步,将那卷经书重重地拍在那团污浊之气上。

    随着叶枫这一拍,只听到一阵闷雷声在那团污浊之气内炸响,随后不断有光芒从那团气中透射而出。襄王留下了那后的声音,依旧是不知悔改,“几个凡人!为什么!我好恨!我好恨啊!”

    襄王的声音彻底消失后,那团气也变成了一团晶莹的白云。在场的四个人终于露出了一丝轻松之色,他们知道,襄王的戾灵已经从这世上彻底消失掉了。

    就在众人的眼前,那团白云突然炸裂开了,数百只萤火虫模样的魂虫飞了出来。它们并没有向着室外乱飞的意思,反而是围在几个人的头顶上静静地飘着,像是要说些什么的样子。

    路佳颔下头来掐指一算,恍然大悟道:“这些是,那些之前被襄王杀害,又抢夺了灵体的孩童们的魂魄。他们不愿离开这里是因为他们死去的时候还年幼,又没有及时往生,以致于他们如若流到了野外,恐也无法超生。”

    路暮白接过话来,“那要怎么替他们超度呢?”

    路佳还没答这话,叶枫面露微笑地插在了两姐妹的中间,又向着路暮白和唐朝青鞠了一躬,“超度的事情好办,也就是做做法事而已,在下为僧时也曾操办过,咱们先不用太多费心。”

    “我想知道。”叶枫又望向路佳,“朝青大人这是借来之体,那还能借得多久光景呢?”

    路佳双手捂住了眼睛,不忍看到姐姐难过的表情,自己的泪水却从指缝间不断地涌了出来“这借死尸附灵之术,只能有最多三个时辰光景,日出之前就会消散。”

    路暮白一时间也难以接受,她紧紧环抱着唐朝青,啜泣道:“朝青,是我们路家害了你唐家。”

    唐朝青却是平静地用手轻抚着路暮白的背部,温柔地说道:“为天下人行此事,我唐家也是义不容辞的,并非受任何胁迫或者利诱。倒是我现在有个心愿,不知道夫人你可愿意。”

    “愿意!只要是你说的,我都愿意!”路暮白倔强地回应道。

    于是唐朝青扶好路暮白,两人双双面对着叶枫与路佳。唐朝青开口说道:“既然我和暮白的残魂都捱不过今晚,还请两位成全,将我们一同超度了,去向往生吧!今生虽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能在同年同月同日死,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路暮白听到这番话,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将头靠在了唐朝青的肩头上。

    见到姐姐与姐夫二人已经作好了觉悟,且此刻有挚爱相伴在侧,想必走也会走得甜蜜吧!路佳也收摄了心神。

    叶枫接着说:“先请路佳小姐从这具躯体上请出唐宗主的魂体吧。”

    路佳点了点头,随即一连串的印法和咒辞行完后,那唐朝青的魂魄果然飘了出来,而那黄谨的尸身就此瘫软倒在了一边。

    随后叶枫便抢在路佳的身前,“关系到小姐的两位的亲人,还是由生人的我来行这超度之事更为妥当。”听到这话,唐朝青与路暮白也都点了点头,路佳心怀感激地也点了点头,默默退到了一旁。

    叶枫原地打坐了下来,双手画出几个圈后,便左右手掌心相扣放在双膝上,开始念起经来。不一会儿,在唐朝青与路暮白两人的身后浮现出一条流着光影的通道来,那通道四壁泛着青蓝色的光芒,让人心神宁静,尽头却不知道通向何处。

    “往生之路已开,二位有何最后要说的请赶紧说了吧,说完了就可以前往了!”

    唐朝青和路暮白相视一笑,又都对着叶枫和路佳笑着摇了摇头,便向那通道远端走去,两人一路走着一边还互相仔细地打量着对方。这一幕,让叶枫与路佳感到既温馨又泪目。

    叶枫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手一挥,两点金光追了上去,分别印在了唐朝青和路暮白的后背上,“这是在下一点心意,两位来生必会在另一处山水之间重逢,再续此生未尽之缘!”

    唐朝青和路暮白听到此言,转过身来又一起对叶枫鞠了一躬。路暮白又向着这边喊了句:“我们走了,请你们也要不负此生!”说罢,两人便扭过头去,手拉着手走远了。随后那些青蓝色光芒逐渐收敛,往生的通道也徐徐关闭了。

    路佳还是忍不住默默掉了一通泪,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叶枫,疑惑地问道:“你刚才给他们送去的是什么东西啊?”

    “佛门菩提叶。”

    “菩提叶可以接引转世的二人相逢?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没错,菩提叶是不可以。但是,他们可以!”

    路佳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没想到这些妄语从这刚还俗的人嘴里说出来,居然不但挑不出毛病,还显得是这么地饱含情义。

    叶枫又抬头环顾起头顶上那些还飘荡着的孩童魂魄,掰着指头又算了算,说道:“这里一共有三百四十几名孩童的魂魄,他们小小年纪就枉死,三魂六魄还未完全,没办法像刚才那样子引他们自己走那段往生之路,只能将他们先藏于这密室之内,然后在这一个一个来诵经超度。而按他们的命理不同、在世时遭遇又不同,为每个人超度所花的时间也会不尽相同,短则七日,长则可到百日。以我所见,超度这些孩童恐怕得花上五十年左右的时间。路佳你还是花样年华…”

    “所以我们俩一起留下来,花上约么二十五年时间就可以了!”路佳没有接叶枫的话,而是昂了下头就把决定作了。

    “为什么?我一个人留下来就可以了啊?”

    “你可别抵赖!刚才是谁在人家耳边说的什么‘亲爱的,有我在’?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反正你和我就得在一起。你今生都休想抵赖!来生也别想!哼!”路佳把脸凑到了叶枫的面前,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她的美目与触手可及的幽香甚至让叶枫有点窘迫。

    那深情的一吻还是印在了叶枫的双唇上。

    、

    叶枫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刚那梦境中的触感居然还遗留在嘴边,身侧副驾驶位上的路佳还在熟睡之中,睡梦之中的她脸上却带着一种甜甜的笑意。

    “祖!”叶枫抬起头来问道,他并看不到祖的所在,可他知道祖能听到他的声音。

    “我在!”

    “刚才那个梦境,她会有记忆吗?”

    “会的,这既是对你的最后一次试炼,也是我送给你们两个人的礼物。”

    “又是试炼?”

    “不经历试炼,如何得到力量?这世界上即便有机缘巧合,可不会存在没有付出的收获,你应该懂的。”

    “那我通过试炼了吗?”

    “通过了。”

    “怎么通过的,我怎么感觉自己在梦境里没做什么。”

    “你作出了选择,这就足够了。”

    “什么意思?”

    “你会想明白的。”

    “那我得到了什么?”

    “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

    “谢谢你!我们人类跟卡达米亚人之间的事情了结了之后,我一定会兑现我的诺言。”

    “这我知道。”

    “你真的相信我?”

    “你已经在试炼中告诉了我答案。你走吧,去做你要做的事情去吧!或许你也有机会能到达‘那里’。”

    讲完那句话之后,祖的声音便消失了。“到达哪里?”叶枫问了起来,可却再也没有祖的声音传来。叶枫又尝试着呼唤了几次,也再没有听到祖的回应。

    “谢谢你!”叶枫还是对着前方鞠了一躬。

    就在祖离开了之后没多久,叶枫便架着飞行器返航了。

    起飞没多久后,睡在副驾驶位上的路佳醒了过来,她伸了伸懒腰,又深吸了几口气,那甜甜的笑意还挂在嘴边。

    叶枫不时侧过脸看看她,几次想开口说什么,又想到她也有了之前那场梦境的记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路佳却是突然将头靠在了叶枫的肩膀上,“原来觉醒者的梦境是可以这么有趣的啊,都有点不想回到现实世界中了。”

    叶枫心头一颤,“路佳,我…”,可他那后面的话并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那深情的一吻还是印在了叶枫的双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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