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光辉看见卢莎莎一副发威愤怒的样子，心里凉透了。自己尽心尽力，争做一个出色侍女郎，出色临时监护人，尽职尽责的保镖，把这一少有的职业，做出点个人心得，做出点业绩，让妈妈早日离开乡下，谁知道今天受到小姑娘的奚落。

    关于第一个问题，对谁负责呢？是对路长军、胡艳艳负责？还是对卢莎莎负责，赵光辉差点自己一时懵起来。

    第二个问题，“人钱物无上限”，内涵包括哪些？首先是不是人钱物可以无度无原则使用，二、是不是人钱物使用可以撇开程序，无论多少都不请示不汇报？

    赵光辉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坐到洞口抽闷烟。

    赵光辉真想，我直接下了软梯，离开悬崖洞，让你卢莎莎，一个人在悬崖洞当新娘。

    赵光辉坐在铁锚旁岩石边沿，斜看着已经黑下来的河对岸的群山，他又想起了妈妈。

    妈妈来微信了：“辉辉，地里西瓜熟了，我好想给你背一个到成都，甜得很。”

    赵光辉回了：“妈妈，自己吃吧。天热了，要开空调，不要计较电费，辉辉现在收入很有好转。”

    关了手机，赵光辉想笑，“很有好转”从何谈起？

    赵光辉也更加坚信，必须对董事长胡行长（甲方）负责。坚持大事要报告，开支要预算，要讲规矩，要讲程序，是必须的。

    只有等卢莎莎疑似抑郁症彻底好转了，我才会彻底好转！

    这里本来杳无人烟，月亮还没有出来，更是显得寂寥无比。

    静下心来，可以听见远方有汽车，行驶在山路上的时大时小，若有若无的声音。

    偶尔有似乎是山鸟归林的短暂叫鸣。

    应急灯还没有打开，洞里更是黑暗。

    卢莎莎很紧张，她怕赵光辉真的生气，反身下了软梯，丢下她不管。

    卢莎莎也怕赵光辉来个不作为，不安装隔断，不组装乳胶组合瓶，不给他布置新娘床，一句话，不陪她过家家。

    卢莎莎更怕赵光辉今天气昏了头，在这人迹罕至的山洞对她实施犯罪。

    那天刚到高河边，在三楼房间里思考的那些问题，又蹦了出来。

    他会不会这样？

    他会不会那样？他是先这样，还是先那样？

    他赵光辉，今晚到底会怎样呢？

    看来，我卢莎莎在劫难逃了。

    赵光辉的烟火时有时无。只有一股充满尼古丁、烟碱、焦油混合物的味，被风裹挟着，飘到身旁。

    卢莎莎想到，今晚，如有某种难料之事，就来个毫不犹豫的了断，告别这恨多爱少的人世间。

    多年以后，卢莎莎想起当晚的处境，想起当时满身的鸡皮疙瘩。

    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或是上天的指引，或是祖辈的积德荫庇，手机突然响了。

    卢莎莎一看，是李伟明的电话。

    卢莎莎按了接听。

    “莎莎，妹妹，我告诉你，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明天我们启程回川，明天下午五点到达涪阳。我最迟明天晚上七点到鹿山看你。”

    卢莎莎内心的恐惧还在撕咬，声音有些颤抖：“现在在哪里？早点回来！”

    那边李伟明说：“好吧。爸爸妈妈上大雁塔了，拜拜。”

    卢莎莎略有镇静，走到赵光辉身边：“嘿！不要抽烟嘛，人家一个大姑娘，闻了烟味，很不舒服！”

    卢莎莎主动招呼了他，赵光辉心里舒服了些。

    卢莎莎又说：“赵老师，把灯光打开，我知道你准备了这些东西，我又不知道放在哪里了，黑咕隆咚，莎莎有些害怕。”

    卢莎莎喊了“赵老师”，赵光辉非常的宽慰。常年在公司，在公众健身房，在胡行长私人健身房，还有两次参加市县运动会，人们知道他是著名师大毕业，都把他尊称为“赵老师”。

    赵光辉的香烟已经快要吸完，过滤嘴的焖臭味已经蹿进口腔。

    赵光辉幽幽的说：“忙什么呢？我背那么多那么沉重的东西，累了，我累了就要抽支烟，抽了烟，人就舒坦多了。”

    赵光辉起身来到“婚床”旁，摸出大号登山水杯，（应当叫“水壶”，容积2000毫升的水杯），用杯盖接了水，喝了。

    赵光辉说：“我给你备了饮料，刺柠吉，牛奶，凉白开，三样。”

    曾今的登山爱好者，知名驴友，都有夜幕中做事的良好习惯和感知能力。赵光辉打开了应急灯，把小蓄电池放在应急灯旁。

    赵光辉用自带帚帕，扫了卢莎莎的婚床石，把前几日采摘的野花瓣，撒向婚床，还有四周的岩石上。

    抽了真空的收纳袋，里面军用帆布床垫布，有棉胎，有大红牡丹毯，大红牡丹羽绒被，大红枕。

    像个贤淑温柔的老妈，一件件把婚床铺设好，双手摸了摸，捋了捋。

    赵光辉开始安装隔断。

    其实，那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几根长短不一不锈钢小管，有卡套，不锈钢管连接后套了蜡染布，就是一道隔断，几个隔断靠拢，用细塑料绑扎带一套一拉，就连在一起。

    乳胶敞口瓶，很简单旋紧塑料封盖，套上铝合金架子，大功告成！

    卢莎莎问：“这是什么东西？做什么用？”

    赵光辉说：“我的工作基本做完，等会儿你换了新娘妆，坐上婚床，我再给你放些喜庆音乐，你就可以在在隔断内，过完今晚你的虚拟洞房花烛夜。”

    “这些天，你在高河边，吃得饱，喝得多，今天晚饭，你又是蒜泥虾，又是水饺，又是春卷，肯定要排泄。你要上厕所，就在这上面了结，完事了，把盖子盖好，旋紧。免得洞里臭气熏天。这里没有排气系统！”

    赵光辉和卢莎莎都想笑。

    赵光辉说：“还有两个袋子。一个是你的新娘装饰物，三金三银，胸花，头饰，化妆品，化妆小物件。这些都是从上海婚庆服务公司定做的，全套13万，本来是12万，今年闰二月，十三个月，别人要收13万，叫‘月月红’。”

    赵光辉笑了，“我没有结过婚，我又没有谈过女朋友，说实话，这些东西，我真不知道怎么用。”

    “我问你妈妈，你妈妈说，不准备这些了，就是个过家家游戏。准备一套服妆就行了。”

    “你路叔叔坚持说，莎莎过家家，假戏要真做，游戏要正做。他推荐了这家公司，要我和这家公司核检并签了的供货合同，他说，自家姑娘过家家，认真点好！”

    只剩下最后一个小包，里面松松软软的。

    收纳袋里，又是一个袋子，外包装非常豪华。

    赵光辉告诉卢莎莎，这是你妈妈定做的新娘妆，8888元，含大红牡丹上下装，鞋袜，紧身上下装一套，丝质内衣一套。红手绢一张，红盖头一张。

    赵光辉说：“莎莎，你进去，你去换衣服，我在外面等着，你做好了，我代表你妈妈，你路叔叔，还有礼仪之事要做。”

    卢莎莎磨磨蹭蹭进了隔断，坐在婚床上，想起刚才的胡思乱想，想起对赵光辉的误解，想起对老妈胡艳艳的厌恶，想起对路长军老叔的刻骨铭心的憎恨，她又想大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