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有些事情可以慢慢等，有些事情却是等不起的。
“咱们打的赌还算不算数？”
“干嘛？”陈月娇摸了摸发烫的脸颊，不知道这人怎么突然把话题跳到那儿去的。
“想着能不能先把赌注兑换了。”
“切，你怎么就知道你会赢！”
“我肯定会赢的！”处心积虑地诓着她打赌，怎么能输了呢。
陈月娇这会儿都忘了生气：“你干嘛了？”
“秘密！”
陈月娇：“呵呵，那不行！”
乔森在心里暗叹媳妇学坏了：“那我告诉你，能不能就答应我一件事？”
“爱说不说！”她又不傻才不会明知道是个坑还往里跳。
哎，媳妇越来越不好糊弄了：“我就跟她说再作妖就把她送泗水生产队去！”
对魏家这个姑娘乔森实在没什么印象，要不是她当初的婆家和李红霞夫家就是一个生产队的，他连这点印象怕是都没有。
“实在是想不起来她丈夫叫什么，不然效果更好！”
陈月娇：…… 她都有些同情魏二丫了，她当时不止是被吓到，心心念念的男神还幻灭了。
“你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咳咳！”乔森轻咳，“咱们的赌约是不是算我赢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吧！”
“想都别想，你这是作弊！”真是难为他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不过再怎么折腾也是白忙活，“我都说了我要招赘的。”
“我可以入赘的！”
“你说什么？”陈月娇怀疑自己听错了。
乔森猛地一个加速吓得身后的陈月娇赶紧抓住他，车越气越快，男人的话迎着风清晰地落入她的耳中。
“只要你想，我就可以入赘！”
“乔森，别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你也知道的，我爹不疼娘不爱，只要能和你和小麦子在一起，对我来说其它都是次要的。”在陈月娇说想要招个上门女婿的时候乔森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说的太轻易怕她觉得不慎重，“我没有开玩笑，想了一晚上呢！”
陈月娇被他气笑了：“真难为你了，还深思熟虑了一个晚上！”
“没办法，媳妇要找赘婿，那我只能对号入座啊！”
“你还很得意？”
“媳妇儿，我可以慢慢来，咱们小麦子可能等不及了！”
他们当初相亲之后便算是确定了关系，再加上两个人也不算是全然陌生，毕竟在一个厂子上班，或多或少总是有些了解的，陈月娇又一心都扑在他身上，两个人的关系发展的就有些……
想到这个陈月娇就想踹他：“你闭嘴！”
那会儿陈月娇年纪小，两个人的关系发展都是由乔森引导，乔森想要，她明知道那样不好，还是稀里糊涂地应了。
就这点上来说，陈月娇相信乔森对她是见色起意，他当初就是看上了她这张好看的皮囊。
这年代讲究一个恋爱婚姻一体化，提倡不以婚姻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乔森的身份本就敏感，自然不能干“耍流氓”的事，加之他年纪摆在那里，俩人的婚事很快就提上了日程，这个年代的人结婚大多都是这样，没有什么太多的浪漫，只求一个踏踏实实过日子。
所以才三个月，两个人还没有好好谈个恋爱就直接窜到了结婚那一步，婚礼也很简单，叫了几个亲戚朋友吃了两桌席，在亲友的见证下俩人这婚就算是成了。
他们结婚那会儿只是发了封电报去京都，陈月娇结婚前都没有正式见过乔森的家人，一直到后来乔森调回京都工作才正式和乔家人见面。
他们婚后八个多月麦子就出生了，那会儿奶奶才知道他们两干的好事。
为了不让她做不好月子奶奶强忍着没有发火，却在她做完月子之后就一个人回了生产队，陈月娇知道这事让她老人家伤心了。
奶奶一个人把她拉扯大，受了多少委屈遭了多少罪，又被人说了多少闲话，她一辈子要强却没有想到临了孙女没出息地给了她一耳光。
这件事她不怪乔森，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她只怪自己。
是她不自爱，让奶奶挺直了一辈子的腰杆子直不起来，虽然对外说孩子是早产的，可他们自己清楚那孩子就是足月的，遇到这种事外头少不了闲言碎语，陈月娇不知道当时奶奶听了这些话心里该有多难受。
“乔森！我不可能再未婚先孕！”
听出了身后女孩儿口中的哽咽，乔森心脏跟着一抽：“不会了！”
“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骗子！”
“月娇，对你来说我们才确认关系没多久就结婚生子了，可对我来说你是我心心念念了好久的人！”在她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他只一眼便动心了，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却在他平静的心湖拂过一阵清风，明明什么都没有却让他的心再也无法平静。
他曾经也以为只是那惊鸿一瞥的惊艳扰乱了自己的心跳，后来才知道这个女孩儿他放不了手了。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正直！”乔森看着前方的路，不敢回头看身后的人是什么表情，“那会儿我知道舅舅还给你介绍过几个年龄相仿的小伙儿，在这些人里头我除了长得还行，有点学问之外没有任何竞争力，我怕你跑了！”
他那晚没有喝多，没有一时冲动，他就是故意的。
“对不起！”这件事这么多年他一直不敢跟她坦白，奶奶生病之后他就更不敢说了，回来之后他也一直回避着这个问题。
可似乎这个问题永远也避不开，毕竟那场不是意外的意外中，真的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
那一晚他们有了小麦子！
“月娇，虽然有些卑鄙，但是我还想说——你真的舍得下麦子么？”
看着手背上的泪珠，陈月娇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泪流满面，她舍不得她的小麦子，虽然那臭小子也是根小木头，跟她爸一个样看书比看她要多，可是那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
明明她已经在刻意淡忘，他为什么要提起来！
“你也知道自己很卑鄙无耻啊！”陈月娇吸了吸鼻子，把眼泪鼻涕全抹在了乔森背上，“你说你怎么就能这么厚颜无耻地拿孩子威胁我，你信不信我生完孩子就跟你离婚！”
听着她的话乔森无声地笑了：“我一会儿就跟奶奶提亲，刚好赶在中秋节把婚事办了！”
他嘴上说得轻巧，心跳却不自觉地加快了。
“你做梦！”陈月娇感受到车座上的男人身体一僵，坏心思地没有再说话。
“今天提亲是仓促了些，周末我带上彩礼上门，你看怎么样？”乔森试探着问。
“你不是入赘的么，拿什么彩礼？“
“那我把嫁妆先送过去！”
“噗！”陈月娇没忍住笑出声，却还是拿话刺他，“你呢就是见色起意，我呢只是为了孩子，咱们到时候好聚好散，我找个愿意对我和孩子好的，你去找个志同道合的，免得等我人老珠黄了你再后悔！”
“你想都别想！”乔森觉得媳妇这思想太危险，“我现在没有后悔以后也不会后悔，我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我找的是另一半不是找同事，离婚什么的一次就够了，以后我们都不提了，好么！”
“口是心非！”谁信他的鬼话。
“你才口是心非！”他知道她心里还是有他的，“我不管是心里还是嘴上都只有你一个！”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的了？”
“没办法当初年轻的时候脸皮薄说不出口，人到中年要是再说你该觉得油腻了！搞的媳妇一直觉得我有二心，你说我冤不冤？”
“鬼才信你！”
“天地可鉴，我心里除了工作就只有你和孩子！”乔森叹气，“我是想给你时间好好考虑考虑，咱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这不是现实情况不允许么！
“我不可能撇下奶奶一个人在生产队的。”
“我们每天都回家。”
“你工作能放下？”
“我会安排好！”
“你怎么安排随意，反正我肯定是要每天回家的。”现在说的再好听也没用，这人忙起来六亲不认。
分居是绝对不行的，当年他们的关系就是从两地分居开始出现的问题：“我想办法在镇上搞个两居室的房子，到时候找医院给奶奶开个证明，咱们把奶奶接过来住，你看好不好？”
“哪儿有那么容易，你从哪儿搞房子？”陈月娇有些心动，若是能带着奶奶来镇上生活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医院的证明问题不大，毕竟奶奶年纪大了基础疾病肯定有，他们拿着医院的证明去生产队开介绍信，难解决的是房子问题。
现在所有的住房都是集体财产，由各单位统一分配，乔森作为京都来的技术骨干，当时单位给分了一室一厅的房子，这已经是破格了，所以他们结婚后单位没再给分房子，想要换一个两室的房子哪有那么容易。
“我那房子虽然是一室一厅的，但房子是新造的位置也好，总有人愿意换的，我到时候去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住老宅子的人愿意换。”
镇上有不少木质结构的老宅子，这些房子年代都比较久远了，又因为年久失修，屋顶漏水的，墙壁漏风的、什么问题都有，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钱全面维修，大多都是哪里出问题了修哪里，一年到头不知道要修多少次。
虽然屋子大了不少，可麻烦也多了很多，虽说问题一大堆，可真要找人换也不容易，毕竟住那边的大多一大家子好几口，他那宿舍就那么大点地方，说是一室一厅，其实就是一个房间隔出了个吃饭的地方，顶多两口子再加个孩子，再多住着就有些逼仄了。
“那还得看看奶奶乐不乐意呢！”
只要她松了口，其他问题在乔森眼里那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乔森自然没干当天就提亲的蠢事，却也把人送到了家，又蹭了一顿晚饭才离开，虽然两人什么都没挑明了说，却也算是在奶奶这里过了明路。
把人送出门，陈月娇亦步亦趋地跟在陈奶奶身后，心情忐忑地等着奶奶的审问。
“跟着我做什么，都快踩到我了！”陈奶奶挥手打发自己身后的小尾巴。
“奶奶，您没什么话要问我么？”
“问什么？问某个昨天还信誓旦旦说要招个上门女婿的小坏蛋怎么转头就被人刮走了？”陈奶奶伸手点了点孙女的脑袋，“真没出息！”
“他说他可以入赘的！”陈月娇揉着脑袋娇嗔，“不然我肯定不能答应啊！”
“胡闹！”陈奶奶不了解乔森，对自己孙女确是门清，“你们两怕不是相亲才认识的吧，之前闹矛盾了？”
“没有！奶奶您想什么呢！”
“我还能不知道你？”陈奶奶看着孙女直摇头，“你这傻样以后一准被他吃的死死的！”
“您小瞧我，我以后肯定是家里说一不二的！”陈月娇靠在奶奶身上撒娇，“再说了不是还有您帮我嘛，咱两肯定能把他治得服服帖帖的！”
“你那是过日子呢还是打仗？”陈奶奶横了孙女一眼，“你让乔森入赘想过你方伯伯没有，他是做舅舅的，又是他给介绍的，就算是乔森自己愿意，到时候你方伯伯也少不得被乔家人埋冤。”
“他自己说的嘛！”
“说你蠢还不承认，说话做事之前都不知道动动脑子！”陈奶奶看着孙女直叹气，她这心都要操碎了，找个脑子好使的也好，省的以后生个娃跟她一样一根筋。
“我就知道这人蔫坏，他肯定知道您不可能同意，就拿话诓我！”
“那也是你自己不长脑子。”
对乔森陈奶奶是没什么不满意的，自家孙女有时候轴起来谁都说不通，他愿意花心思哄她，至少说明他是真的在意她的。
“那咱们先缓缓，看他表现？”陈月娇其实也知道让乔森入赘不现实，她要的也就是一个态度。
“你这一颗心都扑人家身上了，还能怎么样？果然女大不中留！”陈奶奶说着把丝瓜藤塞孙女手里，“既然这么闲去天井洗碗去，别在我眼皮子底下晃了，看得我脑仁疼。”
“不要，我就要在您眼皮子底下晃，就不走！”陈月娇一把抱住奶奶，赖着不肯走。
陈奶奶被闹的哭笑不得：“你这都是哪儿学来的，都是大姑娘了还跟个小孩儿似的。”
“在您这我永远都是小孩呀！”陈月娇下巴支在奶奶肩头，只要奶奶在，她随时都可以做回奶奶怀里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奶奶，就算以后我嫁人了，您也不能不要我，您要一直陪着我才行，您不在我会害怕的！”
陈奶奶抚着孙女的背，静静地安慰着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一时的心软又被小丫头得寸进尺，晚上赖在她房里不走了。
第二天陈月娇起了个大早，打算跟奶奶学着编手拎包，刘慧娟的包肯定得麻烦奶奶做，不过她可以试试手做个自己用。
天才蒙蒙亮她家的院门就被敲响了，透过院墙就对上乔森含笑的眼。
陈月娇有种见不得光的东西被人抓包的窘迫，恨不得让他立马原地消失，可显然门外的人没有这种自觉，见她没反应开口叫她：“月娇，开门！”
陈月娇可以想见此时左邻右舍好奇打量的目光恨不得把她家盯出个窟窿来。
“你这么一大早来干嘛！”陈月娇恨不得找个坑把自己原地埋了，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把人放进院子。
“来接你上班，顺便给你和奶奶带了早饭。”乔森扬了扬手里的袋子，又和一边的陈奶奶打招呼，“奶奶，别忙活了，先来吃早饭吧！”
乔森带了四个肉包子，又打了一饭盒的馄饨，虽然一路带过来有些糊了，味道却还是很好。
馄饨一人分了一大碗，以陈月娇和陈奶奶的饭量一碗馄饨一个包子就已经饱了，乔森来的路上已经啃了两个馒头，也就吃了一碗馄饨。
“这两个你们拿去中午吃！”
“奶奶，这个您留着中午吃正好，我们中午在食堂吃！”陈月娇把包子放在桌上，拉着乔森就跑了，“您别舍不得，不然到晚上就坏了！我去上班了！”
陈奶奶瞧着孙女直摇头，就这熟稔的程度还跟她说之前不认识，她又不是眼盲心瞎：“嘴硬！”
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她都一大把年纪了能盼什么呢？也就盼着小辈能过的好。
待人都走远了，隔壁婶子才探出脑袋：“婶子，你家月娇是不是好事近了？瞧这俩孩子这么孝顺，你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到时候少不得要你们帮忙！”陈奶奶笑着应了，既然都已经确定了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隔壁婶子一挑眉，没想到陈奶奶回的这么干脆，这倒显得她有些多管闲事了：“诶呀，我瞧着那小伙长得可真俊，一看就和我们这些乡下人不一样，和月娇真是般配。”
“都是好孩子！”自然是般配，陈奶奶可没功夫应付这些碎嘴的，“哟，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多编几个篮子，前天你婆婆还问我要个大背篓呢，还没来得及弄呢！”
……
今儿一大早机械厂就出了大新闻，技术部的高岭之花让人给摘了。
虽然乔森昨天就来给陈月娇送过饭，可到底是不及早上带着她来上班招摇，这个点本就是上班高峰期，一路上几乎所有的同事都看到了载着个姑娘来说上班的乔工。
乔工来机械厂也已经有两年了，当初这个京都来的高级知识分子可是吸引了不少人目光的，自然知道他未婚的消息动心思的人更是不少，可人家愣是没一点反应。
一天二十四小时有十几个小时是在技术部窝着的，剩下的就是吃饭和睡觉，有时候连吃饭都懒得挪窝直接让人帮忙打一份带到办公室去解决。
大家都说乔工的眼里除了工作就是机器，以后怕是得要组织帮忙解决个人问题，不然按照他的脾性怕是得跟机器过一辈子了。
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铁疙瘩居然开花了，不知道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
陈月娇也不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关注，当初她和乔森突然结婚的时候大家就是这个反应。
虽然知道厂子里在给乔工介绍对象，但是谁也不知道乔工心理怎么想的，不曾想不声不响地乔工直接和人领证结婚了，当时不知道有多少未婚少女心碎了一地。
大家都说乔工是年纪到了觉得该结婚了才结的婚，陈月娇就是恰好赶上了对的时间，这才被她捡了个漏，不然以就她这样高中毕业还是农村出身的条件，怎么可能入得了乔工的眼，毕竟连技术部的几个女同事都没能让乔工另眼相看，像陈月娇这样除了一张脸完全没有任何可取之处的花瓶自然是更不可能了。
毕竟在众人眼中乔工这样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是个注重外表的人，他应该更看重的是学识和人品，可惜他们这种小地方也找不出什么让乔工另眼相看的人，想矮子里边拔高个都拔不出一个高的，那最后的幸运儿，那最后只能归功于运气好。
“月娇，你跟乔工相了一次亲就成了？乔工之前不是都不想结婚的么，怎么这次就松口了！你这运气也太好了！”边上的工友眼巴巴地看着乔森走远，这才把目光收了回来，“方主任就是偏心有什么好事都惦记着你！”
“我就是运气好了，要是不服气你可以去问问乔工看，要不要换一个，反正谁都一样不是么？”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冲！跟乔工谈个对象而已，这脾气就大成这样！”
“就是，我们有没有瞎说，听说乔工留学的时候有个处的很好的对象，乔工看得上眼的至少也是那个水平的，要不是因为咱们这就这条件，乔工能跟你处对象？”
“行了，有时间在这说闲话怎么不好好干活！”坤姐把围在陈月娇身边的几个工友赶走，“你别听别人瞎说。”
陈月娇摇摇头，示意自己不介意。
运气好就运气好吧，不管旁人怎么说，至少这个人是她的，至于心里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陈月娇决定不再去深究，至少他愿意来哄着她，至少她是他身边的人，至于那些尘封在记忆中的人，终究会永远尘封下去。
“乔工这么好的对象，旁人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你可别犯浑因为这些人嚼舌根的几句话就把这么好的对象给让出去！”
瞧，就算是为了她好的人，话里话外都是她高攀了乔森，让她好好抓住机会。
“知道啦！”陈月娇推着坤姐往前走，“诶呀，我回头就催他赶紧把婚给结了，免得让别人惦记！”
“你这小丫头片子，也不害臊！”
陈月娇承认，自己迁怒了，中午乔森来找她吃饭的时候又开始看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哪哪儿瞧着都碍眼：“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招人呢？”
瞧着媳妇这脸色，乔森就知道她看自己不爽了，明明早上还好好的，才一上午怎么就翻脸了：“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陈月娇一把推开探向自己额头的手：“我好着呢！”
“是不是饿了？”
“不饿，气都被气饱了！”陈月娇觉得这男人有毒，“你就装吧！”
“我今天连办公室都没出，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要是出了什么事咱们一起解决，要是有什么问题咱们也好好沟通，好么？”
是啊，他两耳不闻窗外事自然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别人说闲话也都是在她这里说，谁会跑到乔工那边说闲话呢，陈月娇叹气：“没事，你就当我更年期提前了吧！”
看着低着头无精打采的样子，乔森伸手拉住了她：“月娇，我们才是要携手走完一生的伴侣！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呢？”
“大家都觉得我高攀不上你，我跟你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的另一半应该是像叶文英那样的人，有学识有能力和你也有共同语言。”
“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我们合不合适只有我们自己知道，何必在意别人说什么。”
“你说的轻巧，你自然不用介意，没有人会指着你的鼻子说'你运气太好了，要不是乔工这只凤凰落在咱这鸡窝里，怎么着都不会骗了了你'！”
“有啊怎么没有，技术部那些个今天还说'老乔好福气啊，你这老光棍居然还能找到那么漂亮的媳妇'，他们那就是嫉妒，嫉妒我能有这么年轻漂亮又能干的媳妇。”乔森反手扣上陈月娇的手，“你看咱们都被嫉妒了，这说明咱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说不过你！”
“那是因为我说的都是事实。”乔森握紧了陈月娇想要缩回的手，“今天食堂有你最喜欢的芹菜肉水饺，去晚了该糊了！”
“怎么会有水饺？”一般食堂只在年节供应水饺，还是限量供应的，基本都是刚出锅没一会儿就没了。
“我今天一大早买的肉让食堂师傅帮忙做的。”
“有你这么花钱的么？按照你这么个吃法你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一家子吃的。”
“以后你管家！”
“哼，我才懒得管你那破账！”虽然乔森现在一个月工资有一百零二，在整个机械厂都算的上是高工资了，但敌不过来打秋风的人太多。
乔森揉了揉鼻子不敢再说话，他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存钱的意识，以往都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老师被下放之后一家人日子都不好过，他每个月都会汇款让人给他们稍去，那会儿正好乔家那边三天两头发电报来哭穷，他就假借给家里人汇款打掩护，这个汇几块，那个汇几块，零零碎碎的根本没人会去仔细算这笔账。
成家之后他每个月给陈月娇留三十做家用，自己留十元生活费，若没什么大的开销剩下的还是会往两边寄钱。
有了孩子之后他多留了十块，加上自己每月留的十块，五十块钱一个月他以为够了。
他不知道一个月只有一张奶粉票，孩子一个月却要喝四罐奶粉，剩下的三罐还得找人换票，他也不清楚奶奶病了之后每个月要吃的药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陈月娇说他不是不知道，他是没有心！
她说的没错，那时候的他没有太多的心思放在家里，他这辈子对得起所有人，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月娇。
“你是不是知道我每个月给叶文英汇钱？”
“我才不关心你给谁汇钱！”陈月娇原本是不知道的，那会儿家里日子说难熬也难熬，却也是强过绝大多数人的，她一直知道乔森给家里汇钱，可他毕竟每月都给她生活费，他要给父母兄弟汇钱也无可厚非，可是他让老婆孩子过的紧巴巴的，却给另一个女人汇钱，她就算再大肚也受不了这样的委屈，更何况她就不是个大肚的人。
“那是给老师的，我一个人也没什么太大的开销留着钱也没什么大用，这些却能让老师的日子好过许多。不过老师的情况你应该也知道一些，我直接汇款过去根本到不了他们手上，所以才托叶文英帮忙换成物资想办法送过去。”
他们过去就是去劳动改造的，他们得干最脏最累的活过最艰苦的日子，这样才能让某些人满意，不要说是汇款，任何形式的资助都是不被允许的，不然不止是老师连他也会被牵连进去。
好在叶家有军队的背景，那边附近正好有驻军，他们资助老师的物资都是混在军队物资里头，毕竟就每个月几十块钱的东西在里头并不打眼，再找信得过的人偷偷递过去，老师他们也小心谨慎，这么多年一直到最后都没被人发现。
“你为什么不说？”陈月娇有些自责，却更恼他，“那我把你工资领走，老师和师母那些年不是……”
“那时候我们已经开始着手为老师翻案了，就算你不插手我们也不会再往那边送了，免得节骨眼上被人拿这事做文章。”乔森摩挲着掌心的柔荑，因为常年农作陈月娇的手心并不光滑，细细的薄茧却让乔森的心一片柔软，“那时候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为了老师也为了家人，我们几个都是瞒着家里人的。”
“我……”
“月娇，你不需要觉得抱歉，该道歉的人是我！我不该忽略你的感受，成为夫妻的那天开始我们该学会的第一课就是坦诚，而不是自以为是地为对方好。”
“那你说，你跟叶文英到底是什么关系？”
“就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差点结婚的事，你刚说要坦诚的！”
“咳咳！”怎么连这都传到媳妇耳朵里了，到底是哪个见不得他好的，“媳妇儿，你听我说！”
陈月娇转身笑看着他：“嗯，你说！”
乔森：…… 别让他逮着那个嘴碎的！